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府城南有一個連小院都算不上的帶籬笆的土屋,籬笆修的倒是極為規整,晨曦初露,漫天的紅霞灑在土屋上,頓時鍍上了一層美麗的紅暈。

屋內還算寬敞,在這塞外不毛之地,都可以稱得上豪宅了,一扇木牆把屋子分成裡外兩間,厚厚的狼皮將窗欞遮擋的極為嚴密,加上炭盆中熊熊的炭火,使得屋內極為溫暖。

屋裡充滿著一股清新的香氣,木盆裡的水冒著濃濃的熱氣,東方明懶洋洋的躺在水裡,將雙腳高高地翹在盆上,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融化在水中,微眯的雙眼出神的望著屋頂,任由思緒隨著蒸氣飄蕩,心裡忽然湧起了一陣感傷情緒......

“兩年了,也不知道爸媽還好嗎,也該換換地方了,不如去京城看看,或許能找到回去的辦法。”

他下意識的喃喃自語,目光開始變得迷離,隨著蒸騰的水霧,往事緩緩浮現心頭......

董方銘,出生於龍泉市的鑄劍世家,父親是國內著名的鑄劍大師,非物質文化傳承人,不但繼承了祖輩的傳統技藝,還結合現代工藝摸索出一套全新的研鑄方法,即使是美國刀匠協會那幫眼高於頂的資深刀匠,也對他父親鍛造的作品讚不絕口。

他自幼受家庭薰陶,對冷兵器的鍛造和使用也是極為內行,而且愛好廣泛,尤其喜歡探險,在溫哥華留學期間,還參加了荒野求生大賽,僅靠自己鍛造的一把求生刀,在擁有約7000頭棕熊的溫哥華島北部獨立生存了半年之久,奪得當季大賽冠軍。2020年畢業回國後,由於家境富裕,還與父親一起為浙江省博物館做一些古兵器的修復工作。

隨著三星堆遺址第二次挖掘工作開始,出土了很多包括武器在內的珍貴文物,由於涉及到出土後立刻修復儲存,國家決定從各地抽調技術專家親臨現場參與挖掘工作,董方銘父子有幸被選中,12月21日,董方銘跟隨考古隊進入了一處規模宏大的遺址,在挖掘過程中有人誤觸了翻板機關,當時董方銘恰好站在翻板之上,一下子跌進了翻板下的一條通道中。

董方銘眼前驟然一片漆黑,感覺自己正在順著一條不算很陡的斜坡向下滑落,他雙手抱頭,將身子縮成一個弓形,來抵擋可能發生的衝擊,

斜坡似乎很長,就這樣滑行了不短的時間,他的後背重重和實地接觸,雖然之前已經努力的將自己的身體儘量收縮,觸底的一刻還是被摔得七葷八素。

他喘了半天,忍著疼痛,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雖然渾身摔得隱隱作痛,萬幸並沒有受傷,呼吸之間也沒有察覺到異樣,看來氧氣充足,只是四周漆黑一片。

他伸手摸了摸,謝天謝地,揹包還在,他取下包上彆著的SUREFIRE強光手電,調到1200流明,頓時將整個空間照的雪亮。

他所處的是一個類似於密室的房間,身側的牆壁上開著一個圓形的大洞,他就是從這個洞裡摔出來的。他向洞裡照了照,只見一條長長的通道如滑梯般斜斜向上延伸,通道兩側都是上好的漢白玉條石,雖然不清楚這個翻板機關的目的,但看通道修的如此規整,想來應該不是為了傷人。

他身上沒有攜帶對講機,手機也在進入遺址前按規定上交了,繞著房間走了一圈,發現鋪地的青條石極為乾淨,連塵土都非常少,四周牆壁上也沒有孔洞,說明並沒有常見流沙和箭矢機關,又想到外面除了二十幾位專家學者,還有不少負責挖掘的工人,此刻一定會盡快想辦法組織營救,心裡稍微踏實了一些。

這間密室不大,四周牆壁連同穹頂都是漢白玉堆砌而成,除了靠牆處放著一張臥榻,再無其餘的陳設。

穹頂藻井周圍浮雕著兩條互相纏繞的飛龍,雕工細膩的令人驚歎,栩栩如生,形態逼真,彷彿要呼之欲出,兩條龍正在爭奪一顆鑲嵌在穹頂正中的紅色寶石,寶石大的出奇,在手電白色冷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晶瑩剔透。裡面隱隱透出一些黑色的絮狀物,乍一看似乎是一顆眼球,顯得極為詭異。

在漆黑的環境中,董方銘驟然看到這顆眼球形的詭異寶石,只覺得背脊發涼,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後背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好在等了半晌,周圍仍是一片安靜,沒什麼事情發生,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一下心神,謹慎的挪動腳步,走到臥榻旁邊。

臥榻之上架著一張案几,上面放著一卷羊皮,和一口約莫80厘米的古劍。

只是瞥了一眼,他已經大感震撼,作為冷兵器方面的專家,只瞥了這一眼,雖然看不清劍是何種材質所鑄,但已經基本確定這是商周時期的劍形,目前所有出土的商周古劍和這把劍相比,都要短了很多。

“這恐怕會震驚考古界。”董方銘喃喃自語。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他走到臥榻旁,俯下身子,將手電的流明調暗了一些,開始仔細觀察這口古劍。

劍身古樸,是典型的商周四面劍,劍脊兩側對稱雕刻著繁複的圖案,整個劍身發著一種暗沉的光澤,不知什麼材質鑄造,但董方銘可以確定絕對不是商周時期常見的青銅,只有開了鋒的劍刃在手電的照耀下,閃爍著森森的青芒,似乎是夾鋼的工藝。

靠近劍格,篆刻著四個淡金色鳥篆,他不是古文字專家,只能依稀分辨出一個“而”字。

比起劍身,劍柄倒是普通了不少,是常見的雙環劍柄,在尾端的環形中央,鑲嵌著一顆和藻井上一模一樣的眼球型紅寶石,只是小了不少。

“不可能,唐代之前不可能有這種鑄劍工藝。”

眼前這把劍徹底顛覆了董方銘對古代兵器的認知,他嘴裡不自覺的嘟念著,從小就沉浸於冷兵器世界的他,此刻就如同發現了一座奇妙的寶山,哪裡還忍耐的住。

他帶上手套,左手拿著手電,右手握住劍柄,將古劍提了起來,瞬間一股古樸厚重的感覺自掌心傳來。

古劍很重,似乎比現代的鋼材還要重,董方銘已經完全確定這肯定不是青銅劍,這個重量劍身金屬肯定密度極大,弄不好是塊隕鐵。

他略略揮舞了兩下,竟然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

耍了兩下過了過癮,畢竟是珍貴文物,真弄壞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將劍一順,準備放回案几之上。

可能是放回的部位略有偏差,劍柄上的紅色寶石正好和穹頂上的寶石相對,驟然間,兩顆寶石開始同時發散出詭異的紅光,不足幾秒鐘後,紅光驟然變得明亮刺眼,將董方銘籠罩其中。

董方銘感覺身體忽然一輕,眼中全是紅色光芒,已經完全看不清自己在哪裡,極度恐懼中,他想大聲喊叫,可是紅光卻好似將他的聲音完全吞噬,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很快,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身體似乎也不復存在。

周圍的紅光似乎逐漸消散,慢慢的只剩下一片黑暗深邃的虛無,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過去了幾千年,又像是隻有一瞬間,黑暗開始了起了變化,無數的畫面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他彷彿置身蒼穹之上,看著整個世界在新生、重塑......

畫面開始組合、統一,他的視線從模糊逐漸清晰了不少,他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座宏偉的大殿之中,四周瀰漫著黑色的濃霧,只有前方依稀能看到無數白骨,如山的骸骨之上安放著一座瑩白如玉的巨大王座。

王座靠背頂端,鑲嵌著一顆巨大的鮮紅色寶石,就像是一輪太陽俯視大地,幽幽的紅色光芒從寶石中發出,向王座四周擴散開來,雖然妖異,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威嚴,散發著宛如末日降臨一般的恐怖威壓。

東方明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中某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驅使著他艱難的向王座緩緩走去,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肺中擠壓出的氣息如同烈火一般滾燙,他深吸了一口氣,吸進來的氣息卻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酷寒,彷彿要將他凍結在王座之前。

東方明口中已經滲出鮮血,踏著累累白骨蹣跚前行,腳步越來越虛浮,思維也愈加紊亂,卻依然執拗的向王座挪動,在他的意識中只剩下了那張王座,似乎只有到達王座,才會覺得安全。

忽然一個威嚴卻充滿疲憊的聲音響起。

“莫再前行!”

東方明渾身一顫,頓感身體一輕,意識似乎清醒了不少,張口想要說話,喉嚨裡卻只能發出一些模糊的嗬嗬聲。

他環顧四周,卻看不到一個人影,方才的聲音就彷彿是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諸神之殿,王座已空,由道入魔,以魔證道,大道盡頭,卻是如此光景。”

聲音悠悠,透出無限傷感與淒涼。

“你不知有何機緣,年紀輕輕,竟然能越過時光湍流,來到此處,可惜你靈智未開,還不是我輩中人,縱然到了王座,也必然業火焚身,形神俱滅。”

隨著聲音,王座頂端寶石散發的紅光逐漸聚攏,慢慢匯成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光團,飄到東方明面前。

失去了紅光籠罩的王座,連同周遭如山的白骨一起,逐漸隱沒在周圍深邃的黑暗之中,再不可見。

聲音在東方明腦海中再次響起。

“沒想到我即將身死道消之際,竟還能見到你這樣一個人,骨骼經脈竟與我有八分相近,看來冥冥之中,天道還是網開了一面,讓我還能與她再續前緣。

我急於求成,為了將記憶融合,導致體內三十六條主脈盡廢,毀了大道根基。這才明白雖然大道萬千,其中卻並無捷徑,自作聰明卻墮邪魔外道,當真愚不可及!”

隨後聲音喟然長嘆,說不出的寂寞蕭索。

“也不知道是機緣還是劫數!我將這殘存的記憶交付給你,但願你能了卻我心頭遺憾!”

聲音過後,東方明面前的紅色光團驀地光芒大盛,頭腦中只感到嗡的一聲,無數事物彷彿從紅光中傳遞出來,好多支離破碎的畫面開始逐漸進入腦海並慢慢與自己的意識融合。

“你毫無修行根基,又進入這時空亂流,身體雖無大礙,一時也難以消化我的記憶,先修武學,才能慢慢與我的記憶融合,切勿操之過急,走了我的老路!我的諸般本領記憶,俱已在你腦中,時機到時,你自會想起。”

東方明只覺腦中紛亂異常,眼前紅光逐漸黯淡,神殿也隨著紅光消逝無蹤,四周只是黑與白的空間不斷交替變化......

終於,所有的影象逐漸消失,無邊的黑暗籠罩而來,在徹底昏迷前,聲音最後一次在腦海中響起。

“欲知因果,先入紅塵,肉身難得,能體會人間種種,你承載了我的記憶,既是福分,也是詛咒,願你好自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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