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

文怡一愣,從桌上拿起那捲簡牘,快速地掃了一遍,臉色頓時大變,待看清下方那個鮮紅的印章後,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微微沉默片刻後,她才算消化了心中的震驚,張大眼睛問道:“我們大東家將樓中股份全部……轉讓給你?”

她的聲音一改平素的婉轉嬌媚,帶著驚訝與難以置信,長春苑的所有權,那得是多大一筆錢,怎麼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轉了手?文怡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不這麼簡單,皺眉問道:“好教大人得知,這件事情太大,我可應承不下來。”

夏侯傑苦著臉說道:“不需要你應承,從今日起,我便是這長春苑的大東家,今天只是過來通知一聲。”

文怡銀牙一咬:“回大人的話,這事怎麼著也得見到我們大東家再說,這麼大筆買賣,總要三頭對面地說一說。”

夏侯傑人雖然幹練,卻終究是個刀頭舔血的武夫,這次被東方明逼著來當這個掌櫃,本就是趕鴨子上架,此刻一聽還有這許多囉嗦,心中十分不耐,不由冷聲說道:“難道這轉讓文書有假?休要羅嗦,呆會兒查帳的人就到,你也莫要存別的想法。”

文怡雖然不知道官場暗中的內幕,但也能感覺出大東家趙訢必定是要從這間長春苑裡脫身,但她只是一個領家姑娘,沒見到東家終是心中沒底,又怕被眼前這個漢子騙了,只好拖延道:“既然這長春苑馬上要歸大人所有,賤妾也無非是混口飯吃,又怎麼敢與您爭執什麼……”她此刻心中已是冷靜下來,重新堆出了滿臉媚笑:“只是我家東家不來,終究是不合規矩,況且想必您也知道我們東家的身份。”

文怡心裡想著,趙訢畢竟是皇后趙飛燕的弟弟,對方就是再蠻橫,總歸也要給皇后幾分面子,可她哪裡知道,這份轉讓文書就是趙訢親自送到司空府的。

夏侯傑搖頭嘆息道:“文怡姑娘看來還是不明白目前的局勢……你要清楚,我現在才是這長春苑的大東家,不會再有什麼大東家出現了。”

文怡面色一變。

她心中還是有些拿不準主意,唯恐處理不好惹火上身,於是小心地問道:“這轉讓文書上並無轉讓價格,不知道前東家將我們這間長春苑作價多少轉讓給了大人?”

她心思轉的極快,對趙訢的稱呼也變成了前東家。

夏侯傑聞言有些愧赧地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一百萬錢?”文怡疑惑道,心想以長春苑每日的流水來看,這個轉讓價錢雖然有些虧,但也算是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人情,大約一年多就能收回這筆本錢。

夏侯傑搖了搖頭。

“難道只有十萬錢?”文怡吃驚不小,難不成以趙訢的身份,需要如此屈尊降貴地巴結那位司空大人?。

“我哪裡會有十萬錢。”夏侯傑很誠懇地說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哪裡來的那許多錢,不瞞姑娘,這長春苑的轉讓價格是……一枚五銖錢。”

文怡張大了嘴,徹底傻在了當場。

良久她才緩過神來,吶吶地說道:“原來您是位將軍,賤妾失敬了,只是當初咱們長春苑與我手下的姑娘籤契約時,曾和賤妾約定,苑裡的收入有兩成歸我,不知道將軍接手後,這個約定可還作數。”

她雖然面露忐忑之意,可心中卻是十分有底,她作為長春苑的領家姑娘,苑中的姑娘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這些姑娘的賣身契約也都在她的手中,只要長春苑日後還想經營下去,還得依靠她文怡。

夏侯傑皺了皺眉,想起了臨行前東方明的囑咐,緩緩說道:“這個恐怕不行,從今以後,這長春苑的經營規矩要變一變,苑裡的人事也要有些變化。”

“將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一聽可能會動了自己的利益,文怡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雖然知道了夏侯傑是位領兵的將軍,她的聲音還是帶了些慍怒:“將軍領兵打仗或許勇猛過人,可經營這風月之地卻未必在行,若是沒有了賤妾手下那些姑娘們,只怕這長春苑挺不過正月。”

夏侯傑此時終於緩緩進入了倡館老闆的角色之中,聞言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說道:“姑娘恐怕還是沒想明白眼下的情況,這長春苑是我夏侯傑的,反正只花了一枚五銖錢,能不能撐過正月,本將也不是很關心。至於苑中的姑娘們是否離開,只怕你說了不算。”

文怡迎來送往多年,見過形形色色人物極多,端的是個潑辣的角色,聽著夏侯傑語帶威脅,卻是絲毫不懼,冷聲說道:“那些姑娘們的契書全在我手中,而且與我籤的全是死契,就算你們勢力大,可有漢律在上,我偏要把她們帶走,將軍又能怎樣?”

夏侯傑站起身來,推窗而眺,搖頭嘆息道:“我自然不能怎樣。”他此時已經完全沉浸於一位狠辣商人的角色之中,揮手撈了撈窗外瘦湖面上吹來的風,繼續說道:“只是一會兒長春苑中可能會被查抄出一些書信,證明姑娘與前些時刺殺司空大人的刺客暗通款曲,那時你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到時候你會是個什麼罪名,我就不知道了。”

話一出口,他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看來仗勢欺人這種事兒的確很容易,眼下東方明若是在場,一定會覺得夏侯傑此刻無恥的樣子很有自己的風範。

文怡頓時瞠目結舌無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夏侯傑畢竟是個正直的漢子,此刻看著文怡有些惘然的臉,心中難免掠過一絲歉意,於是溫和地說道:“我是一個極好說話的人,只要你日後依然留在樓中作事,盡心盡力,自然不會虧待你。”

文怡心中一片紊亂,半天后,才咬了咬牙說道:“那今天之前的帳,總是要給我算清的吧?”

“這倒使得。”夏侯傑點了點頭,收起那副無恥的嘴臉,衝著樓下招了招手。

一位頜下有長鬚,正對抱月樓的佈置環境經營風格大加讚賞的小老頭兒,看見夏侯傑招呼,快步走上樓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算盤。

敢情夏侯傑將李記鐵鋪的賬房先生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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