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郊的長春苑依然在迎客。

雖然坊間都在風傳,這間長安城最紅火的倡館惹上了天大的禍事,據說這場風波和大司馬王莽與大司空東方明都有關係,但事後新都侯府也只是打了一頓熱熱鬧鬧的板子,並沒有其他的激烈後果,而京兆尹也沒有對長春苑諸多為難,所以人們自然而然地認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在那些知道些許內情的官員心中,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畢竟長春苑的背景極深,而且幕後的老闆更是極為神秘,甚至聽說和未央宮裡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所以背後有勢力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一點都不奇怪。

而在那些並不知情的百姓和底層官吏心中,這事兒卻成為了茶餘飯後的最大談資。他們只是聽說隱約聽說了大司馬王莽的大公子因為這間倡館被打了一頓板子,好奇的人們熱烈地討論並揣度著他們想象中的真相,新都侯府究竟出了什麼事兒?王大公子為什麼捱打?而且為什麼一向橫行長安街頭的那些紈絝子弟們忽然間消聲匿跡?

但不管是知道內情的,還是不知道內情的,都以為這件事情會和長安城裡司空見慣的那些權貴秘辛一般,最終因為那些無形卻密佈於空氣中的關係網,消失無蹤,正所謂官官相護,家醜不可外揚。

然而那些長春苑裡的管事、姑娘、小廝們,卻不像外人看著那般輕鬆,因為自從那晚的事情之後,不管是幕後的東家趙訢還是那位名義上的東家王大公子便再也沒有來過長春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雖然也有些零零碎碎的傳聞,但沒有準信兒,苑內的所有人總是有些難以心安。

不過很多人也知道那位幕後的大東家趙訢身份特殊,既然還允許長春苑迎客,看來東家確實神通廣大,這事情肯定是被東家動用關係壓下去了。一時間,長春苑雖然保持著外表的平靜,但隱隱已經有股暗流在緩緩流動。

……

這一日,風歇雪住,暖日高懸,又恰逢正月,正是適合出門踏雪尋梅、訪親拜友的好天氣。

漢代與兩年後的習俗不同,正月時節除了訪親拜友外,人們大多待在家中,加之又是白天,所以長春苑顯得格外的清靜,由於前途未卜,也沒有東家露面,往常精氣神十足的迎客管事們懶散地倚在柱旁,人工湖畔的那些姑娘們強顏歡笑,應酬著那些喜好白晝宣淫的老色鬼,無聊的姑娘們豢養的秋蟲在房中偶爾發出幾聲有氣無力的叫聲,啃噬著並不算新鮮的菜葉,等待著自己的末日到來。

樓中的小廝們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拿著抹布胡亂擦拭著桌面,放在以往,東家曾經下過嚴令,這桌子必須得用白絹試過,確認不染一塵才算合格,哪裡能像現在這般輕鬆。

忽然間,有一個走了進來,這人生的濃眉大眼,面板黝黑,相貌雖然尋常,但一身精幹彪悍之氣卻極好被人記住,所以那夜曾經接待過他的迎客管事,頓時認了出來,愣在了長春苑的大門之旁,身子一震,卻不敢上前應著。

倒是一位小廝奇怪地看著管事一眼,將手上的灰抹布極利落地一搭,唱道:“有客到……”尾音甩的乾脆利落,脆生生的極為好聽。

來人微微一怔,面上浮出一絲苦笑,似乎是有些靦腆,他在長春苑寬敞的大廳裡稍站了片刻,這才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讓你們那個領班姑娘文怡來見我。”

這回輪到夥計愣了,心想這客人好大的口氣,居然讓文怡姑娘親自來見他,而且還是直呼其名?這京中權貴眾多,但到得抱月樓來的人物,誰不是對文怡姑娘客客氣氣的?

那位管事回過神來,抹了抹額角冷汗,一溜小跑到了那人身前,恭恭敬敬說道:“這位大人,我馬上去傳文怡姑娘。”然後讓夥計領著此人上了三樓的甲二,長春苑最清靜最好的那間房,吩咐小廝好生招待著。

等到此人進了房間,樓下無所事事的小廝和夥計們來了精神,聚攏到一起,七嘴八舌說個不停,不知道來的是哪路神仙,值此長春苑風雨未至,人心卻已飄零之際,稍一所動,便會惹來眾人心頭大不安。

終於有人想了起來,這位濃眉大眼,身形彪悍的男子,竟是那晚和那位“董公子”一道來的隨從!董公子是誰?就是如今的大司空東方明大人!那來的這位爺,自然是東方大人的心腹,只怕官職也不會小到哪兒去。

樓中眾人目瞪口呆,他們都知道那晚發生的事情,自己這長春苑只怕是把司空大人得罪慘了,連帶著名義上的東家那位王大公子都吃了苦頭,今天對方又來人,莫不是司空大人還沒消氣,要查抄了長春苑?

此時有人嘆息說道:“我看啊……咱們苑裡只怕要送一大筆錢才能了結此事……說來真是可惜,得罪瞭如此的大官,只怕是把咱們長春苑賣了都未必打點的下來。”

……

來人是夏侯傑,這幾天過年,東方明宣佈東方營放假七天,他們百十號弟兄定在今晚和東方公子暢飲,他本想準備準備,結果一大清早就接了東方明的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將他趕到這間倡館來,心情難免有些怪異。

文怡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對面,妙目流轉間,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茶,知道面前這位是司空大人的親信侍衛,這些天大東家一直沒有露面,而對方忽然來到,不知道是吉是兇,她略頓了會兒後柔聲問道:“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夏侯傑皺了皺眉,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開口。

文怡在風月場中廝混多年,閱人無數,心中雖然忐忑,面上卻也不怯場,掩唇嬌媚一笑道:“都過去了好多日子了,難道大人還不肯放過我們長春苑這些苦命女子嗎?”

隨著語聲,她的眼波流轉,媚態盈盈。

夏侯傑濃眉微皺,有些不適應文怡的輕佻,臉色一整,從懷中取出一封簡牘,沉聲說道:“今日前來,非為別事,乃是來……接收的。”

【作者題外話】:今天把之前的章節讀了一遍,發現了一個不小的疏漏,自從東方明下山後,我就把夏侯傑的名字寫成了夏侯仁,可能是那天寫書時正好想起了《白眉大俠》裡的白雲劍客夏侯仁,一直就這樣錯下來了,還好今天發現了,已經全部改回夏侯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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