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永遠是這個宇宙中最神秘的東西,比空間更神秘。

空間是一種確切的存在,看得見,摸得著,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但時間這東西,每個人都知道,卻又始終僅限於知道的範疇。

它是一個概念。

自古以來,人類曾經從無數個角度去推想時間究竟是什麼。

有人說,時間是朝升暮落。

有人說,時間是花開花謝。

還有人說,時間是一條長河,宇宙是這長河裡的一葉扁舟。

愛因斯坦窮盡一生心力,試圖用自己的理論重新詮釋時間,甚至試影象牛頓分析力的變化那樣來描繪出時間的變化。

愛因斯坦建立了一套在當時的時代環境之下無法證偽的理論體系,並由此形成了一系列嚴肅的針對時間的社會認知。

但在被命名為古盤的橢圓星系裡,時間卻是一個絕對值,不可被扭曲,沒有變化。

不管是身處在五分之一光速的艦船裡,還是在黑洞的高速公轉軌道中,一秒就是一秒。

這才是古盤星系的真理。

但現在這真理卻被打破了,讓任重和孫艾百思不得其解,並且越想越迷惘。

“等等,孫艾你已經給所有人同步時間了沒?”

任重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趕緊問道。

孫艾搖了搖頭,“沒呢.”

“嗯,那就好.”

任重暗舒口氣。

如果孫艾真走漏了風聲,只怕是他得當場自爆重開一次。

既然還藏著,以孫艾對艦隊與源星文明的資訊掌控力度,自然不存在洩密的可能性。

以前“網”是敵人時,任重對這種絕對的資訊管制深惡痛絕。

現在倒是屠龍者終成惡龍,任重也算是體會到了這種絕對的資訊霸權的好處。

沉吟片刻,任重說道:“如果要校正時間,就將每一秒的跳錶時間加快秒,用兩年的時間來慢慢校正,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對了,原子鐘的電子顯時你也能控制吧?”

孫艾:“只要有聯網,就可以控制.”

任重:“那就好,既然時間出了問題,那我們就自己來篡改時間.”

孫艾:“但機械錶呢?這我可控制不了。

雖然源星和艦隊裡使用機械錶的人非常稀少,但還是有的。

純機械結構的計時工具註定有誤差,但兩年多點時間就誤差個七千多秒還是太誇張。

別人總是手動調錶,心裡也會產生疑惑.”

“是這個道理.”

任重捏著自己的下巴,“所以……收繳所有機械結構的計時裝置吧,手錶、掛鐘、鬧鐘……無論是擺錘結構還是發條結構,又或者是電池計時裝置。

只要不自動聯網並自動校正時間的裝置,一律收繳.”

孫艾嗯了一句,笑著調侃道:“用一句古代文藝作品裡的話來說,叔叔你這是變成時間領主了啊.”

任重聳了聳肩,“沒辦法.”

孫艾又問:“艦隊裡是這樣操作,源星那邊呢?”

任重:“當然也一樣.”

說著,他又立馬想起一件事來,“等等.”

孫艾:“怎麼了?”

“有一個人,我得想想怎麼處理.”

任重原地踱步起來,“讓他留著吧,但我得和他簡單聊聊。

只讓他別多問,別多想。

以他的性格,會聽我的.”

孫艾操控著位於星火鎮的偽網分身以極快的速度查詢了一下,“是文磊嗎?他有一塊用來紀念初戀的懷錶.”

任重:“不是初戀,是一生所愛。

倒也正好,可以看看文磊的時間.”

眨眼後,孫艾已經透過攝像頭窺視到了文磊的手錶的時間,輕咦一聲,“真奇怪,文磊的手錶時間誤差還要大一些,換算下來,比我之前的還多慢了31秒。

也就是說,如果按照文磊手錶的時間,那麼得比帝國標準時慢了7658秒.”

任重:“接通我和文磊的通訊,我與他聊聊.”

依然呆在源星上的文磊在鄭甜等人的眼裡已經是個“死人”,這種溝通也只能由任重和孫艾來完成。

“任哥你們現在怎麼樣了?順利嗎?”

通訊系統裡,文磊如此問道。

任重微笑答道:“一切順利.”

文磊又問:“我剛才試著給鄭甜和歐又寧發訊息,但沒有收到回信呢,是通訊系統出了故障嗎?”

任重在畫面中搖頭道:“沒有故障,出於保密需求,暫時只能由我與源星單線聯絡.”

“這樣啊。

任哥你有什麼事嗎?”

文磊知道任重很少廢話,更不怎麼與人寒暄攀談,敲通訊必然是有事。

任重開門見山道:“我記得文磊你的懷錶是古老的發條機械結構,對吧?”

“是的任哥.”

文磊一邊應聲,一邊頗為感慨地拿起腕錶對著攝像頭晃了晃。

他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任重竟還記得這塊裝著他和艾嘉珊兒時照片的懷錶。

任重:“你平時有忘記上發條嗎?”

文磊當即拍胸脯,“沒有啊,這怎麼能忘。

就算我冷凍沉眠時,我也讓我的同事幫我每週擰一次,二十年來它從未停止過走動.”

就在這時候,孫艾給出分析報告,“叔叔,我剛才透過影片攝像頭裡的比對測算了一下文磊這塊懷錶的精度。

平均每年慢一秒,對於一塊發條機械錶來說,這個精度不錯了.”

任重微微頷首,再問:“那二十年來,文磊你有調整過它的時間嗎?”

文磊略感訝異地搖頭,“就當初剛和你認識時我剛巧對了一次時間,當時莫名其妙地誤差了兩分多鐘,後來我調到秒針也能對上,後來就沒動過了,怎麼了?”

任重嗯了一聲,“沒事,我先想想.”

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年,文磊這塊懷錶一共誤差了31秒。

在這31秒裡,得減去20秒的機械誤差值。

那麼,實際上,文磊這塊懷錶比源星的標準時間只慢了11秒,比帝國標準時間慢了7638秒。

在沉眠空間裡的任重操控外部機械,抓出辦公桌抽屜裡的筆記本,並翻到第九頁,在虛擬投影裡,任重在這筆記本的第九頁上看到了一整頁的數字,從6781開始,然後6782、6783一直持續到7638。

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習慣,總隨身帶著一個紙質筆記本,並時不時地在這上面寫下數字。

不知不覺間,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將這數字從1一直寫到了7638。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數字代表著什麼。

正是他自從在遠古冷凍倉中復活以來,迄今為止所經歷過的所有死亡並重置的次數。

剛才孫艾計算出來的誤差時間是7627,兩者之間的數字差著11個,以至於他心中所有揣測,但卻不敢篤定。

現在透過文磊的懷錶,任重得到了答案。

回想當年,自從開始訓練,走上戰士之路後,他一共只用了11次復活便在孫艾的幫助下成功摧毀了上一代的“網”。

文磊的上一次調錶,應該就是自己走出密林,躲避獵殺者以及擊殺晶翼蜓而連續死亡所致。

其實當時的時間軸已經出了問題,不斷地慢一秒,以至於出現了兩分多的誤差,只不過是被前代的“網”自行修正了。

這數字不算過分,所以並未引起警惕。

在前代的“網”失控並中斷連線後,源星與機械帝國之間的聯絡被中斷,不再能校正時間。

源星上的標準計時裝置被尋跡者智腦與一些標準原子鐘取代,開始逐漸與帝國標準時錯開。

如今孫艾成為了新“網”,一開始自然是順著源星標準時進行了第一次時間校正,這個數字與帝國標準時的誤差就是7627秒。

“文磊,我沒別的事了。

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哦好的.”

“等等.”

“文磊你在機械結構的領域也算是頗有天賦。

你的基因不應該被浪費。

生活總要繼續,你不該駐足不前。

你該走出來了,找個喜歡的人結婚吧。

正如我先前對其他人所說的那樣,我在帝國這邊,也期待著在將來的某一天得到來自源星的幫助.”

文磊思索了許久,重重點頭,“好的任哥.”

任重剛剛結束通話通訊,孫艾便急衝衝地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新想法嗎?”

任重搖了搖頭,“有一些猜測,但沒什麼實際意義,我先不說了,免得誤導你。

算了,你不要繼續追究這個事,就用我先前所說的方法去慢慢校正時間吧.”

見他不願多說,孫艾倒也沒多問,只去忙乎校正時間與加強偽裝的事兒。

其實孫艾現在算是半個人工智慧,完全可以多執行緒運轉,一邊與任重交流一邊做其他的事,兩不相干。

但現在任重大約是需要一個人靜靜。

孫艾消失後,任重揉了揉臉,心頭默默想道,倒也不算全無收穫吧,起碼知道了時間變慢這事兒的確與自己的復活重生有關。

自己的每次死亡並重置,都會消耗特定區域內的一秒時間。

毫無疑問,這區域肯定沒有延展到南九星。

至於死亡復活重置的原理?呵呵,那是什麼?告辭。

稍微冷靜下來,任重又對著空氣喊道:“小艾.”

“在.”

“幫我聯絡南九星執政官,那位奧古斯都先生,我們應該向帝國求援了.”

“好嘞.”

……南九星是一顆標準的黃矮星,質量為太陽的倍,共有十二枚行星,位於南鄉星團的邊緣。

南鄉星團是一個小型疏散星團,由3452顆恆星組成,共有一萬六千餘顆行星。

其中中心區域的半徑為光年,2800餘顆恆星以相對質量均勻分佈於其中,其餘六百餘顆恆星分散分佈於外圍區域,南九星就是其中一顆。

整個星團半徑為光年。

南鄉星團中大約有五百餘顆恆星及其行星為當代南鄉伯劉安的分封食邑。

劉氏一族可享受這些食邑星球提供的部分稅收,並在整個南鄉星團中掌握了數家佔據壟斷地位的企業。

劉安作為世襲伯爵南鄉伯,並未坐吃山空,反倒縱橫捭闔勵精圖治,從南鄉星域內的諸多貴族中脫穎而出,登上南鄉星團軍政官之位,並且將南鄉軍團打造成了一支足以坐鎮帝國邊陲的強軍,更積累戰功無數。

無論爵位還是職務,劉安在南鄉星團皆是首屈一指,即便放眼機械帝國中的千萬伯爵,他也算得上最強伯爵之一,甚至被譽為數千年來最有希望依靠軍功晉升侯爵的伯爵之一。

近三千年來,除非有戰事,劉安大多數時候都在冷凍沉眠,只每隔十年定期甦醒七天,利用帝國超網簡單巡視領土和執政區域的發展狀況,再處理一些軍政要務。

儘管他已經如此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到如今他還是慢慢跨過了六十歲的生理年齡。

帝國的人均年齡僅有六十二歲,即便伯爵的生活條件更好,醫療條件更好,也更養生,有更多藥物,他也頂多還有二三十年的生理壽命,甚至可能更短。

時間很緊迫了。

可他與侯爵之位卻又始終差了一口氣,這讓他倍感緊迫,卻也無可奈何。

但這一次,劉安才剛剛進入沉眠不到三年便因意外事件而被吵醒。

有一顆距離他所在的南鄉主星光年,距離南九星4光年的尋跡者殖民地宣告了任務失敗。

這本來只是一件雞毛蒜皮般的小事。

雖然該殖民地位於人類祖星——源星,但每個人都知道那地方已經是個半廢棄的存在,尋跡者在那邊不會有什麼重大發現,哪裡只是最低階的養殖場而已。

更何況早在八十年前,往返於兩邊的商業運輸艦就已經停止運營。

近二十年前,源星殖民地就與帝國失去了聯絡。

不用去探究就知道,必然是去源星的九個廢物建立的“網”的節點出了故障。

可能是被敵人的巡遊者偷襲了,可能是源星的管理員太蠢給玩壞了,總之,這事很罕見,但不算重要。

這事兒在當時甚至並未驚醒他,他只是在甦醒後簡單查閱了一下卷宗,並下令對那九個廢物所在的子爵家族施以懲戒,額外增加了接下來五十年的稅賦比例而已。

至於源星殖民地上的人怎麼回來,能不能順利返航,南鄉伯劉安並不在意。

源星大遷徙艦隊上攜帶的並不是他的財富,是屬於帝國,並且也不算多,無非就是些低階的戰艦,一些人腦,幾千個星艦幼體而已。

但這次情況不同,來自尋跡者的“最後的電波”宣示了本次殖民任務的徹底失敗,並且還出現了疑似神級心靈魔裔。

即便是星團級的軍團領袖,劉安也不敢輕視神級心靈魔裔的潛在危害。

更何況帝國殖民大臣與情報署裡的高官同時注意到了這件事,向他下達了一級警報。

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挑選出精銳,組建出特攻艦隊,並換裝上情報署從南鄉星門裡送來的全新裝備,即刻開撥奔赴四光年之外,以嘗試阻截及獵殺這神級心靈魔裔。

經過緊鑼密鼓的五天準備,劉安組建出了一支由一百艘螺旋級快速穿梭艦組成的特攻艦隊。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就算整個源星大遷徙艦隊都被心靈魔裔牢牢掌控了,這支巡航速度達到五分之一光速,並且全員換裝了全新的心靈干擾遮蔽作戰服的軍隊也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心靈魔裔的主艦。

即便是遇到來自另外三國的精英巡遊者,也能穩操勝券。

就在剛才,劉安完成了大軍開撥之前的誓師動員會,特攻堅隊才剛剛離開空間站,直撲源星方位。

回到辦公室裡的劉安臉上還掛著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相信,最遲一百年後就能得到捷報。

擊殺一個平時只會出現在超大型戰役裡,且從不落單的神級心靈魔裔,再順便宰掉幾支同樣接收到“最後的電波”,試圖來打秋風的巡遊者打打牙祭,充充數,應該就能補夠晉升侯爵的軍功。

“我運氣不錯.”

然而他的好心情甚至只持續了五分鐘。

帝國超網的南鄉節點剛剛通知了他,源星網已經完成了自我修復。

雙方正在重建聯絡。

並且南鄉超網還告訴了他一個“好訊息”,神級心靈魔裔已經因為一個可笑的意外故障而被炸成了宇宙基本粒子,源星上的殖人已經順利控制住了局面,大遷徙艦隊正在按照原計劃開撥,奔赴南九星而來,準備迴歸帝國。

劉安臉上的笑容當場僵住。

他的思維速度很快。

他立馬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白撿的戰功沒了。

剛剛吃進肚子裡的九個子爵的二十年超量稅賦得吐出去,還得以南鄉軍政官的身份表彰那些走了狗屎運靠運氣殺掉神級心靈魔裔的低賤殖人。

更重要的是,這次意外甦醒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

他又白白浪費了五天的生命。

“大人,我們的艦隊還繼續前進嗎?”

同樣得到訊息的劉安的秘書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

劉安陰晴不定地看向這第二百八十八任秘書,用了整整五秒才控制住情緒,“我先想想,你先退下.”

秘書出門後,劉安才重重一拳錘在辦公桌上。

“媽的.”

劉安站起身來,反反覆覆查閱著來自源星的情報,尤其著重檢查了0001號武裝戰艦爆炸時的影片錄影和相關的資料包告,試圖看出一些端倪,找到些疑點。

他在考慮能不能把所謂的意外爆炸說成是心靈魔裔的陰謀。

然後以該陰險狡詐至極的神級心靈魔裔不但還活著,並且正試圖潛伏偽裝進入帝國為由,乾脆利落地將源星大遷徙艦隊全部摧毀,憑空捏造出戰功來。

但片刻後,他看著那天衣無縫的資料包告,再看看影片影像資料,又想想謊報軍情的難度,以及被識破後可能要面對的欺君之罪的可怕後果,終究是沒有這個勇氣。

“竟然連壓縮三相熱核彈這種東西都搞出來了,真是瘋狂。

這麼可怕的無上限炸彈,也不知道把保險裝置做好一點,居然會因為引數錯誤導致意外引爆。

媽的,你們怎麼這麼好命。

唉.”

劉安如此碎碎念著。

他的怨念實在深重。

就在這時候,他的下屬——南九星執政官索斯蓋特·奧古斯都發來訊息,“大人,源星殖民艦隊請求護航支援.”

“支援個屁!南鄉星域作為前沿戰區,沒有多餘兵力去給區區一個c級尋跡者殖民艦隊當保姆保駕護航。

從來沒有過c級尋跡者殖民艦隊能得到星團軍團接應護航的先例。

你告訴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他們的船上全部是低賤的殖人!沒有一個帝國公民,他們不配!”

劉安痛罵一通,終於稍微舒坦了些。

隨後他趕緊往回奔去,鑽進了冷凍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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