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州離長安不遠,臣等與龍武軍總領願拼死,護太皇太后攜陛下前往隴州,再作他圖。”

當初那鏗鏘有力的話語再次浮在耳畔,惶然間李綏彷彿看到了那個明明是文人出身,一雙眼眸卻堅定不移,頗有果決之風的元廷。

……

兜兜轉轉,這一世她竟然提前遇到了,遇到了前世因她親筆御批,得以入翰林,著紫袍,封玉帶,明明懷有絕世之才,卻被世人抨擊為她裙下之臣的元廷。

是了,記得前世御批時看到韓十八這個名字她尚覺得好奇,後來殿試之時,她便於龍案後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眉目間滿是書生意氣的韓十八朝她緩緩而來。

十八告訴他,因為幼時家貧,父母不通文墨,見他生於寒冷的臘月十八,便為他取了十八這個字。

前世墜樓時,她四十三,十八也是三十三了,如今她已然過了十九的生辰,現在眼前的十八還是虛歲九歲的孩子。

此刻看著被墨跡染卻的這張臉,看著那雙受辱卻不屈的雙眸,李綏含笑俯身,如同前世殿前為他賜字般,湊到韓十八的耳畔一字一句地悄悄重複道:“元,始也,廷,朝也。今日我便賜予此名於你,願你今日之後,便如重生,他日於我大興朝堂大放異彩,開啟屬於你的天地你的人生。”

當李綏笑著站直身子,對著稚嫩臉龐上那震動不已的眼眸鼓勵地一笑,韓十八當即眸光篤定,一絲不苟地行下大禮,彷彿守住只屬於他與她的約定般,鄭重其事地道:“十八謹記王妃寄語。”

“今日之後,如十八一般的學子們可入州學讀書,皆是王妃的博愛之心。”

聽到崔長史的話,李綏轉身道:“十八能得以入此地,亦是長史一番護佑之心。”

緩緩踱步而去,看著庭前已然開始與同窗同席讀書的元廷,崔長史感慨道:“王妃不知,十八這孩子雖小,卻是堅韌如竹,當初為了進州學,他在我堂前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即便凍得瑟瑟發抖,像個雪人一般,也不肯放棄。”

“後來看著他總是偷偷跟著學子們學習讀書寫字,我才明白,這孩子要得從來都不是打工所得的那些身外俗物,從一開始,只是為了讀書而已。”

說話間,崔長史含笑慈和道:“後來我曾考教過他,沒有人知道,這孩子是如何的天賦英才,竟有過目不忘之本領,他的領悟力比之堂前的任何一位學子,都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我人微力薄,不得予他光明正大的學習機遇,今日得遇王妃,是他之幸。”

聽到崔長史的話,李綏自然明白,以他一人之力,是無法與以亳州刺史為首的那些貴族官宦鄉紳所抗衡的,正如前世的她與元廷拼盡全力,亦是如黑夜執火而行般艱難。

熠熠溫暖的陽光之下,朗朗上口的讀書聲中,李綏遠遠地看著同坐於廊下庭前的元廷,心中是無限的期冀與慶幸。

元廷,你本非池中錦鯉,終有一日你會一飛沖天。

待那時,願你我都站在最高處,再續你我前世未成之約,再盡你我前世尚未盡全之力。

讓這天下寒士不再受人欺凌,俱可仰天歡顏。

“長史,自今日起,州學學子一律皆由學府定製統一學服,不分身份,不分年齡,學服所出皆由州里來承擔。”

此話一出,崔長史震撼地看向李綏,隨即含著激動不已的笑,幾欲動容落淚地顫聲道:“臣代亳州萬千寒門學子拜謝王妃恩德。”

這一刻,崔長史看著面前的李綏,心底油然生出了抑制不住的敬畏與折服,他從未想到從出生便已站在頂端的御陵王妃,竟會真的心繫寒微出身的這些孩子們,如此篤定而有魄力地打破陳規,為他們撐起一方新的天地。

這,是他從來不敢想的。

亦是那些世家貴族,官宦紳士絕不會做的。

有那麼一刻,崔長史的心裡覺得,眼前這位御陵王妃心中的丘壑,便如鴻鵠一般,可乘風萬里,絕非這小小的亳州可放得下的。

而他們的亳州,或許也會因為御陵王和御陵王妃的到來,得以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宛如重生。

李綏深知今日之舉觸動了無數貴族官宦的利益,就如當初她力排眾議欽點元廷為狀元一般,必會受到那些人的瘋狂反撲詆譭,甚至還會連累到趙翌。

但從重生以來她所求的,便是如前世一般,她本就是要打破門第偏見束縛,所以終有一天,她與世家、與貴族、與那些不可一世的官宦鄉紳註定有一戰,不過是早與晚罷了。

她相信只要逆轉風向,她一樣有能力順風而起。

因而此事一出的當夜,李綏便快馬加鞭寄信給長安的父親李章,請求李章出手,與她相助。

果不其然,不過半月,李綏在亳州打破陳規,收納寒門學子入亳州郡縣學一事便轟動了整個大興,然而也是同時,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般,在許多官宦鄉紳進言猛烈抨擊李綏與趙翌悖逆祖法,動亂朝綱之時,興朝各地的寒門學子,甚至是清流文人,乃至於以太子太傅陸周為首的文官重臣都上書讚歎趙翌與李綏夫婦的開拓之舉。

當進言誇讚的奏疏逐漸淹沒了有心人的抨擊狹隘之語,當各州郡縣的萬民請願書紛至沓來,壓滿了楊崇淵的龍案之時,向來珍惜民心,看重民意,一心想要成為萬世之君的楊崇淵也毫無意外地站到了李綏夫婦一邊。

藉此,興朝在天下人的翹首期盼中釋出了新的天子諭令,自即日起,各州郡縣學,皆可收納考核透過的寒門子弟,不問出身,一視同仁。

此令一出,天下皆喜。

那一刻,天下學子對天子的敬服與景仰頓時高漲到了極致。而楊崇淵也因這順水人情所得的民心欣然不已,以至於千里送去賞賜封邑,賜予此事的功臣御陵王妃李綏,堵住了無數人的嘴。

從此以後,興朝開闢了歷朝歷代都從來沒有的景象。無數的寒門學子與貴族子弟皆著統一的學服,在官學裡,不再論身份,不再論地位,只論才學品行。

正因此舉,不久後興朝也湧現了無數勵精圖治的英才,已是後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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