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他的眉眼,眉宇之間露出熟悉而疏離的味道。
那日的青衫男子,如今,變成了西沉的王,抑或是,他本就是西沉的王。
在他鬱悶之際,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響起。
“皇上,上酒吧.”
左山看著觴內見底的白玉杯,忍不住地開口道。
那老者輕瞥了一眼他,吩咐道,“擺酒.”
接著,一個身著華麗的小廝從各人身後穿過,來到廳前,見著李公公跪在地上,稍是詫異了一下,然後對為首的女子說道,“上酒.”
“是.”
那女子微微頷首,一招手,一群宮裝女子終於開始有了動靜,一齊朝裡頭走去。
邢九堇抖動了下僵硬的右手,隨著人群動身。
廳內的繁華,奢侈把這個沒見過市面的她又很好的震懾了一番,兩旁是曲折的v形插屏,竹雕的插屏上,描著一幅幅巨大的山水畫美景,猶如身處其境。
再偷瞄那位於中央的老者一眼,斜靠著釉裡赭花卉寶座,擁著那大紅袍子的晨貴妃。
她想再瞄一眼時,大部隊已經開始分成兩隊,只好壓著低低的頭,跟著前面的人朝左邊走去。
邢九堇單手端著碟子,走到一身著金刺五鳳吉服男子面前,輕輕放在案上,拿出酒壺淺淺斟了一杯,又單手端著碟子來到下一個人面前。
這單手端碟的舉動自是惹來了許多人的注視,她不得不死死的壓著頭,又重複一樣的動作。
她也不想這麼特殊嘛,誰讓她這左手,使不了力了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舉動讓站在左山背後的一個小廝就要衝出去,但被另外一個人狠狠的抓住了,眼神對著他,彷彿在說,不可以。
賀之銘眉心皺得很深,憤然的瞪著習松兒,他就知道,松兒她是不會放過一個這麼好的,可以利用的人的,他還是大意了。
然後滿是擔憂的看著那個單手端碟的宮裝女子。
她同樣端著碟子走到另一張案子前,這案子,紫檀木雕制的,還帶著絲絲的木蘭香。
邢九堇照常放在案上,正準備斟酒,卻聽見這男子開口道,“春秋椒漿酒.”
這是什麼酒?她傻眼地盯著碟子上的三盞酒壺,到底哪個才是他說的酒啊。
正傻愣愣的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女子恬然的聲音悄悄響起,“中間那壺.”
“謝謝.”
她忙拿起中間的酒壺,替他斟滿,隨後抬起頭來想要看那個好心的女子,卻對上了那黑衫男子的視線。
面無表情的,漠然的眼神。
修長的手指輕拿起酒盅,送入唇邊,唇瓣染上了酒香,顯得更加性感。
邢九堇莫名的惱怒,卻又無法發作,她有什麼資格對他惱,只是,他真的就忘了那日說過的話,還是,一直都是她太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她繼續來到下一人案前,琉璃案上有一團白色的粉末,卻少了酒杯。
邢九堇有種想要扶額長嘆的衝動,我說,前面的人都好好的,怎麼到了你們兩個就出這麼多狀況呢?可當她抬頭了之火,她才發現,更恐怖的事還在後面。
那男子正好也抬起了頭,看向她,這一對視,兩人都呆了。
她是他心頭心心念唸的女子,唯一一個喚他“花花”的女子。
他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個在她無親無故的時候,無緣無故離她而去的男子。
“小堇!”
他激動的喊出聲來,這些天,他苦苦尋她良久,卻沒料到,竟然在這遇見她。
花花。
原來你是這南迴的三皇子。
邢九堇那時就笑了,笑得那般淒涼。
她突然就不想理他,不想理這個離她而去的男子。
邢九堇端著碟子就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她害怕地看了看四周,還好,這種事在宮廷裡怕是十分常見,並沒有吸引多大的眼球。
只不過是那黑衫男子瞟了一個眼神過來,又若無其事的盯著自己的酒。
她掙扎著,沒起到多大的作用,最後,只好輕聲的說一句,“花花,很多人看著呢.”
確實,還是這句話作用很大,他悻悻的鬆開手,說道,“宴席之後,我去找你.”
“哦.”
她漫不經心地答道,端著碟子來到她最終的目的地。
邢九堇照舊是把碟放在案上,手心握著底下的匕首,滲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