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村裡歇的早,儘量不費什麼油燈蠟燭。

通常地裡活不多時,一天就兩頓飯,早午混著一頓,下午三四點一頓,吃完收拾完天還亮著,燒了熱水洗過,剛一擦黑那就能上炕睡覺了。

岑家今個吃的晚些,又是一大桌子菜,邊吃邊聊,吃到了下午,人還不餓,要光是岑鐵牛夫妻倆,那肯定就不吃了,但今個還來客人了。

“還是做點啥,要是齊舉人餓了能吃.”

岑大嫂說。

岑鐵牛沒啥意見,說那做吧。

灶屋剛收拾完,沒做的菜和肉都有剩。

岑大嫂只想著炒菜燉肉,這是招待貴客的好東西,可下午就吃了,這會再做——就這時岑越帶著齊少扉回來了。

“哥嫂.”

岑越喊人,一看院子空了,“大伯他們都回去了?我和阿扉回來路上遇到了小叔一家.”

岑鐵牛說回去了,剛走。

“小越,你和齊舉人晚上還吃點啥?”

岑大嫂從灶屋出來還是問問,“還有半隻鴨,一根筍,我見齊舉人愛吃筍,做個筍子炒鴨?”

齊少扉先擺擺手,巴巴看越越。

他不想吃鴨子了,不想吃肉了。

“嫂子,不麻煩了,都不餓,燒水洗漱的功夫,灶膛埋個紅薯就成了,一會我倆餓了一人一半,夜裡不吃太多容易積食.”

岑大嫂猶豫:“這成嗎是不是太怠慢了……”“成啊有啥不成的,阿扉和我們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嫂子.”

岑越說。

齊少扉就笑的乖巧說一家人。

今個岑家院子人多熱鬧,大伯家小叔家,兒子輩孫子輩,吵吵嚷嚷,多是客氣話,岑越同大哥大嫂都沒說幾句交心的,這會人都走了,關起門來就是一小家子人。

“就按小越說的.”

岑鐵牛看著媳婦兒隆起的肚子,說:“我來燒水,你歇會.”

“又不累,今個兩家幫了不少.”

岑大嫂說。

岑越搞怪咦了聲,臉上笑嘻嘻的,岑大嫂害臊,進了灶屋,岑鐵牛瞪弟弟,岑越拉著阿扉手說去後院,“就不打擾你和嫂子說話了.”

“越越,咦什麼呀?”

齊少扉不懂這個。

岑越說:“打趣我哥嫂呢,兩人感情好嘛.”

“咦~”齊少扉學著越越剛才聲也做了遍,而後開開心心說:“阿扉和越越感情也好.”

岑越:……行吧行吧,和大崽感情好。

兩人到了後院,將螞蚱放到小菜園裡,還看了雞。

岑越在家時還都是一群蔫不拉幾活不了的雞崽子,這會已經長大了,一隻都沒死。

“你小心別湊過去,小心它叨你.”

岑越提醒。

齊少扉就乖乖站在離雞籠一步距離看了下。

“成了走吧.”

岑越把手遞過去,牽著大崽手,一邊說:“今天睡炕,夜裡也沒馬桶,要上廁所叫我,來後院這兒上……”“知道,好.”

齊少扉一一應著。

出了後院正巧碰到梅香,梅香說:“郎君三少爺,床鋪鋪好了.”

“今個辛苦你了,早早睡,有什麼需要就說.”

岑越和梅香說。

梅香一笑點點頭。

幸好岑家蓋了院子能住開,梅香和車伕在老屋睡,梅香睡岑鐵牛夫妻倆的大屋子,換了乾淨床單被罩,車伕睡以前岑越那個小屋。

天擦黑灶屋熱水燒好了,岑越發現家裡添了些小物件的傢俱,像是木盆就多了倆新的。

“你哥知道你要回來,就找木匠新做了倆.”

岑大嫂說。

岑越想,不是怕他用不慣,是怕慢待阿扉。

他家收錢多,齊家富裕,大哥想給他撐面子,也是怕他被輕視——從嫁人到現在都是這樣想。

“我和阿扉用一個,另一個新的梅香你用吧.”

到底是姑娘家。

岑越說。

梅香看了眼郎君,也沒推辭應上了。

洗漱過,梅香拿了烤好的紅薯過來,岑越接了手,還有點燙,掰開兩半先放盤子裡晾著,說沒什麼事了,讓梅香去睡吧。

小院裡天黑了,颳著的風有些涼。

“阿扉你小心燙.”

“越越嘗一口.”

齊少扉是聞著香味沒忍住,拿了先遞到越越嘴邊。

岑越嚐了口,蜜一樣的軟糯,說:“好吃.”

齊少扉才吃第一口,吃一口燙手了——岑越拿了盤子接著,齊少扉就放盤子裡,等會繼續吃第二口,兩人就這般合作,吃完了紅薯。

岑鐵牛在屋簷下瞧了好一會,等看兩人吃完了,才說夜黑了,外頭涼快回去睡。

“阿扉漱口,還沒噓噓.”

岑越跟大哥說不用管他們。

齊少扉很講究衛生,吃過東西要漱口,水都是有的,漱完口去廁所,岑越帶著一道去了後院,上完回來又洗了手。

岑越一看,他大哥還在屋簷下還沒歇著,嚇了一跳。

“哥你不累啊.”

岑越知道大哥想說什麼,天黑了他哥一雙眼是很複雜的,岑越把這個理解為‘對小越的虧欠’,他拍了拍阿扉的胳膊,讓阿扉先上炕,“我和大哥說說話就回去.”

“好.”

齊少扉乖乖回屋去了。

屋簷下就倆兄弟。

岑越看大哥,“哥,你別老給自己加負擔,覺得虧欠了我,我日子不好,我現在日子可好了.”

“我知道,以前可能不信,今個你和齊舉人回來了,我信.”

岑鐵牛說著嘆了口氣。

岑越:?信還嘆氣?“他聽你的話,樣貌也好,又是舉人,聽你嫂子說,你在齊家也不用幹重活,還有三個人伺候,是好日子.”

岑鐵牛說。

岑越笑了,“哥我聽你這麼說,怎麼感覺你是勸自己我這兒是好日子?”

他頓了頓,“咱們倆兄弟,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換岑鐵牛說不出口了。

岑越:“不說我就回去睡了.”

磨磨唧唧的。

“欸,小越,你等會.”

岑鐵牛還是沒忍住,叫住了弟弟,豁出去似得說:“我是聽大伯孃小嬸說的,齊舉人像個孩子,那什麼、那什麼——”什麼和什麼啊。

“你現在和齊舉人日子過得好,我是放心的,就是孩子的事你倆上上心,他不懂事,你得知道.”

岑鐵牛把這話說完,那是憋得臉通紅,黑夜裡都能瞧見。

這話按理是親孃說的,但這不是倆人娘走了麼。

岑越:……敢情他哥剛剛嘆氣是因為發愁說催生的話?“我懂,哥你和嫂子放心吧,大伯孃小嬸那邊催起來你讓我嫂子說說,這話我心裡有數.”

才怪。

岑越糊弄過去,以後耳朵根不想聽這個。

“還有都是一家人了,你別老齊舉人的叫,叫他少扉就成了.”

“好了,我回屋懂事去了.”

岑鐵牛鬧的那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話咋能明晃晃這麼說呢!炕頭那兒點了一盞油燈,光線有些微弱,齊少扉脫了外衣在炕上,他第一次睡炕,很是新奇,自顧自的在炕上看了會,就乖乖鑽進被窩等越越。

一聽門口響動,身子趴著,眼巴巴瞅著門口。

岑越推門進來就看到他家乖生生的大崽了。

“怎麼了?是渴了嗎?”

“越越床好大好大!”

岑越關上門,一邊脫衣裳,一邊說:“這是炕,冬日裡天冷了,底下燒柴火,能取暖.”

“燒柴火?”

“炕裡頭是空的.”

岑越上了床,被窩都是熱的,別說這個天,村裡夜晚還挺冷,大崽被窩都暖的熱乎。

齊少扉往裡頭挪,給越越騰位置。

“越越這裡暖.”

岑越:“你裡頭冷不冷?”

“冷.”

齊少扉不說謊,但身體還往裡頭去,高興說:“越越這塊阿扉暖熱乎了.”

“是熱乎,阿扉真好.”

岑越摸摸大崽,讓阿扉別往裡頭去了,“炕大,靠一起一會都暖了.”

兩人湊著挨在一起,岑越才想起來剛說的炕,“底下是空的,有個小洞口砌在了外牆後頭,明日早上帶你去看,現在睡覺吧.”

“好.”

今個路上折騰了小半天,來村裡吃飯走路玩,齊少扉很快就睡著了,岑越聽著阿扉呼吸聲,也睡了,至於‘懂事’這事早拋到腦後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裡雞叫聲。

岑家院子灶屋上已經嫋嫋升炊煙。

岑越和齊少扉穿戴整齊先去後院解手,順便看了炕的洞,齊少扉蹲在牆角那兒看,岑越給開啟了,“這裡送柴火進去,就是咱們昨晚睡得炕了,燒的暖洋洋的.”

“什麼時候燒啊.”

岑越:“那得天冷冬天時.”

“越越冬日我們再來好不好?”

齊少扉撒嬌。

岑越:“今年冬回來住兩日,要是家裡同意的話.”

他補充了後面一句,就怕到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

不過齊少扉沒聽到後頭的,光顧著高興,想著冬日再來,他和越越睡炕,燒的暖洋洋的——“那阿扉就不能給越越暖被窩了!”

齊少扉想到這兒有點急。

岑越卡了殼:“都燒炕了,暖什麼——”他看阿扉是真心實意想替他暖被窩,當即把未說出的話吞下,改口說:“回去暖,你能暖一年的,就兩天讓炕燒一燒,阿扉歇一歇好不好?”

齊少扉一想,立刻高興點頭說好。

前院洗漱熱水兌好了,岑越和齊少扉洗漱完,院子擺好了桌子,上頭有早飯紅薯粥、熱騰騰的饅頭,還有醬菜,豬油煎的雞蛋。

很是豐盛。

岑大嫂還怕簡單了,說:“我瞧昨晚少扉愛吃紅薯,就想著熬粥放點,煮的軟軟糯糯的,你們嚐嚐.”

“今天粥還是白粥,好香啊.”

岑越以前在家都是喝雜糧豆子粥的,他給阿扉盛了一碗,讓哥嫂一起吃。

“梅香呢?”

岑大嫂說:“和牛師傅一道在灶屋吃,東西都一樣.”

岑越看著桌上的豬油煎蛋,可能他不回來,嫂子大哥都捨不得這麼吃,今個煎了這麼多,梅香牛師傅都有,當即是抄起筷子分一分。

“嫂子也吃,哥也來個.”

岑鐵牛還推,皺著眉頭說不愛吃這個,讓倆人多吃些。

岑越心想不愛吃才怪,一邊強夾在碗裡,說:“多補補身體,我不在家,嫂子肚子大,裡外哥你要多忙些,養好身體要緊.”

“沒那麼要緊,村裡婦人生的時候還下田呢.”

岑大嫂笑笑不在意,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哪裡那麼金貴的。

岑越看哥嫂不當回事,心眼一轉,說:“我聽我們院子劉媽媽說的,前頭日子過得苦,怕是虧了根,頭一胎得好好補補,養回來,這後頭才好.”

要是他說這話,大哥嫂子肯定不信——因為他不是過來人,但打著劉媽媽名義,哥嫂就信了。

因為劉媽媽是大戶人家的下人,知道的多。

“真的嗎?”

岑鐵牛先問,對媳婦兒上了心。

之前日子是苦,欠的債就沒還清又欠下,媳婦兒跟著他吃苦受累,一年到頭碗裡也不見多少葷腥油水,農忙也下田勞作。

兩人成親晚,孩子懷的也慢。

“齊家可是藥材商,劉媽媽給阿扉煎藥多年,對生孩子補身體多少知道些,反正咱家日子如今也不緊缺,就關起門來偷摸吃好點有啥,我嫂子又不是年年懷孕,頭一遭精心養準沒錯.”

岑越說。

岑鐵牛一想是這個道理,嘴裡沒個把門的,哈哈笑說:“又不是豬年年懷,不過是,得吃好,家裡養的雞下了蛋,就不賣了?留著吃吧?”

問的是媳婦兒。

“都聽你的.”

岑大嫂剛還瞪男人,什麼豬!聽完了,也徹底上了心,她還想多生幾個娃娃,家裡才熱熱鬧鬧,村裡也能多給分幾畝田,到時候娃娃長大了,人丁多,在村裡才不會被瞧不起。

“嫂子是幾月生?”

岑越問。

岑大嫂還沒說,岑鐵牛先說八月多農忙後了。

岑越把日子記下,想著回頭送一些藥材啥的,現在生孩子真的很操心危險。

吃過飯,收拾。

時下走動都講究回禮,岑越帶禮過來——一罈子酒、兩吊豬腿肉、一匣子點心、一塊糖,這對回門禮來說都是上乘的好禮。

回夫家時,孃家也得回點回禮,不然難看。

岑大嫂早早備好了,新醃好的醬菜,曬乾烘過的嫩花生,岑鐵牛去山上摘的菌子、筍,都處理乾淨曬好了,爛的不好看的都自己吃,拾掇出一些模樣好看的才留下。

岑越現代就是地裡刨食做飯館的,一看就知道廢了功夫了。

“不是啥值錢的,帶回去做飯吃.”

岑大嫂說。

岑越道:“個頂個的好,辛苦嫂子和我大哥了,再給我幾個紅薯吧,我家阿扉喜歡吃這個——”“好,給你裝起來.”

岑大嫂聞言笑的高興,小越愛吃就好。

岑家小院忙活,梅香搭把手裝回禮,牛師傅套車準備往車上搬,院門敞開,就聽一道農婦尖酸聲吊的老長:“我可憐的兒呀,我兒死的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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