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霜睡一覺醒來，以為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做夢，直到沒找到自己的車鑰匙，她才恍然醒神，不是夢，她的車被陸詢開走了。
不僅如此，臨走時，陸詢還說早上過來接她上班。
哪怕一夜過去，葉繁霜仍舊覺得荒唐，堂堂陸總要來接她上來？有夠玄幻的。她利索地爬起床，空腹喝了杯溫水，給自己烤了兩片吐司，解決完早餐，她坐在梳妝檯前化妝。
八點剛到，手機裡就進來一條微信訊息。
陸詢：“樓下等你。”
葉繁霜塗完口紅，對著鏡子抿了抿唇，讓口紅均勻暈染在唇瓣上。她旋上口紅蓋子，扔進包裡，拿上手提包從家裡出去。車就停在小區裡，她所住的公寓樓下，車窗半降，駕駛座坐著陸詢。
早晨的空氣微涼，葉繁霜深吸了一口，提神醒腦的功效非常好。
她沒上車，而是站在駕駛座車窗旁，躬著身對裡面的人說：“陸總早。您坐後面，我來開車吧。”
昨晚情況特殊，陸詢要開她的車回去，索性一開始就坐在了駕駛座充當司機。倘若繼續讓他當司機，那就是葉繁霜這個當下屬的沒眼力見了。
上司最煩沒眼色的下屬，這一點葉繁霜混跡職場多年，瞭解得很清楚。
不過陸詢這個上司似乎不太尋常，一大清早就擺上臭臉，不說話，微微一偏頭，示意她別廢話趕緊上車。
葉繁霜直起身，硬著頭皮繞過車頭，坐上副駕駛座，繫好安全帶後，把包放在腿上。
陸總的腦子瓦特了嗎？葉繁霜想。
車子駛到小區門口，升降杆抬上去，陸詢面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給了一腳油門，車子駛出去。
行駛了兩分鐘，陸詢臉色有所緩和，扭頭瞥她一眼：“吃早餐了嗎？”
葉繁霜老老實實回答：“吃過了。”
陸詢愣一下，他特意將約見的時間定在八點，便是猜到她這個時間沒吃早餐，畢竟昨晚快十二點才到家。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作為上司，把時間定在八點，作為下屬的葉繁霜只能比這個時間更早起床，把自己收拾妥當，總不可能讓上司等自己。
工作上，葉繁霜就沒掉過鏈子，評價一句“勞模”也不為過。
葉繁霜反應有點慢，過了幾秒才回過味兒來，看著開車的人的側臉：“陸總您不會還沒吃早餐吧？”
“嗯。”
“那你找個早餐店先吃點東西吧，。”葉繁霜目光瞥向車窗外，像是在尋找一家像樣的早餐店，“前面就有一家不錯的，我經常過去吃。”
陸詢拒絕：“不用，我到公司再讓助理訂餐。”
他要是中途停下來去吃早餐，葉繁霜不會等自己，鐵定尋藉口先走。
葉繁霜的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轉過頭盯著陸詢的臉，一時間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說耐人尋味好像不妥，說一言難盡又太過。總之，表情不太好看。
陸詢把車停在紅燈前，側目看她：“有話就說。”
葉繁霜勾了勾嘴角，心說這可是你自己撞到槍口上來的，不是我非要挑事：“如果沒記錯的話，陸總您之前下了道命令，不許在辦公室裡吃早餐，影響工作氛圍不說，還影響工作效率……”
她越說聲音越低，故意停在最妙的地方，意有所指——命令是陸總親自下的，陸總怎麼能朝令夕改呢！
一個不能以身作則的上司，以後還怎麼服眾？
陸詢：“……”
早百八十年前隨口一說的話，沒想到留到現在扎自己一刀，關鍵是陸詢找不出話來反駁她。他低低地咳嗽一聲，藉以掩飾。
就在氣氛往尷尬的方向蔓延，葉繁霜也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多嘴時，一道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葉繁霜從包裡拿出手機，是林鹿原的訊息。
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林鹿原：“早上好。”
葉繁霜沒有回他，他緊接著發了第二條、第三條訊息，無外乎是些問候她的話。
林鹿原也不管她會不會回覆，自顧自發著訊息，最後跟她說：“明晚的演唱會，開始之前，你要是想去，隨時聯絡我。”
林鹿原：“不回我，明天下班時間我親自去問你？”
葉繁霜：“有病。”
林鹿原彷彿計謀得逞：“騙你的，我可不敢擅自跑去公司，觸怒了表姐，表姐拉黑我怎麼辦？”
葉繁霜：“……”
林鹿原：“我發現，你每次都看了我的訊息，卻只有我威脅你的時候，你才肯給點回應，你是吃霸道總裁那一套嗎？”
葉繁霜手指噼裡啪啦戳著螢幕，打字飛快：“霸道你大爺的，林鹿原，你再鬧我就告訴你經紀人了，讓她好好管教你。”
林鹿原安靜了幾秒，回道：“表姐，你怎麼還玩小時候打小報告那一招？說不過我就告老師。”
葉繁霜：“再發就真拉黑你了。”
林鹿原：“別，我錯了，你千萬別衝動。”
葉繁霜氣得翻了個白眼，把手機丟回包裡，抬起頭時，發現紅燈的倒計時早就過去，身邊的人還沒有把車開出去，導致早高峰趕著上班的人在後面瘋狂鳴笛，就差把腦袋探出車窗破口大罵了。
“陸總。”
葉繁霜提醒了一聲，陸詢這才回神，抬頭看了眼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車子躥出去，短暫擁堵的道路重新暢通。
陸詢裝作不經意地問：“這次也是私事？”
葉繁霜；“什麼？”
“手機。”
陸詢言簡意賅，葉繁霜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手機裡剛剛進來的訊息，在心裡吐槽他惜字如金的壞習慣太考驗人的理解能力，嘴上卻不厭其煩地回答：“是有一點私事。”
陸詢哼笑一聲：“葉經理的私事挺多，要不我給你點假期，讓你把私事都處理完了再回來工作。”
葉繁霜彷彿聽見了笑話，但她沒笑出來，淡淡地回擊：“陸總是擔心我會把私事帶到工作場合？陸總大可放心，我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陸詢沒想到她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可也懶得開口解釋，半晌，憋出一句：“你最好是這樣。”
葉繁霜心道，你要不是我老闆，單單衝這個說話的腔調，我就該把你打一頓，什麼狗脾氣？
她雙手抱臂，再不說話。
只在快要靠近公司時，為了避嫌，葉繁霜出聲提醒：“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吧，讓公司的人看到不太好。”
倘若讓她說真心話，這是她的車，該下車的人其實是他，但誰讓人家是老總，她只能自己棄車離開。
陸詢置若罔聞。
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停在葉繁霜日常停的那個靠裡的停車位裡。車停穩後，葉繁霜仍坐在車裡巋然不動。
陸詢擰了擰眉，解開安全帶看著她：“不下車？”
葉繁霜撥了撥利落的短髮，對著一臉不解的陸詢微微一笑，畢恭畢敬道：“陸總您先上去，我稍後就到。”
陸詢也不曉得這有什麼好避嫌的，沒理她，自己下了車，乘電梯上樓。
葉繁霜坐在車裡，從包裡拿出手機，在“富婆俱樂部”微信群裡吐槽，把昨晚到今早的事情發到群裡，用詞毫不客氣。
鄒茜恩一大早就很有吃瓜精神：“前兩天我們的話題中心人物還是小鹿弟弟？這怎麼就換成陸總了？我是錯過了什麼嗎？還是掉幀了？”
寧蘇意一大早也閒得很，居然配合她說：“我可以作證，沒有掉幀。這說明什麼？我們霜霜最近桃花旺盛。”
葉繁霜：“謝謝姐妹們努力逗我笑，但這個真的不好笑。陸總要是我的桃花，那我還不如跳槽。”
寧蘇意：“那晚上請你吃飯？上次你邀請我，我沒時間，正好欠你一頓。”
葉繁霜立馬大轉變：“這個可以有。”
鄒茜恩：“加我一個。”
寧蘇意：“OK，地點你們定。”
跟姐妹約定好晚餐，寧蘇意便給井遲說了聲，叫他下午下班不用過來接自己，她晚飯有安排了。
井遲倒沒過問她與誰有約，想也知道，既不是應酬，那便是跟她的好姐妹。
井遲：“收到。”
寧蘇意看著他發來的訊息，彎唇笑了笑，剛準備放下手機，只見螢幕上又多出來一條訊息。
井遲：“晚上時間歸我。”
——
下午下了班，寧蘇意開車去約定的地點。
她們三個人吃飯的地方不限高檔餐廳，只要味道好，路邊攤也能吃得愉快。葉繁霜定的地方是靠近大學城的一家烤肉店。
寧蘇意尋到停車位停好車，按照指示找到烤肉店的具體位置。
因為附近有幾所大學，烤肉店的均價不貴，味道又好，深受學生黨喜愛，以至於晚飯時間店裡的客流量非常大。
好在葉繁霜有先見之明，提前在網上預定了一桌。
寧蘇意過去的時候，鄒茜恩和葉繁霜已經到了，害得她以為自己遲到了，抬起手腕看時間。葉繁霜一把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卡座裡。
“別看了，沒遲到，是我們來早了。”葉繁霜說。
寧蘇意挑了挑眉：“今天是工作日，你竟然比我早下班，真是罕見。”
按照以前的種種跡象表明，葉繁霜可是比她這個當老總的還要忙，陀螺一樣，不知停歇地轉動。
葉繁霜笑著搡了她一把：“別調侃我了，點菜吧，我快餓死了。”
鄒茜恩附和一句：“我也餓了。”
寧蘇意從服務生手裡接過選單，既然她倆都說餓了，她就沒束手束腳，只管照著四人份的量去點，五花肉、牛羊肉、海鮮拌飯、冷麵等等點了一堆。
“你倆都點過了？”她抬頭看她們。
“點過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寧蘇意點了點頭，闔上選單遞還給等候在一旁的服務生，說不夠吃的時候再點，不過她覺得大機率吃不完。
等服務生下去，寧蘇意端起桌上的一杯大麥茶，湊到唇邊抿了口，依稀聽見隔壁有人提到“柳西蝶”的名字。
她微微愣了一下，回過頭去看，只能看到別人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