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醫院的時間比較早，完美的錯開了高峰期。
負責給寧蘇意做B超的是井施華認識的同事，拿到檢查結果後，看都沒看一眼，他們就徑直去了井施華的辦公室。
井施華上午不坐診，到醫院來整理一些病例。
聽到敲門聲，她就知道是小倆口過來了，放下手裡的一堆病例，起身過去給他們開門。
寧蘇意隔著口罩叫了聲大姐，露出來的眼睛彎彎的。
“你倆來得夠早啊。”井施華讓他們進來，視線掃了眼牆上的掛鐘，“B超單呢，拿給我看看。”
井遲把手裡新鮮出爐的單子遞過去給她。
井施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們坐。
井遲拉過一張椅子，叫寧蘇意坐，他站在她邊上，靜靜地看著大姐。寧蘇意摘掉矇住半張臉的口罩，小小地呼了一口氣，悶死了。
寧蘇意舔了舔唇，井遲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視線掃了一圈，自己取了個一次性紙杯，在飲水機那裡接了半杯熱水，放在辦公桌上，給寧蘇意喝。
井施華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來，展開手裡的B超單，從上至下一一細看，最後看到超聲描述：子宮形態增大，宮腔內可見兩孕囊回聲，兩孕囊不相通……
“兩孕囊？”井施華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寧蘇意。
井遲沒聽清，只見她神色詫異，便一臉緊張兮兮地湊上前去，跟她一起看單子，半天沒看到重點：“兩、兩什麼？”
井施華沒理他，繼續往下看，最底下給出的診斷意見果然是：考慮雙絨雙羊雙胎，定期複查。
比起井遲緊張得兩隻手都攥成了拳頭、牙關緊咬，寧蘇意就鎮靜多了，問道：“是雙胞胎的意思嗎？兩個孕囊？”
“對。”井施華的表情由驚訝轉為驚喜。
“那雙絨雙羊是什麼意思？”這個寧蘇意不太懂。
井施華正要跟她解釋這一點：“你看啊，兩個孕囊不相通，就是說兩個寶寶各自在自己的羊膜囊內，這是併發症最少的一種雙胞胎，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寧蘇意聽完以後，終於放心了，抿唇笑了下，拉了拉井遲的袖子：“你叫了好幾天的平安，其實是兩個，你說你叫的是哪個？”
井施華挑了下眉毛：“什麼平安？”
寧蘇意笑著說：“我們給孩子取的小名，叫平安，希望他平平安安。”這個名字真正的由來是平安夜那天懷上的，她不好意思在半個長輩面前提起。
井施華也跟著笑了一下：“寓意挺好的。”她拉過寧蘇意的手，聲音溫和地叮囑，“你這是頭一胎，又是雙胎，孕期可能會比較辛苦，但是也不要過於緊張，放寬心。還有，營養一定要跟上來，兩個寶寶才能健康成長。產檢要定期做，千萬別遺漏了，等會兒我給你寫個表，按照週期來就行……”
井施華講得十分詳細，說話間看一眼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井遲，不由得撲哧一笑。
井遲整個人都傻掉了，露出來的光潔額頭佈滿了汗珠，緊抿著唇瓣，說他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不為過。
“一個就夠辛苦了，現在是兩個？”他喃喃道，忽然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井施華點點頭：“對，兩個，所以你這個當爸爸的要更細心地照顧酥酥，不能讓她累著餓著。”最後補充道，“心情也要照顧到，孕婦的身心健康都很重要。”
井遲聽著聽著，望了眼頭頂那盞明亮的燈，還在懷疑人生，為什麼會是兩個？
那一晚……
一次一個？
井施華說完就沒管他，捏了捏寧蘇意的手，接著跟她講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項，還讓她有什麼問題隨時問自己。
講完一大篇話，井施華再看一眼井遲，他還是之前那個姿勢，只是眼睛裡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井施華提醒他：“你不給奶奶打個電話？她老人家等著你的訊息呢。”
井遲此刻內心的擔憂遠遠大過喜悅，一想到兩個孩子在寧蘇意的肚子裡，他就沒法兒不緊張，手心出冷汗的那種緊張。再想到她要揣好幾個月，隨著月份增大，孕婦的不適感也跟著增大，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打吧。”井遲聲音啞啞的，“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他看大姐這會兒也不忙。
井施華嗔了句“出息”，拿起自己的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沒打家裡的座機，給老太太的手機撥了通電話。
鈴聲響了沒幾秒就被接通了，老太太嗓門大得很，聽起來精神頭就很好：“施華啊，小遲和酥酥到你那兒了嗎？”
井施華看著面前一坐一立的兩個人，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多了好幾條：“兩人在我辦公室裡呢。”
“檢查結果怎麼樣？”老太太急切地問。
“酥酥的情況挺好的，您不用擔心。”井施華始終是笑眯眯的，語調上揚，“而且，您還不知道吧，酥酥懷的是雙胞胎。”
老太太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再三求證：“真的啊？雙胎？！我沒聽錯吧？”
“檢查報告單還在我手裡，能有假？”
“哎喲！我真是……”老太太激動得都快語無倫次了，“酥酥就在你邊上對嗎？我跟她說兩句話。”
“您稍等。”井施華把手機遞給寧蘇意。
老太太跟寧蘇意說了好些話，都是來自長輩的關愛和叮嚀，寧蘇意認真聽著，每一句都有回應。
掛了電話後，寧蘇意把手機放回桌上，準備跟井遲離開醫院。
雍翠樂府那邊，井羨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瞧見老太太坐在客廳裡，手無所適從地拍著大腿，好似情緒起伏很大的樣子，眼睛裡都泛著淚花。
井羨有點意外，一屁股坐到老太太對面的沙發上，見她另一隻手裡握著手機，忙不迭問道：“怎麼了？今天小遲不是帶酥酥做檢查去了嗎？他們打過來的電話？不會是酥酥出什麼問題了吧？”
“呸呸呸。”老太太傾身向前，作勢要敲她腦袋。
井羨立馬縮了縮脖子，左閃右躲，讓她想起小時候過年，她因為口沒遮攔說錯話，被老太太拿筷子敲腦門。
井羨自覺改口：“我就是出於關心，問一問。”
老太太坐正了身體，頗為感慨地說：“你大姐打來的電話，說是酥酥懷了雙胎。我這心裡頭是既開心又擔心。不行，還是得讓玉瓊過去照顧酥酥。”
井羨眼睛眨巴眨巴，比老太太聽到訊息時還要納罕：“咱家好像沒有雙胞胎的遺傳基因吧？”
“那當然是沒有。”老太太語氣篤定。
井羨嘴巴快過腦子，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別看小遲打小體弱多病，整天泡在藥罐子裡，像林妹妹，沒想到能力這麼強，一下子就讓老婆懷了兩個。”
老太太：“……”
老太太又想敲她腦袋了，說的都是什麼渾話。
井羨咂咂嘴巴，不禁想到了自己，從去年開始備孕到今年，肚子也沒什麼動靜。她檢查過身體，絕對沒有問題。她老公的體檢比她還嚴格，也沒任何毛病。要怪就怪某人忙得頭都要掉了，他們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每次都還是在老宅大聚會的時候才能碰到。
井羨從沙發縫裡摸出手機，帶著一股怨念，給自己遠在斯里蘭卡的機長老公發微信：“你不行。”
機長老公難得有幾分鐘空閒時間，秒回了訊息：“？”
井羨：“我想要孩子。”
機長老公：“……我下個月休假。”
井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