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伯伯,我代表的是我個人.”
江漁嚴肅地說道,“不瞞您說,我現在被放假了,不能參與案子。
其中的原因想必您也清楚.”
沐成志心裡一突,表面上卻沒顯露出來:“你們公安局的事兒,我怎麼會清楚.”
旁邊傳來了沐楓的聲音:“爸,你這樣有意思嗎?”
“怎麼說話呢?”
沐成志冷下臉來。
江漁輕輕嘆了口氣:“沐伯伯,您是看著我長大的,又一直對我很好,說是象父親一樣也不為過。
我不希望看著您一錯再錯下去.”
“哦?我做錯什麼了?”
沐成志象是在藉機打探訊息。
見他如此,江漁也不再陪他兜圈子,直接說道:“計樂生被殺一案,您是公訴人。
明知道案子另有隱情,您卻與他們同流合汙,製造了一樁冤假錯案。
這難道不是錯?”
“當年您幫我聯絡了許諾許醫生做心理輔導,我很感激,卻也很自責。
如果不是為了幫我找醫生,您可能不會認識她,也不會……”稍微停頓了片刻,她還是選擇給對方留些面子:“也不會有楉楉.”
話已至此,沐成志哪裡還不明白,顯然他與許諾的關係已經不再是秘密。
他用餘光瞥了眼自己的兒子,見他神色如常,並沒有意外或是驚訝的表情,心下了然。
沐楓聳了下肩:“你不用那麼看我,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都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跟法律打了半輩子的交道,會是什麼下場,你心裡比誰都有數.”
沐成志並不想這麼輕易承認,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江漁無奈地搖了搖頭:“沐伯伯,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您再裝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難道非得把親子鑑定擺在您的面前?”
微眯起眼睛,沐成志警惕地問:“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什麼都不想做,只希望您能做點什麼.”
江漁說道,“還是那句話,您不能一錯再錯。
既然我能跟您說這些話,就證明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
我們今天來,是不希望看見您被人帶走。
所以……”她停頓下來,片刻後說:“您自己給紀委打電話吧.”
沐成志沒有作聲,他的肩膀漸漸塌了下來,整個人靠進沙發裡。
辦公室陷入了安靜,落針可聞。
江漁和沐楓也沒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沐成志終於打破了平靜。
他嘴唇微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小魚,在我心裡,你跟小楓沒什麼區別,象我的孩子一樣。
沒想到,我沐成志會有一天被自己的孩子逼上絕境.”
“沒人逼你.”
沐楓說道,“爸,從小你就教我,男人要敢於擔當。
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和媽失望.”
沐成志腦袋後仰,長長地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坐直了身子:“小魚,計樂生那個案子,我做得……的確不對,眜了良心。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用什麼身不由已的理由來搪塞。
但有一點我得說明,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父親和你們江家的事.”
“我知道.”
江漁點了點頭,“不然,今天我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計樂生一案由江承業發回公安機關補充偵察,沒過多久,江家三口就慘死家中。
案子被重新送到了檢察院,分配給了沐成志,同時他也被人提醒,這個案子如果再發回去,他的下場也許會跟江承業一樣。
面對威逼利誘,江承業選擇了堅持正義。
而沐成志,不管是因為是什麼,總之他退縮、妥協了,還從中得到了好處。
對此,他也曾內疚過。
但凡事有了第一次,之後似乎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當上檢察官那天許下的諾言被沐成志拋於腦後,他的人生軌跡也從此偏離了正確的方向。
尤其是在遇到許諾之後,他對這個與妻子截然不同的女人產生了別樣的感情。
尤其是在她給自己生下一個兒子之後,為了給母子二人更好的生活,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誰知江承業和計樂生一樣不為所動,他堅持自己的想法,要將案子一查到底。
事已至此,如果案子被查清楚,不僅劉欣東要坐牢,還會有一批人被牽連進去。
於是,在劉昱震的授意下,柯建元再次找了老鬼,聯絡到了出獄不久,走投無路的許宏富。
許宏富是個以販養吸的癮君子,江承業做為公訴人,將他送上法庭,最終被判入獄五年。
他那時已經離婚兩三年了,女兒歸了前妻。
當時的女友打掉了肚子裡的孩子,與他分手。
服刑期間,母親去世,沒能見最後一面。
他恨江承業,不僅僅因為被送進監獄,更因為他覺得自己頂多也就做個三兩年牢,江檢卻將他的案子訴成了最高刑期五年。
出獄後,一無所有的他毒癮復發,而且因為跟人混用注射器感染了hiv。
吸毒導致他的身體已經非常差,服刑的時候又總被人欺負,他的心理也隨之扭曲。
自知病不久矣的他終於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對不起前妻以及唯一的女兒。
在被老鬼找到的時候,毅然決定用自己的命換筆錢,留給女兒。
他從老鬼那裡得到江承業的住址,實施了殘忍的殺戮。
既報了自己的仇,同時還得到一大筆錢。
江漁從葉展舟的嘴裡得知這些,已經是結案之後。
在案子沒結之前,被迫放假的她除了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其他時間多半用被荊紅拉去幫忙籌備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