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愈久,整個粉樓裡再也沒有人提到過郝春梅,因為她去了哪裡並沒有人去關心。

最高興的要屬姚麗萍,因為她再也不用擔心郝春梅是不是搶了她的馮子民這事兒了。

馮子民也是渾身透著一股子輕鬆勁兒,走路都好像是飛起來一般。

他暗自慶幸郝春梅的失蹤竟然沒有引起人們的懷疑,只是最初那幾天會員部的焦主任看著姚麗萍的時候報怨說:“這郝春梅,說不來就不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一個.”

姚麗萍說:“你不有她手機嗎,你不打她手機跟她聯絡一下.”

焦主任嘆口氣說道:“我打了呀,一直關機.”

報怨歸報怨,倆人卻誰也沒有真的要找郝春梅,更沒有到底去哪了的意思。

但是,馮子民不知道的是,又有一件事兒朝他身上壓過來。

那天早上,馮子民剛進政府大院,遠遠的就感覺到粉樓門口蕭殺的氣氛,這讓他覺得非常的奇怪,因為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剛一下樓褲腳就被他家樓門前的樹趟子刮個口子。

他一直記得小時候他姥姥說過的話,出門刮褲腿子,不是破財就是摔斷腿子。

果然,一進粉樓門口他就看見二樓的樓梯口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見他上樓來,其中一個警察冷冷的朝他伸出手臂拉住他問道:“你去哪?”

因為他有了早上刮褲腿子的經歷,再加上他姥姥那句箴言,對於警察的盤問雖然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是他還是很驚訝,粉樓只是個辦公樓,突然出現這麼些警察,是不是郝春梅的事兒露了。

一想到郝春梅,他不由渾身打了個寒戰。

他稍稍鎮靜了下自己,拖著沉重的雙腿向上跨了幾級臺階,指了下走廊那邊的辦公室說:“我在那屋裡上班.”

警察對他很客氣,說道:“請你出示一下工作證!”

他掏出衣兜裡的工作證遞給那個警察,隨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警察只簡單的回答他兩個字:“盜竊!”

然後很友好的給他敬了個禮說:“別到走廊裡來.”

聽說是盜竊,他這才把剛才懸著的那顆心放下來。

他疾步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當他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兒的時候才發現,辦公室的房門敞開著,辦公桌的抽屜都給拉開了,卷櫃的門大開著,檔案資料被扔的到處都是,兩個警察正端著照相機到處拍照。

看見他進來,倆人停下來問他:“這是你的辦公室嗎?”

馮子民點點頭說道:“是啊!這怎麼回事兒呀,怎麼翻騰得這麼亂.”

倆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對他說:“你看看你丟了什麼貴重物品沒有?”

馮子民這才想起來,卷櫃那裡有好幾千塊錢呢。

他趕緊放下手包,幾步邁到卷櫃那,胡亂翻騰了好一陣子也沒找到那裝錢的紙袋。

他又回頭朝扔的滿地的檔案資料掃了幾眼,也沒有發現那個裝錢的紙袋。

警察年他緊張的神情,可能是估計他丟了什麼貴重物品,其中一位問道:“丟失什麼了?”

他看了兩個警察一眼,囁嚅的說道:“應該有點會員剛交上來的會費。

不過沒多錢.”

其中一位警察問道:“多少錢,你記得嗎?”

馮子民想想說道:“應該是五千塊吧.”

等他說完,那個警察又問道:“還有什麼丟失的貴重物品嗎?”

馮子民略微想了一下回道:“沒有了,我這辦公室頂多就是有點會費算是值錢的東西,剩下的除了檔案就是資料,就是拿去也賣不了幾個錢.”

問他話的那個警察把一張紙遞過來說:“你在這籤個字吧.”

馮子民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看,那是詢問筆錄。

他看了一眼,上面記錄著他剛才說的話,於是他接過警察遞給他的筆,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他簽好名字,那個警察對他說:“請你到208房間休息.”

馮子民只好從自己的辦公室退出來,到208房間去。

208房間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都是他們粉樓裡辦公的。

看見他進來,姚麗萍從她坐著的椅子上站起來,對他說:“來!你坐這吧,秘書長!”

他沒有客氣便坐進姚麗萍給他騰出來的椅子裡,然後問錄麗萍:“出了什麼事?”

姚麗萍回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一進來,看見辦公室給弄得亂七八糟的,警察也不讓在屋裡呆,讓咱們都上這來了.”

在一樓辦公的開發辦苗主任說道:“盜竊!警察沒問你嗎?”

馮子民轉過臉說道:“問了,就問丟什麼貴重物品沒有.”

苗主任嘆口氣說道:“咱們能有什麼貴重物品,除了檔案就是材料,也不知道這小偷上這來能偷著什麼.”

他們正說著,推門進來一位警察,看著他們問道:“哪位是苗明賢主任?”

坐在靠窗的苗明賢偏過臉答道:“我是呀,什麼事?”

那位警察很客氣的說:“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苗明賢看這警察不叫別人單單叫他,他心裡好像有一種被輕蔑了的感覺。

他朝屋子裡的人撒目了一圈兒,然後才有點不情怨的站起來,跟著那位警察出去了。

接著這屋裡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都被叫出去了,卻沒見哪個回來。

馮子民本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屋門口那個警察總是看著他,每次都說:“現在別出來,再等一會兒.”

馮子民一個人憋在辦公室裡,正愁的不知幹什麼是好的時候,剛才那位警察又進來了。

見那警察進來,李曉輝以為是來叫他的,麻溜站起來準備跟他走,那警察卻對他擺擺手,示意讓他坐下。

他不知道這警察想幹什麼,但是他估計可能是有什麼事要問他,不過他又想他能問自己什麼呢。

他正琢磨著,那警察從衣兜裡掏出一盒香菸,拎出一支遞給他,笑呵呵的說:“來一支不?”

馮子民沒去接他遞過來的香菸,而是從自己口袋裡掏出盒軟中華,彈出一支送到那位警察面前說:“來,抽我的吧.”

那警察接過去,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用打火機點著,深吸了一口,然後用那種不經意的語氣問道:“昨天晚上你和誰聚餐?”

被他突然這麼一問,馮子民當時就有點吃驚,心想我昨天晚上聚餐的事他怎麼知道的,難道這警察調查過他,還是順嘴蒙他呢。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得回答這警察提出的問題。

於是他噢了一聲說道:“你說昨天晚上啊,是戰友聚會,怎麼了?”

那警察笑笑,噴出一口煙霧說道:“沒什麼隨便問問,在哪家飯店啊?”

馮子民跟著他的思路答道:“水晶宮啊,你去過?”

他反問了一句。

那警察笑了一下,朝他擺手說:“我還沒去過呢,那裡的飯菜怎麼樣,有拿手菜嗎?”

被他這麼一問,馮子民有點放鬆下來,笑呵呵的說道:“這水晶宮也不是什麼高檔的地方,比中檔的好點吧。

要說它的特色菜應該是那個小白菜燒雞蛋了,小白菜水靈,雞蛋不老不嫩的正好.”

那警察掐滅手裡的菸頭,偏過臉對他說:“看樣子你們戰友經常去那聚會吧.”

“是啊,服務員都說,三號包房成了咱們的點了.”

馮子民說道。

這時,那警察站起來,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說:“讓你這麼一說,咱們同學聚會的時候也上那看看.”

“你要去的話可以事先打電話訂包房,我這有他們大堂閆經理的名片.”

說著馮子民真的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那警察。

那警察接過他遞過去的名片,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等那警察出去以後,他越琢磨越覺得剛才那警察是在調查他,可他當時怎麼就沒核計出來呢。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樓裡的警察才全都撒走了,馮子民才出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看見姚麗萍正在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檔案和材料。

看見他進去,就說道:“你怎麼才過來。

他們都走了吧?”

馮子民知道她問的是那些警察,就說道:“走了,都走了!”

姚麗萍回頭看馮子民蹲下身來,伸手攔住他說道:“不用你啊,我這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馮子民蹲下身子一邊拾掇散落在地上的檔案材料一邊說:“倆人整快點,你那屋沒事兒吧?”

姚麗萍側臉看著他說道:“我那屋還行,沒有你屋裡這麼亂.”

馮子民問:“咱們協會的屋都被撬開了?”

姚麗萍把一摞子資料放進卷櫃裡說道:“撬是都撬開了,就是沒你這麼嚴重.”

倆人正在拾掇著,苗明賢走進來,見他倆還在收拾便哈哈一笑問道:“老馮,丟什麼了?”

馮子民回頭見是苗明賢,先暫時停下來,拍拍兩隻手上的灰塵說道:“我這能丟什麼,除了檔案還是檔案。

你那也沒丟什麼東西吧?”

見沒從馮子民這裡問出什麼,苗明賢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走了。

臨出去的時候對馮子民說道:“就是,這小偷偷誰不好,偏來偷咱們這些清水衙門.”

馮子民起身答道:“可不是咋的.”

等苗明賢出去以後,馮子民對錄麗萍說:“就他那,還清水衙門呢,誰信啊.”

姚麗萍沒去接他的話茬兒,起身瞅了眼屋裡,見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說道:“那我過去了哈.”

然後撲落下身上的灰土,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姚麗萍收拾完自己的辦公室就到樓下值班室取今天的報紙信件。

她推開值班室的門卻發現打更的範師傅還在那,正跟值白班的劉姐說著話。

她順口說道:“範師傅怎麼還沒走啊?”

範師傅一副抱怨的口氣回道:“我到想走,這不樓裡出了盜竊案了嗎,我這打更的算是倒了黴了,讓警察錄了半天口供.”

姚麗萍她們協會的信箱,取出裡面的報紙和信件,回頭說道:“這小偷怎麼就上咱們粉樓來了呢?”

範師傅接過去說道:“你說怪,還有更怪的呢,這辦公室挨個撬開了,可是誰都沒丟什麼東西。

你說這小偷是來溜彎來了啊.”

姚麗萍驚詫的說道:“是啊!啥也沒丟?”

範師傅擺著手說道:“你還別說,也不知道是誰丟了幾千塊錢。

你說弄這麼大動靜,就為了那幾千塊錢,多不值得.”

聽範師傅這麼一說,姚賤萍心裡也覺得有點奇怪,但是為什麼奇怪她還沒整明白。

於是她問道:“你們怎麼知道什麼也沒丟?”

她故意說成是你們,意思是對值班室裡所有人說的。

範師傅毫不忌諱的說:“剛才警察就這麼說的。

他們都覺得很奇怪,小偷把辦公室挨著個翻騰得亂七八糟,倒了什麼也沒偷走,這小偷不是白走一趟嗎.”

沒等姚麗萍再說什麼,範師傅抓起他經常背的那個揹包說:“走了!”

見小龐出去了,李曉輝轉過腦袋對和小龐一個辦公室管收發的劉舒說:“一會兒回來你告訴她,別讓她到處亂說.”

劉舒也是個老資格,聽他這話好像是嫌她們做錯了事似的,於是說道:“人家小龐也沒說錯呀,你沒聽說賊不走空這句話了,哪有小偷什麼也沒偷就走了的.”

見這倆人油鹽不進,於是說了一句:“得得,我說不過你倆.”

然後就出去了。

過了沒多長時間,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值夜班的範師傅還沒走,看見粉樓門口突然來了一輛警車,幾個便衣警察押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到樓裡。

範師傅扒開小窗戶剛想問問他們找誰,其中一個人對著他亮了下警官證說道:“有任務!”

然後便直接上了二樓。

範師傅被好奇心驅使著悄悄跟在後面也上了二樓,但是他沒敢太靠前,只是在樓梯那露出半個腦袋看著他們。

由於隔的太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是看見那個男人一會兒指下這個屋子,一會兒又指下那個屋子。

他們在二樓轉了一大圈兒,然後便朝樓梯這邊轉回來。

看見他們轉回來,範師傅趕緊溜回他的值班室。

第二天一大早,紀檢委就來電話把苗明賢給找走了。

接著一連幾天再也沒看見苗明賢來開發辦上班。

馮子民聽他們單位管紀檢的老紀說,苗明賢被雙規了,至於因為什麼他也沒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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