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下班的時候,馮子民接到尤總的電話,說是今晚想請他吃飯問他有沒有時間。
因為跟尤總比較熟悉的緣故,馮子民說話也隨便了許多:“有事啊?有事說。
別總整到飯桌上趁我喝的差不多的時候提事兒.”
尤總操著公鴨嗓哈哈笑著說道:“沒事,真的沒事,主要是感謝上次你幫我聯絡的金處長,所以你今晚上怎麼的也得過來呀。
我倒沒什麼,金處長的面子你總得給吧.”
尤總說的金處長叫金寶庫,是他當兵時候的戰友,是個管土地規劃的處長。
他倆屬於那種四大鐵之一,就是扛過槍的那種。
尤總曾經在他這拿過專案,所以跟他混得挺熟絡,有一次飯桌上尤總問他和金寶庫熟悉不,他那時已經喝了不少酒,順嘴就說道:“認識!不光認識咱倆還是一個部隊的戰友.”
其實尤總早就打聽明白了,知道他和金寶庫是戰友,於是說道:“昨天我去他們土地局找他辦點事,我跟他提起你才知道你倆在一個部隊當過兵,說好了明天一塊聚聚.”
在聚會的飯桌上他才知道尤總是想讓金寶庫給他批塊地,金寶庫雖然答應了卻一直沒批下來。
飯桌上金寶庫看尤總跟他挺熟悉的就口頭上答應了。
為了把這事兒落實了,前兩天他和尤總去了金寶庫那一趟。
所以他想尤總請金寶庫和他吃飯應該是那塊地批下來了,這才用好像很勉強的聲音說:“好吧,告訴我在什麼地方?”
見他答應了,尤總才好像是鬆了口氣的說:“禮尚往來怎麼樣?”
馮子民說:“在哪你說了算,我就是去吃飯的.”
尤總說道:“一會兒我過去接你,你等著啊.”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尤總給他打電話說車已經在樓下了。
馮子民收拾好東西來到樓下,見尤朝他招手,便走過去鑽進尤總那輛進口寶馬。
禮尚往來大酒店經歷了那次酸奶事件以後,雖然還沒能恢復到鼎盛時期那樣,仍然是這個城市數得著的飯店。
馮子跟著尤總來到二樓的2010包房,屋裡兩個身著職業裝的女人笑呵呵的站起來。
尤總介紹說:“這是咱們公司公關部的羅曼和王文君.”
當二人跟馮子民握手時讓他感覺到那種令人心神盪漾的柔軟。
幾個人落座以後,他對尤總說:“你打個電話問問金寶庫,他到哪了.”
尤總一邊往外掏電話一邊說:“應該快到了.”
果然還沒等尤總撥電話,金寶庫推門進來了,他看見馮子民坐在那,側臉對尤總笑說道:“你怎麼把他也找來了!”
尤總謙恭的說:“我這事兒要是沒你倆也辦不成,再說你倆是戰友,我也是找個機會和兩位領導聚聚,聚聚.”
金寶庫點的著尤總說:“聚聚?你不是又有什麼事吧?”
一直站在旁邊的羅曼說道:“這個我證明,真的就是聚聚.”
金寶庫回過臉來看著羅曼說:“哎嗨!要是羅曼這麼說我還相信.”
羅曼撫著金寶庫的肩膀,說道:“處長,你請坐吧,尤總特意給你準備的1573.”
說著她居然變戲法似的真拿出一瓶1573來。
金寶庫側過身子,同時伸手去拿那瓶1573,藉機把羅曼那隻小手也給捉進他的手掌裡。
可能是因為馮子民在場的緣故,羅曼使勁抽回自己的小手,而且特意躲了躲身體。
馮子民看得出來,金寶庫跟她們混得很熟。
可能是受了金寶庫的感染,漸漸的他也放鬆起來,羅曼摟著他敬酒的時候,他一連喝了三杯。
羅曼剛剛敬完,王文君就過來了。
王文君的喝法又和羅曼的不同,她說的是要喝交杯酒,可是喝法與平常的喝法根本就不一樣。
平常的喝法是倆人的胳膊交叉起來各喝各的,而王文君的喝法卻是不但胳膊要交叉起來,還要互相喝對方的,聽著就有點難度。
金寶庫好像已經習以為常,看著他倆喝酒那姿勢,柳春明才明白,原來是互相摟著脖子喝,而且喝的是對方酒杯裡的酒。
當王文君要敬他的時候,馮子民本想拒絕,金寶庫卻鼓勵他說:“那你不能不喝,這是規矩,啊哈哈!”
不得已他只好與王文君勾肩搭背起來,王文君碧玉般的手臂在他眼前晃動,一團柔軟緊貼著他。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王文君那杯酒不知不覺中灌進他的肚子裡。
看著他們喝下一杯,尤總就笑呵呵的拍手。
馮子民看他一口沒喝,藉著酒勁兒朝羅曼和王文君說:“你倆敬你們尤總,敬尤總!”
尤總說:“咱們就別敬了.”
馮子民不依不饒的說:“那不行,你不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金寶庫看出來他有些醉意,怕他弄出什麼事來,就對尤總說:“子民說了,你怎麼也得給這個面子,喝了喝了!”
不得已,尤總端起酒杯,一張嘴整杯酒灌到肚子裡。
看他自己喝了,馮子民說:“羅曼還沒敬呢怎麼就自己喝了,這不算.”
這時,馮子民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對方是個女人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原因聲音時斷時續,聽不太清楚。
費了好大的勁兒馮子民才搞清楚,給他打來電話的是姚麗萍。
金寶庫問:“誰?鐵子吧?”
馮子民看了尤總一眼,說:“什麼鐵子,是咱們協會的,尤總認識,姚麗萍姚處長.”
金寶庫說:“看見沒,肯定是鐵子。
還不好意思接了.”
尤總也在一旁說道:“啊,姚處長啊,那就讓她過來吧.”
尤總雖然是隨口客氣一下,但是因為有金寶庫前面的那些話,這客氣卻也正好符合了金寶庫。
馮子民本來不想再往回撥這個電話,但是被他們倆這麼一說,他還不好意思不打回去了,於是他一邊把電話撥回去一邊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電話聽不清楚。
不知道怎麼了,電話不好使了.”
說著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尤總看著往門外走的馮子民說:“是姚處長就讓她過來唄.”
這時,馮子民接通了電話,說:“姚處長啊?剛才訊號不好。
有事兒沒?那你過來呀?禮尚往來大酒店,好,等著你.”
馮子民收起電話,回到屋裡,尤總問:“怎麼樣,過來不?”
金寶庫嘴裡嚼著菜問:“姚麗萍,就你那個左膀右臂.”
馮子民重新坐下說:“什麼左膀右臂,人家是有事兒找我.”
金寶庫問:“那她過來不?”
馮子民點頭說:“馬上過來.”
尤總認識姚麗萍,聽說她過來,趕緊吩咐羅曼說:“你去喊服務員,加副碗筷.”
羅曼應聲出去了。
沒等羅曼回來,姚麗萍已經站在門口。
大概是因為有生人,粉唇輕咬著立在那不知道她想什麼。
馮子民看見說:“進來吧!站那幹什麼,這也沒外人.”
姚麗萍故意扭著小蠻腰兒走進來。
尤總趕緊站起來,讓王文君串出個位置,好讓姚麗萍坐在馮子民旁邊。
姚麗萍雖算不上天生麗質,但仍然有許多足以讓男人心動的地方。
自從她一進來,金寶庫的眼珠子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轉兒。
尤其是金寶庫那小眼睛都澀成了一條縫。
姚麗萍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於是先來個主動出擊。
端著羅曼給她倒的那杯酒說:“金處,麗萍先敬你一杯.”
金寶庫說:“你來晚了先自己罰一杯.”
姚麗萍說:“沒問題,來晚了麼先獎勵自己三杯。
金處怎麼也得陪一杯吧.”
說著連喝了三杯,不得已,金寶庫在姚麗萍再三催促下把那杯酒喝下去了。
那天,馮子民被金寶庫多勸了好幾杯,喝得一塌糊塗。
他本來說要送姚麗萍回家的,卻不知道怎麼的就上了羅曼那輛車。
車開到半道他便覺得酒往上湧,只好讓車停到路邊,他跑到路邊的林蔭下處理嘔吐物。
羅曼看馮子民這樣,怕他有什麼閃失,便跑過去幫忙。
馮子民胃裡翻江倒海頭腦卻還清醒。
羅曼一邊用紙巾擦拭他嘴角的穢物一邊拿小拳頭敲打他的後背。
多餘的東西倒騰出來以後,馮子民肚子裡舒服多了。
在他抬起頭來的瞬間,黃白色月光下羅曼顯出曼妙的身影。
趁羅曼扶他的當口,馮子民努力睜開兩眼,還是沒能看清楚眼前的女人是誰。
羅曼便把柳春明扶上汽車,然後自己也坐進去。
羅曼問他:“你家在哪呀,馮秘書長?”
馮子民歪過身子,幾乎把整個上半身趴到羅曼的胸前。
漫無目的地晃動著短粗的手指說:“在那!往那邊開!”
羅曼似乎並無反感,倒是顯得十分關心的說:“看你喝的這樣,回家嫂子怎麼說你.”
馮子民說:“那那就不回家.”
羅曼問:“那你去哪?”
馮子民說:“你隨便!”
羅曼說:“還是回家吧,到時嫂子再找我來要人.”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媳婦甩著白眼兒說:“瞧你昨天晚上喝的那樣,讓人家女的給送回來了,丟不丟人!”
這時他才想起來,昨天晃晃忽忽的好像是羅曼送他回來的,但是怎麼上的樓,羅曼什麼時候走的,他根本想不起來了。
於是抱歉的笑笑說:“昨天肯定是斷片了.”
說完了便去衛生間洗漱。
吃完早飯準備去上班時,他才發現隨身攜帶的皮包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裝了兩萬塊錢。
掏出那兩萬塊錢在手裡掂了掂,搖搖頭又笑了笑,隨手放到身後的衣櫃裡了。
來到辦公室,剛推開門,衣兜裡的手機就響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是羅曼的電話。
他按下接聽鍵,還沒等他說話,羅曼便急切的語氣說:“馮秘書長,出事了!”
他奇怪的問:“出事兒了,出什麼事了?”
他想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喝酒呢,怎麼這麼快就出事了。
羅曼好像平復了一下自己才說道:“今天早上尤總讓人帶走了,聽說金處長那邊出事兒了。
尤總臨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一聲.”
沒等他再說什麼,羅曼就把電話關掉了。
馮子民頹唐的坐到辦公桌後面,腦子裡一片空白。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但是此時他誰也不想看到,所以他任憑那敲門聲響個不停。
可能是覺得屋裡沒人,敲門聲突然停下來,他聽見外面的人說:“是紀委的電話.”
然後便悄無聲息了。
可是“紀委”這個片語深深的刺激了他的神經,推著他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朝窗戶那邊走去。
上午的陽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藍天白雲洶湧著把他包裹起來,耳邊哨子般的響聲瞬間就消失了。
當他最後看到綠色草坪的時候,好像聽到一個女人啊的尖叫了一聲,然後便是一片靜悄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