這些年每次午夜夢迴,都像是被拉扯著墜入最深的深淵,

清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因為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就是那抹如灼灼梅花般刺目的血紅。

緩了一會之後,君湛空洞而毫無焦距的眼眸漸漸恢復清醒,他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松鼠,沉默的起身。

君湛向窗外看了看,這才發現,

原來今夜,

也是一個沒有月色的夜晚啊。

夜色如墨,

白衣單薄的男子跪坐在鏡子前,青絲如墨披散在身後。

他看著鏡子,一雙空澈的眼眸如一灘死湖,無慾無求。

鏡面映著的,是風華無雙的容顏。

那平靜蒼白的,彷彿紙人般的青年,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他伸出手,摘下遮擋住了半張臉的銀白色面具,露出了最真實的容顏。

從側顏看去,他像極了乾淨淡漠的翩翩貴公子,可是……

若是完整的看了一眼,只讓人,觸目驚心。

明明該是一個精緻白皙的少年郎,可是那側顏上斜貫著的一道傷疤,卻硬生生的破壞了這張臉的美感。

一面如神明,一面似惡魔。

若是讓人看了,只能道聲可惜。

那傷疤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是被人用刀親手劃上去的。

君湛靜了靜,仔細的看著自己的這一張臉。

又想起了那個噩夢。

初入京城,

然後,怎麼了呢。

原本滿懷希望到了衙門,千辛萬苦總算是見到了別人口中明是非斷善惡的大善人,

可是啊,

少年抱著滿懷的夢,回到了現實。

所謂的黑白分明的大善人,事實上不過是八皇子身邊的一條狗,為了巴結主人,見了男孩雖看起來髒兮兮的,狼狽不堪,只是洗完臉之後,卻露出了一張白淨精緻的稚嫩容顏。

當時那個大善人就起了心思,根本沒有把男孩口中的話當回事。

這麼小年紀的孩子,懂個什麼,那麼天方夜譚的事情,多半是在胡說。

更何況,

若真是在這樣,

這位大善人可不相信一個男孩能活著從縣城到了京城。

所以他毫無負擔的把年幼的君湛送給了那位八皇子。

這所謂的八皇子沒什麼別的喜好,就是喜愛那七八歲,八九歲的雪白漂亮的孩子。

於是啊,

少年的夢,破碎了。

那滿懷的希望,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

其他人只知道八皇子有一個奇怪的癖好,可殊不知,那是因為八皇子根本不舉!

所以他的心思陰狠暗沉的落在了那些年幼的,懵懂的孩子身上。

他喜歡看著鞭子抽在那些孩子的身上,發出的小獸般絕望的低鳴,更喜歡那些孩子想抓住一絲希望,最後卻又是絕望的神情。

那段時間暗無天地,君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卑微,狼狽,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任人擺佈。

鞭子曾抽在身上,火苗曾經燒在背上,也曾在冬日裡被人踢下河,費力的掙扎著最後漸漸冰冷的沉下河,也曾硬生生被人碾碎了指骨……

不過就是一個奴隸,一條命到底輕賤到什麼地步呢,在那些皇子公主眼裡不過是供人折磨取笑的小丑,哪怕是死在他們面前,也不過眼不眨一下一笑而過,或許還會被當成口中談料的物件。

活著,比草都輕賤,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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