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昱凌也醉得差不多了，但腦子裡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並沒有忘掉。
他俊眉舒展，嘿嘿笑了幾聲，忽然發狂，“小九，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哈哈哈……”“太上皇的秘密，我都知道！你不就是悄悄喜歡我母妃，卻一直不敢告訴她嗎？我知道，我從小就知道！”
夜九歌鳳眸染血，指著他，一疊連聲地道。
誰知夜昱凌忽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神秘地擠了擠眼，“不是這個！你不知道的，你絕對不知道！”
“那是什麼？你說！你快說啊！”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聽好了，千萬不要太激動哦！”
兩人都醉得不輕，先是互相指著地方，然後畫風一轉，竟然又突然抱緊對方，哈哈大笑起來。
良久，夜昱凌才停止了笑聲，貼近夜九歌的耳朵，大聲地道，“小九，我有女兒了！我真的有女兒了！”
“是嗎？那恭喜太上皇了，你女兒在哪兒？我怎麼沒瞧見啊？”
夜九歌茫然地四處打望了一下，又收回了視線！“哈哈！”
夜昱凌猛地拍了他一巴掌，道，“小九你笨啊，我女兒就是花輕舞啊，你的王妃啊！啊……不對，她不能做你的王妃了，她是你的妹妹……啊不對，也不對，她是我女兒，輩分應該比你大，可是……她是玉兒所生，好像也應該是你妹妹……”夜昱凌的腦子裡一片混亂，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而夜九歌反而因為他這些話被嚇得清醒了過來。
瞧見桌上有一壺涼開水，他提起來就朝夜昱凌頭上淋去，然後猛烈地搖晃著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夜昱凌被涼水一激，清醒了不少，神情一凜，恢復了幾分神智。
但說出去的話，如何能收回？他吞嚥了一口，艱難地道，“小九，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究竟是怎樣？你說啊！”
夜九歌在連番的刺激下，已經奔潰得失去了理智。
對夜昱凌，也沒有了最起碼的尊重。
夜昱凌狼狽地低下頭，道，“我一直敬重你母妃，始終以禮相待，可那日我們月前賞花品茗，竟然一個不察，被人下了迷藥，在迷迷糊糊中，我也不知道是否與你母妃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不過，從那以後，你母妃一直愁緒滿懷，最後的一次見面，她告訴我，如果她將來生了一位女兒，就讓孩子拜我為爹，讓她侍奉我左右，當時我只是偶有感觸，並未將此話當真，直到今時今日，我才明白，她當日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所以，舞兒實際上是你與我母妃所生，對不對？”
“如果是這樣，小九你會原諒我嗎？”
夜九歌倒抽了幾口涼氣，幽幽地道，“其實我更希望你告訴我，我不是我母妃所生！”
“小九！”
夜昱凌痛苦地擰緊了眉，卻無計可施。
此番打擊，確實對夜九歌太大，而花輕舞的身世一旦公佈於眾，將會在琉璃國掀起軒然大波！他把梨花簪重新納入懷中，沉緩著嗓音道，“小九，兩日後，便是你們的大婚了，我願意為你們做任何事！”
他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瘮人的殺意。
夜九歌知道，他這是想殺人了！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他會選擇殺掉所有知情的人，可是，就算是殺光了天下人，事實就是事實，已經無法更改！夜九歌嘆息一聲，道，“兩日後，不會再有大婚！我不會讓母妃在九泉之下無法瞑目的！”
做出這個決定，彷彿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往外面行走，步履蹣跚，舉步維艱。
夜昱凌目送著他的背影，眼看就要消失在視線中，忽然追出去幾步，啞聲道，“小九，我想去瞧瞧她！”
夜九歌腳步微頓，漠然道，“見她幹什麼？讓她認你？”
拋下這句，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夜昱凌卻是一會兒驚，一會兒喜，所有的心思，完全轉移到了這件事上，倒是讓染了很久的病，在不知不覺中痊癒了幾分。
但寒毒浸體，到底還是落下了病根兒，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未能完全康復。
……醉意小築。
從夜九歌離開的那一刻起，花輕舞的心一直忐忑不安。
雖然她一直在勸慰自己要淡定，可當謎底真正藥揭曉之時，卻是無法保持冷靜。
眉豆端了一杯茶進來，低聲勸道，“這茶最是寧心養神，郡主，你喝點茶歇歇吧！”
花輕舞扭頭避開，道，“不必了！我去園中走走，他回來後告知我一聲.”
今日的天氣甚好，園中花開灼灼，正迎著微風，在恣意搖曳。
花輕舞剛剛在園中走了幾步，便瞧見夜九歌的身影走了進來。
瞧其面色凝重，腳步沉緩，花輕舞的心一沉，腳下微動，卻是不敢迎上去。
夜九歌已經看見了她哀傷的眼神，嘴角略僵，忽而開口，“舞兒！”
這一聲呼喚，猶如凝聚著他所有的力氣，只一聲，便再無力說話。
兩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園子裡，四目對望，彼此無言。
整個園子裡，能夠聽見的，也只有花瓣凋零的聲音，無比悽清！良久，花輕舞牽扯著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小九，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舞兒想什麼時候離開，便什麼時候吧！”
“好！等我處理好這裡的事，我們就出發！”
兩人都沒有將話說開，但是，彼此之間的默契，卻是無人能比。
夜九歌牽起了花輕舞的手，順著園子裡的小道，慢慢地行走。
一直到夕陽西下，滿園的明豔漸漸淡去，兩人才停下了步伐。
“舞兒，今晚我想吃你做的美人菜餚！”
“好！我馬上去做！”
花輕舞嫣然一笑，翩然離開。
當華燈初上時，醉意小築裡飄揚起了久違的歡笑聲。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人菜餚被丫頭們端上桌，眉豆等人，也得到了夜九歌的允許，都坐到了桌邊。
席間，夜九歌未語先笑，“這些美人菜餚可謂是來意頗深啊，舞兒，我先敬你一杯！”
“只要小九喜歡就好！”
花輕舞抿嘴，眉眼之間，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眾人看見他們這樣，心底酸澀不已，但無人敢表露出來，都盡力地配合著他們，將整個氣氛給烘托得無比的歡悅。
酒過三巡，夜九歌忽然舉起了酒杯，道，“再過幾日，我會和舞兒離開這裡，再不回來，你們跟了我們這麼久，如今一旦分離，將會後會無期，所以，我會給你們每人一筆錢，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聞言，眉豆等人大驚失色。
忙齊齊跪下，哀聲求道，“爺，求你別趕我們離開，我們自打進王府的那天，就沒打算離開，所以，不管王爺去哪裡，我們都會誓死跟隨！”
長青也沉聲道，“爺，長青和眉豆的想法一樣，此生跟隨王爺，永不離開！”
其餘丫頭等人，也都是哀求聲一片，不忍離開。
見狀，夜九歌神色暗淡，良久無語。
都說他冷傲無情，可面對著這些跟隨了他十幾年的心腹們，他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
長嘆一聲，道，“罷了，此事容後再議吧！長青，你去書房準備好文房四寶，我要向父皇上書一封！”
“是！”
長青哽咽一聲，難得的紅了眼。
夜深人靜時，花輕舞去了地下室。
媚香的恢復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瞅著她，花輕舞忽然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遂解開了她被制的穴道，道，“再有兩日，你的眼睛便可重見光明，我現在就放你離開，出去後，好自為之，再別跟著散魂童子行惡了！否則，我下次見到你之時，不僅要毀了你的眼睛，還會讓你生不如死！”
媚香萬萬沒想到她會放了自己，忙雙膝跪下，誠懇地道，“我會記著你的話，此生再不行惡！若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嗯，你走吧，出去後一直往左走，有一家客棧，你先在那裡暫歇一晚，明日自行離開吧！”
了卻了媚香之事後，花輕舞錯落著腳步，往醉意小築返回。
正翻牆入院時，一道清雋的身影，忽而出現在眼底。
夜昱凌一襲白衣勝雪，凜著些許的落寞，慢慢自樹影中走出。
凝著她，淡然啟唇，“舞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未歇下？”
花輕舞微微一怔，忙堆著笑臉道，“太上皇不是也還未歇下嗎？你是來找小九的吧？我帶你去！”
“不用！”
夜昱凌略一揚手，“我只是來隨意走走，既然遇上了，你陪我在這園中走走吧！”
“是！”
花輕舞雖然疑惑，但還是順從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園中夜色迷濛，涼風習習，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
偶爾遇上幾個侍衛，瞧見是他們，便也急忙遠遠地避著，半點也不敢來打擾。
所以兩人一路走下去，竟是半個人影也未遇上。
花輕舞總覺得夜昱凌今日的氣場不對，矜貴中，似乎隱隱帶著幾分寥落。
正欲說話，夜昱凌忽然輕咳了幾聲，眉頭，幾不可見地蹙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