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竹哨的聲音劃破了雨夜的黑暗。

它對著吳縣這座城池宣告!殺機來臨!下著大暴雨的夜晚,百姓們總是睡得很沉。

尤其是他們在蒸籠般的天氣裡又忙活了一天,正是疲憊的時候,又趕上暴雨送來的清涼,大家睡的都很舒服。

所以街道上響起淒厲的哨聲的時候,他們一開始並沒有感覺。

只有當哨聲在街道之間交相輝映、互相串聯的時候,才將百姓們驚起。

這隻被追殺的巡邏小隊附近的街道上,自然也是有人的。

出來監管這些巡邏兵,繼續巡邏的人自然是一片一片就近的去將人員找回。

所以巡邏計程車兵離的不遠。

在遠處的,說不定還沒有被人催促起來繼續巡邏,還躲在地方避雨呢。

這也是這些反叛軍運氣不太好,偏偏就碰上了。

不過終究是要碰上的,畢竟讓士兵們繼續巡邏,是從孫權的府邸向外擴充套件,由小圓擴充套件到大圓,小圓裡碰到的機率總是更多的。

隔壁的街道上也傳回來了哨聲。

後面的叛軍更加的著急了,追殺的更加快。

這哨聲一旦響起,孫權一定會早做準備,自己必須趕快殺過去。

趕快將眼前的人料理,然後跑出這條街道。

不要被趕過來的巡邏士兵包抄堵截。

全副武裝的叛兵們將一個個追趕上的巡邏兵砍倒在地,倒在泥水裡。

倒在泥水裡計程車兵血液翻湧,混合在泥漿之中,不多時,就連掙扎也不掙扎的失去了性命。

人數越來越少,領頭的越來越害怕。

那個說想要多巡邏幾天,多花點錢娶個媳婦兒計程車兵已經被砍死倒在地上了。

那個覺得自己當皇帝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只為自己著想計程車兵,跑的幾乎比隊長還快。

只不過追殺的越來越急。

他眼見也很難跑掉,也分出一些心神,取出脖子上掛著的竹哨,帶著些希冀,帶著些憤恨的用力吹響。

隊頭和他兩個人吹了哨聲越來越急促。

從四面八方傳回來的竹哨聲也越來越頻繁。

淒厲而又尖銳的哨聲好像編織成了一張網,將這一片街道覆蓋。

尖銳的哨聲不斷的響起,終於還是將屋裡的百姓都驚醒。

但是睜開雙眼的百姓卻大氣的不敢喘一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緊張的用手抓住床邊,抓住席子。

百姓們非常緊張,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更別說點燈了。

沒有任何一家敢亮起燈,驚起外面的注意。

他們只希望外面的動靜趕快消失,生活趕快平靜下來。

生活在亂世的百姓是非常不幸的,但生活在城池裡的百姓又比鄉村要幸福一點。

畢竟有城池作為依託。

只要不遇到屠城的瘋子,一般也不會有太大的傷亡。

而相比於生活在鄉村的百姓,說不定就遇到流匪,遇到潰兵,或者遇到借糧的正規兵,不僅將糧食借走,將腦袋也借走了。

而生活在吳縣的百姓,面對今夜的場景,卻感覺似曾相識。

屋外街道上那淒厲的動靜在這幾年裡不停的重複。

每一次都讓百姓們提心吊膽,每一次都會有一些無辜的百姓不知怎麼的就被捲進了漩渦。

那些倒黴的百姓只能成為死亡的屍體裡的邊角料,他們連成為被迫害的物件都沒有資格,單純是倒黴的。

當年孫堅起兵的時候,吳縣鬧過一出,後來孫策殺回江東,奪取吳郡的時候,又鬧了不少時間。

孫策比較嗜殺,他在吳縣搞起的風波比較大。

結果一年前孫策死了,孫權繼位的時候,又鬧了這麼一出。

現在好像孫權要投降了,孫家的統治要結束了,吳縣好像又要用一場屍山血海來為孫家落幕。

百姓們躺在床上不敢動彈,都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快些結束。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結束。

這場動亂還要持續不少時間呢。

外面的叛軍終究還是失去了機會。

四面八方趟著水湧過來計程車兵把他們擋住了。

巡邏兵的數量遠超於他們。

當然,這些巡邏兵並不是這些叛兵的對手。

叛兵的來源,都是各家宗親選出來的精銳部曲,本來就天天好吃好喝的養著,訓練有素,比這這普通的巡邏士兵強壯數倍。

再加上這裝備也不一樣,叛兵們身上的裝備都是宗親們家裡珍藏的好武器,而巡邏計程車兵身上的鎧甲和手中的武器,都是戰場上淘汰的貨色。

兩邊就亂哄哄的打了起來,但其實只是巡邏兵用生命在遲滯叛兵的腳步。

這也是因為這些叛兵都是來自於各處,彼此之間沒有默契,沒有配合。

只有孫靜派過來的幾十個士兵,是因為在一起訓練才能配合起來,不讓敵人佔到便宜。

而其他的兵又沒有一個頭人,又沒有一個將軍帶領,自然只能和敵人攪打起來。

亂哄哄的打,自然突破不了他們的防線,殺不進去。

殺不過去,即便殺死再多的巡邏兵,也是徒勞無功的。

也許可以依靠孫靜的幾十個士兵為核心,組成軍陣,迅速的將敵人殺穿。

但是離奇的是,這幾十個精銳卻沒有想盡快擊潰眼前的敵人的跡象。

不知為何,他們打起來也只是保全自己。

儘量保持著和其他人計程車兵同樣的節奏。

這裡的動靜越鬧越大,當然早早的就有人去通報孫河了。

孫河立刻跑到後面,將正在熟睡的孫權叫醒。

孫權聞言,也是驚了一頭冷汗,趕緊將衣裳穿戴整齊。

隨後命人送上來一套盔甲,將自己緊緊的裹住,就坐在房間裡等待著。

又提醒中各處士兵加強警惕,將母親保護好。

孫河想要出去平叛,卻被孫權拉住不讓他走,讓孫河留在府中繼續保護自己。

孫權既然這樣要求,孫河也沒有辦法反對,自己不出去,便將府中精銳的部曲調出兩百,命令他們立刻趕到戰場上平叛。

兩百名有組織有紀律真正的精銳小跑著往戰場趕去,暴雨絲毫不能遲滯他們的步伐。

孫權就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的房間之中,在晃動的燈光之下等待著訊息傳來。

一盞盞燈火被點燃,晃動的火焰像孫權的心一樣緊張的在跳動。

而那些出征計程車兵,不多時就已經來到了戰場外沿。

迅速的將行軍變為戰鬥隊形。

穩步的讓前方擋住道路的城防兵讓開,自己等人,大步前進。

這些普通士兵在雨中狼狽的後撤逃竄,一時間讓叛兵有些驚愕。

不過,當這些士兵分開露出身後的精銳部隊時,雙方對視一眼,就都明白了。

兩邊緩緩前進,都拿出自己的武器,嚴陣以待。

在這暴雨的黑夜,到處都是流水的街道,兩百名如鐵塔般計程車兵整齊劃一的前進,給予了叛兵難以想象的壓力。

叛兵不敢再胡亂前衝,停在原地緊張的使個旗鼓,等著對面先攻。

他們不敢前進,孫權的精銳部曲卻毫不顧忌。

孫權的佈局,一來是父兄留下的遺產,都是百戰精兵。

親兵中的親兵,精銳中的精銳。

二來,又經過周瑜、周泰等將軍的共同調教。

論據個人素質以及整體作戰本領,比起眼前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敵軍,要高的多。

他們一往無前的前進,穩定而又迅速的與敵軍短兵相接。

得益於優良的裝備和不錯的身體素質叛兵一開始還能反抗一兩招。

但是隨著孫權的部曲,不停的前壓,優勢一點點的積累,好似大浪一樣,一點點的擴大。

一個呼吸對砍幾刀過後,發現敵軍的勢就已經起來了。

有時像滾雪球一樣擴大,攻勢綿綿不絕,令這支臨時拼湊的叛兵難以阻擋。

而孫靜的部曲自然不怕,抵擋了幾招之後,還反擊傷了幾個人。

但是,他們並不是這支叛兵的希望,反而是將這支叛兵推入深淵的最後一隻推手。

雖然這隻臨時拼湊起來的部隊戰鬥力不如孫權的部曲,但是他們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畢竟部曲,都是各家養的親兵。

所以面對劣勢的時候,他們仍然堅強的反抗。

完成自己主人的命令。

刀盾交擊,鎧甲交錯。

狂暴而有力的攻擊,在這黑夜的暴雨之中,幾乎都要燃起火花。

顏色暗沉的盔甲在暴雨之中並不顯眼,但是明亮閃光的刀劍在雨幕之中閃耀著寒光。

天空的閃電時不時的前來湊個熱鬧,猛然一閃,將刀劍變得像鏡子一樣耀眼。

雷聲遲滯於閃電,時不時的轟鳴一聲在耳邊炸響,不知到底是在為誰助威。

再精美的武器在這樣的碰撞之下也很快變得殘破,盾牌上的豁口越來越多,刀劍有一些都已經摺斷。

越來越多的刀劍已經無法再閃耀寒光,因為它已經被鮮血沾滿。

傾瀉而下的暴雨變成股股水流澆在刀劍之上,還沒能將沾染的鮮血全部沖走,就被下一次與肉體交錯而湧現的鮮血所包圍。

變成鋸齒般的武器,與敵人一次次進行親密的接觸。

在敵人體中透體而出。

這樣打的久了,有些武器滯留在敵人的體中。

即便是主人用力的往外爬,他也不願意從中離去。

好似敵人用肉體教將刀身與刀柄。

戰鬥變得越來越慘烈,在旁邊觀看的城防兵都沉浸於其中,而時不時的驚呼,他們看的呆了。

畢竟是在街道上進行戰鬥,人數並不能佔到太大的優勢。

佔不開那麼多的人,所以城防兵想插手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只有讓這些精銳和敵人碰撞。

放著兩百精銳不去,偏要塞上一些城防兵想要用生命消耗敵人,反而是讓兵成為了這支部隊的破綻。

所以孫權的部曲不會去幹這麼愚蠢的事情。

而敵人的數量並不多,也就一百多人,還不如自己數量多,也不如自己精銳。

孫權的部曲,沒有理由會害怕,自然甘願的去和敵人碰撞。

叛兵們已經漸漸的沒有抵抗之力了。

孫靜計程車兵看著情況差不多了,再按照吩咐互相打了個招呼,猛地向前衝了兩下,然後迅速撤退,往黑夜中逃去。

他們的突然逃離,不僅是孫權的部曲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自己所剩不多的友軍都感到錯愕。

失去了這隻強大的有生力量,這些叛兵更是不成氣候。

這導致他們直接潰敗,轉眼間就被眼前的敵人殺的差不多了。

而他們想要再轉身逃跑,卻已經沒有了機會,失去了先手,孫權的部曲不會放過他們。

而孫權的部曲,想要去追殺那些逃跑的人,卻因為眼前有這些人阻礙,還不能趕快追上。

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先將眼前的叛軍清理乾淨。

陷入絕對劣勢的叛軍再無抵抗之力,幾個呼吸之內就已經被全部剿滅。

但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逃跑的敵人已經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之中。

為了孫權的安全著想,這些士兵也不去繼續追擊,一邊命令著驚魂未定計程車兵繼續巡邏,一邊調集一些人手,將這眼前近百具屍首抬到孫權的府上。

不繼續追擊,是為了回去繼續保護孫權,免得被人調虎離山。

而不辭辛勞的將這百具不堪入目的屍體抬到孫權的府上,卻是為了尋找證據和線索。

看看能不能從這些人的身上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將背後的主使找出來,才能將其一網打盡,一勞永逸。

這條街道的道路已經被踩成了紅色的稀泥。

眾人就在這稀泥裡跋涉著,抬著屍體往孫權的府邸走。

來到府門外,卻不放所有人進去,只是三三兩兩的放人進去,又很快的等他們出來,才繼續讓人進去將屍體放下。

孫權連這些巡邏兵都不十分信任。

吳縣縣城內的戰鬥才剛剛落下帷幕。

將目光從吳縣向西轉移四五百里,陵陽縣城,周瑜為了避免戰鬥,正在暴雨之中,搶修城牆。

突然降臨的大暴雨,讓本來就承受猛烈攻擊的縣城城牆,不堪重負。

夯土的城牆,在經歷暴雨的侵蝕之後,城池東南角靠近水流的一面垮塌了一個大洞。

而在正東,城牆上半部,也破掉了一個兩尺見方的洞。

大暴雨中,周瑜仍然命令士兵堅持巡邏。

面對關羽的攻擊,周瑜不敢有絲毫鬆懈。

也正因為如此,突然垮塌了兩個大地方,不少在雨中辛苦計程車兵就跌落下去,被埋在了城牆下面。

“快!快!加快速度!”

周瑜在城頭上催促著,他極力的瞪大自己的雙眼,不想暴雨屈服。

即使雨水流到他的眼睛中,讓他幾分不是下意識的想要眨眼,眼底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

但是周瑜仍然不顧身邊想要打傘計程車兵,不顧要把自己拉回城牆角樓裡計程車兵,繼續在風雨中站著。

周瑜催促士兵抹黑將草苫覆蓋在城頭上。

草苫就是用稻草或者其他的什麼草臨時編製成的草蓆之類的。

用這些東西覆蓋在城頭上,就像給夯土的城牆穿了一層雨衣,不至於被直接的流水侵蝕,沖塌。

而這種草也只能覆蓋在城頭的上面,擋住最上方,直接的雨水攻擊,至於城牆的下面以及正面,那也只能交給天意。

陵陽縣護城河挖的好,又有身後的流水作為洩洪溝,因此,城牆腳下並沒有許多的雨水蔓延出來,成為積水。

這對周瑜來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果是上面打下來的暴雨就罷了。

如果從城牆的腳下將城牆泡塌,那這座城是真完了。

暴雨之中,連照明都做不到,士兵們只能摸黑前進。

大家都這麼辛苦,周瑜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他也要在雨中淋雨,和士兵們同甘共苦。

他必須做出這樣的姿態,站在雨裡,穩固軍心。

而在城牆後面,靠近城牆的民房之中,房中的百姓全都被周瑜遷移走。

屋裡的東西拆掉,成為了空房子,讓周瑜做為廠房。

在這些空曠的房子裡,如今,成連夜不計損耗的點著油燈,渾身溼漉漉的被強迫喚醒帶過來的民工在這屋中瘋狂的編制著草苫。

城牆上,角樓之中有屋簷可以遮擋風雨,周瑜便命令人在這樓裡點燃起大大的火盆。

盡全力將光明照耀在士兵的腳下。

可惜只是杯水車薪,只有離得近的有用,遠一點的仍然是看不見。

城上的破洞,根本來不及修理,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一個破洞出現,風雨會圍繞著它侵蝕,變得越來越大。

周瑜只能將足夠多的草苫扔下,覆蓋在破洞上面,剩下的都交給命運。

周瑜自己也不知道是該祈禱雨早點停還是繼續下。

雨停的那一刻,一定就是關羽發動進攻的時間。

剛剛被暴雨侵蝕,軟塌塌的城牆,正是被關羽破開的好時機。

一場可以預想到的慘烈鬥爭就在眼前。

如果真的讓關羽用投石機將城牆砸塌,那周瑜就可以去見孫策了。

但是如果讓雨繼續下去,周瑜也不知道這城牆到底能撐多久。

連年征戰,陵陽縣本來就沒有一任地方官能好好的經營,城牆早已是破敗不堪。

雨水將周瑜的臉龐洗的發白。

在士兵們看不到的地方,可以看見周瑜的臉對著上蒼,感覺好無力。

……暴雨之中,謹慎的讓三三兩兩計程車兵把屍體抬進了孫權的府邸。

骯髒的泥水將孫權家裡的道路以及廳堂佔滿,一個個腳印下彷彿密佈腳印製成的大網。

不多時,孫權的府中就已經是髒亂不堪。

但是孫權和孫河都顧不到這個。

一起去,沾滿著泥水骯髒而又失血過多被泡的有些發白,因死亡的痛苦,面目猙獰的屍體就這樣成排的擺在了孫權的面前。

孫權並沒有感到什麼不舒服,他對於屍體是司空見慣。

比眼前的這種情況,再噁心一百倍的都有。

手下計程車兵們開始一具具的將屍體身上的鎧甲撥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

孫權下起了命令。

“派出一百人,帶領三百城防兵,分成小隊,在剛才的戰場上摸索著那些逃走的叛兵的腳印去進行追擊.”

“喏!”

老實說,這時候派人去追擊,確實是個好時機,暴雨傾盆,將地面泡的鬆軟。

雁過留痕人走過必然留下腳印。

但是剛才那些士兵不去追擊,實在是條件不允許。

第一條,肯定是怕敵人是詐敗,故意引他們過去,留下埋伏。

第二條就是自己不能擅自主張,需要向孫權請示,畢竟保住孫權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條則是因為暴雨之中,天色又黑,根本看不見腳印。

而因為下雨又不能照明,只能摸黑前進,說不定不光找不到腳印,反而因為自己的踩踏將線索所破壞。

不過此時此刻,孫權竟然命令他們去,那他們也就只能去了。

帶這些人儘量小心一點,小心的摸索腳印,儘量的別把腳印破壞了,如果真破壞掉了線索,那也沒有辦法,也不能怪罪到大家頭上,這也不算自作主張。

這邊一百多具屍體也慢慢的都被剝開了。

一套套精美的鎧甲被剝開,裡面的水也嘩啦啦的跌在地上。

泥水混合的鮮血,地板又變得髒了一些。

一具具白花花的屍體就這樣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士兵們不停的在他們身上摸索著。

孫權只看著那些鎧甲,在那裡生悶氣。

這都是質量上乘的鎧甲,而花紋和其他裝飾又有一點點的區別,一看就知道,這些人一定都是大族的部曲。

並且是從不同人家出來的部曲,組合在一起的隊伍。

這讓孫權感覺十分憤怒,當然,他心裡最懷疑的還是自家的宗親。

可是,從這些裝飾不同的鎧甲上可以看出有許許多多勢力計程車兵湊到一起,更不用說,還有好幾十個跑掉的。

這到底,到底是有多少宗親在反孫權!!“將軍,搜到了.”

手下的兵捧著一個溼漉漉的油紙包來到了孫權的面前,打斷了孫權沉浸在憤怒的世界裡。

孫權睜開雙眼,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油紙包。

“開啟!”

孫權咬牙切齒的說道。

手下用衣袖擦了擦油紙包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將紙包開啟。

紙包裡是一個小小的盒子還有一份帛書。

兩個士兵分別下手,取下其中一個呈到孫權面前。

孫河先取出帛書,和孫權一起觀看。

孫權越看臉色越黑越看太陽穴的青筋暴跳。

同時還夾雜了一些憂傷,很難以置信,尤其是當他看到落款的時候。

這正是孫翊邀請宗親一起起兵,將孫權拿下。

幫助孫翊成為吳郡之主,孫翊又答應和宗親如何分配利益的文書。

這可是自己的親弟弟呀,這如何能讓孫權接受?孫權覺得這晴天霹靂啊,不,這雨天的霹靂,不比周瑜大敗的訊息讓孫權的傷心弱幾分。

當憤怒、震驚、傷感一起湧入心頭的時候,五味雜陳過,孫權心中湧起的,則是不相信。

“這必是偽造!!”

孫權斬釘截鐵的吼道!“這一定是偽造,有人在栽贓陷害,想讓我兄弟反目,他好漁翁得利,我親弟弟怎麼會反我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說起來確實有些蹊蹺。

而一封帛書也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讓孫權相信。

孫權又慌忙的去將另一份小盒子親手開啟。

手指頭裡面捏出來一個小印鑑,孫權翻過來一看,愣住了,手指一鬆,印章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這,這正是自己親弟弟孫翊的隨身私印!孫權在這個時候真的感覺有些慌張了。

帛書可以偽造,落款可以偽造,但是這隻印卻很難偽造。

因為是親兄弟,從小一塊兒長大。

這方私印,孫權自己也見過,所以自然也能認出來真假。

這印章一直是弟弟隨身攜帶,不會隨意放置。

旁人想要從重重防衛之中將其偷取,難上加難。

何況這枚印章如果都能隨意拿走,那麼完全可以拿孫翊的大印了。

用孫翊的大印偽造帛書落款不更有效率?孫權嘴上喊著不可能,心裡不肯相信,但其實已經有一些懷疑了。

能夠輕易拿到這枚私印的人,一定可以拿到孫翊的大印。

所以居然用這方小印進行溝通,這一定是出自孫翊本人的意思。

因為要栽贓陷害他的人,不會選擇這樣的雞肋。

而孫權自己也知道,一年之前,眾大臣確實推舉過自己的弟弟繼承兄長的位置。

所以孫權真的相信了。

他相信,並不是因為有眼前這方印,有眼前這封書信。

而是相信自己的親弟弟本來就是自己的競爭者,而他確實也比自己更加與兄長相似。

他完全可以理解弟弟因為被自己搶了繼承權的不滿。

孫權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踱人心的。

“將軍,要不要……?”

孫河引起孫權的注意力,用眼神往後方示意了一番。

孫權心領神會,他知道孫河示意的是吳夫人。

這件事要不要讓母親知道?讓母親知道是對這件事更有利還是有害呢?母親出面,能不能製作弟弟孫翊的愚蠢?如果只是弟弟孫翊一個人,那麼孫權相信有母親出面應該是有用的。

但是現在擺在眼前的顯然不是這樣。

弟弟孫翊只是眼前反叛勢力其中比較關鍵的一環。

即便制止了孫翊,也無法制止那些宗親。

而孫翊在他們的裹挾之下,早已不能只代表他自己,所以母親估計連孫翊都制止不了。

那麼,如果讓母親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自己去處理呢?很顯然是會的。

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自己如果下手狠了一點,母親很難不制止自己。

而孫翊又是一個情緒比較外露的人。

為人比較像大哥孫策,因為大哥的去世,孫翊身上就集合了兩個人的寵愛。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那麼孫翊顯然就是有奶吃的那一個。

當初如果不是兄長堅決的要將位置傳給自己,又給自己留下了周瑜等忠臣輔佐,恐怕這個位置一定是孫翊的。

因為大臣們覺得孫翊最像兄長,願意支援他。

而母親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見,自己哪個兒子成為了老大,她都沒意見。

所以,既然母親並不能對於自己制止這些宗親反叛起到什麼幫助,那麼還是不要讓這些事去打擾母親了。

“這件事誰也不許洩露,都給我爛在肚子裡,尤其是不能讓母親知道!”

孫權嚴厲的命令在場的所有人。

“喏!”

手下人都乖乖的聽命。

繼續對這些屍體進行搜身,並沒有搜出太多有價值的情報。

但是其中有一些特殊的盔甲被認了出來。

像孫氏宗親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給自己的精兵用的盔甲自然也是精良產品。

這些優質的盔甲,每一套都是有跡可循,這樣的盔甲為數不多,都是有數的。

那其中就有幾個,上面特殊的標誌沒有去掉。

不知是因為要乾的事太大而慌了神,還是覺得勝券在握大意了。

這樣好的鎧甲,再配上特殊的標誌。

孫權只要找幾個內行來辨認一下就可以確定是哪幾家的人。

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查出來。

但是先將這辨認出來的兩三家拿下,再進行審問。

至於如何應對孫翊,從情報上看,孫翊還沒有入城。

只要緊守城門,孫翊就進不來。

“孫河,立刻帶人前去將這三家抄家!”

這些孫氏宗親,個人的實力都不是很大,手下的部曲雖然精銳,但也就是有幾十的,有幾百的。

如果人數真的很多的話,早被孫權抽調,去送上戰場。

畢竟當初孫暠差點自立為王,他才多少兵馬。

這些人手底下如果有那麼多的精銳,也就不用使些小手段了。

而且被辨認出來的三家,也就是五六十個精兵。

……孫河當即應下命令來,就要撥派士兵前去。

“不必了!”

暴雨中顯著有些微弱的聲音從屋外。

腳步聲也是非常的輕微,令孫權孫河等人都瞬間警醒。

“什麼人?”

孫河長劍半出鞘,對著屋外喝問道。

畢竟全府戒嚴,不允許任何人隨意走動,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出現在屋外,怎麼看都不正常。

“是我,不必慌張.”

隨著聲音響起,一個身穿青衣、外罩斗笠蓑衣、儀表不凡的中年文士從屋外走了進來。

雖然蓑衣顯得不雅觀,一腳泥水很骯髒,但是完全掩蓋不了這個人的帥氣。

孫權與孫河定睛一看,來的是徵虜中郎將呂範。

呂範長得很有特點,那就是帥。

如今雖然已經步入中年,臉上多了些皺紋,頭髮也已經花白,但仍然翩翩然渾身自有一股風流氣度。

呂範年輕的時候非常窮苦,想汝南一家大戶的女兒求親。

那家人都嫌呂範身份低,但是他的女兒卻覺得呂範儀表不凡,將來一定能成才,就決定嫁給了呂範。

呂範才能不俗,手下養了數百門客,與孫策相識之後,將門客都送與孫策,從此在孫策手下效力。

當年孫策的母親吳夫人身處江都時,孫策派遣呂範迎吳夫人回曲阿,讓母親暫去舅舅吳景那裡。

陶謙認為呂範是袁術一方的內應,下令各縣通緝呂範。

呂範知情後,親自招募能手,引領門人偷偷將吳太夫人接走,再迅速回到了孫策那裡,成功完成了使命。

呂範和孫河也是老熟人了。

孫策還未光復江東的時候,手下就只有呂範和族人孫河經常跟隨左右,二人常為孫策四處奔走,不避危難,渡江取夫人就是其中一例,因此孫策亦視呂範為至親,每每請其赴宴,便與吳夫人一起飲食,不在意君臣之禮。

而在後來孫策光復江東的過程中,呂範也是屢立大功。

呂範帶領大軍四處征戰,屢立戰功,攻城拔寨自然也不在話下,功勞齊大,封為徵虜中郎將。

“子衡怎麼在這裡?”

孫策死後,孫權繼位,由張昭和呂範鎮守老巢吳郡。

但是,吳郡不僅僅只是一個吳縣,所以張昭在吳縣而呂範常常在外。

呂範將自己身上的蓑衣解掉,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開口道:“我收到了老夫人的信。

說公瑾在前線大敗,擔心城中會出亂子,讓我趕快回來.”

“連夜趕來,今夜在雨中進城,就發現城中有人廝殺,隨即才召集往日手下在城中進行查探,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是孫氏宗親作亂,雖未能一查到底,但已經抓來了三家.”

呂範的回答讓孫權又是敬又是服又是喜。

自己還沒開始動手,才得到一些眉目,呂範剛剛來到,就已經幫自己把事情料理了。

呂範在當年剛見到孫策的時候,身邊就有數百門客。

當年窮困的時候養門客,有錢了自然要養更多的門客。

雖然成了大官,身邊不再聚集那麼多蠅營狗苟的人,但是暗地裡的手下卻不少。

但凡提到門客,就不得不說戰國四大公子。

無論是最有名的四大公子,還是西漢長安周邊的豪客,對於這些門客,都有一個共同的評價,就是魚龍混雜。

上到飽學之士,下到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門客。

雖然門客裡不乏奇人異士,也確實有人本領不凡,但是其中質量實在是參差不齊。

即便是犯法的逃犯,都不在少數。

而呂範私底下養的門客,自然也少不了這些人。

這些人別的不說,訊息自然是一頂一的靈通。

呂範剛一進城,發現城中氣氛不對勁,暴雨之中連夜就敲響了門客的大門。

讓他去把昔日的手下叫起來,聯絡起來一商議,立馬就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這些門客和政治家以及軍人是不一樣的。

得到的結果就是行動天馬行空,膽大妄為。

而呂範常年和這些人一起交往,也可以知道呂範到底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

從當年呂範冒著通緝犯的身份,走鋼絲救走吳夫人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多少有點兒喜歡遊俠的作風也愛刺激。

而呂範與孫河又深得吳夫人的信任,如今呂範的本身身份就很高。

他做起事來,可以稱得上是一句百無禁忌。

於是他當機立斷,說幹就幹,帶著人半夜冒著暴雨就跳了人家的牆。

到底是術業有專攻,這些人摸著黑,如履平地。

摸到了這幾家人的床頭,這幾家的家主都沒有反應。

刀往脖子上一架,嘴巴用布一堵,繩索一綁,拽著就從後門出來了。

但是呂範做事自然不會那麼糙。

光把他們家主抓走,卻不頂事,老婆孩子還都在家,萬一見父親消失了,一著急,一上火,帶著僅剩的不多計程車兵,造起亂來也是麻煩。

所以呂範的人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幫助這些家主來了個斷舍離。

反正呂範有把握證明這些人謀反。

要說本來這幾家人,不應該這麼容易的就被抓到。

實在是心裡有鬼,上半夜真的睡不著,上半夜睡不著,到了後半夜就累的更厲害。

再配上外面嘩嘩的大雨助眠。

自然就睡的跟死豬一樣。

“子衡,先將人帶過來看一看,讓手下辨認辨認。

看看是不是和我們查到的是同一家.”

“好.”

呂範答應下來,便向外面打了個招呼。

外面聽到動靜,進來了六個士兵,三個犯人,還有呂範三個門客。

呂範雖然帶著門客將這三家抓到,但是來到孫權之將軍府,戒備森嚴,不能隨意進出。

呂範身份特殊,再加上有吳夫人的信在,所以士兵們並沒有攔他。

不過呂範也並不是不知道輕重的,帶著一群人往裡鑽。

他讓手下的門客在附近找棟房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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