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奉孝.”

曹操對著外面喊道。

不多時,就聽見外面有腳步靠近。

“司空!”

兩人在門外對曹操行禮,卻不進來。

曹操可以休息,但他身邊一定都留著人,隨時準備工作。

他的部下是不能隨意的休息的。

“不要在門外待著了,趕緊進來.”

熟悉曹操的人都知道曹操的習慣,所以很少隨意闖進曹操的房間。

尤其是有那麼多的美婦人給曹操扇風,萬一撞破了,那臉面上可不好看。

曹操屋內女眷那麼多,外男看到了也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曹操既然讓兩個人進去,兩個人就知道屋裡已經被曹操準備好了。

荀彧和郭嘉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到屋裡,又當面對著曹操行了一禮。

曹操擺擺手,讓兩個人找地方落座。

兩個人一邊做曹操一邊問話。

“劉馥有多久沒有來訊息了?”

荀彧拱手答道:“有十二日了.”

這個時間可不短了。

曹操也皺起了眉頭。

按理說這麼遠的地方,古代交通也不發達,一來一回都是好幾天,有個十幾天沒訊息屬於正常的。

但是因為合肥那邊十室九空,曹操探聽不到什麼訊息。

只能靠劉馥這唯一的情報來源。

所以難免心裡就會有些擔心。

劉馥這傢伙也很聰明,知道曹操多疑,害怕曹操亂想,經常向曹操主動彙報訊息。

畢竟合肥地處邊界。

雖然來回不方便,但只要按時發出訊息,曹操這邊也不至於這麼久看不到迴音。

敏感的曹操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

但是現在派人去探聽訊息也來不及了。

“長江之上的戰事如何了?”

郭嘉拱手回答。

“按照行程,應該今天就有情報回來了。

但是已經到了下午還沒有訊息.”

“立刻派人去迎一迎,別是路上耽擱了.”

道路上發生一些意外,曹操是可以理解的,如今這份情報至關重要,曹操也給予這些人足夠的容忍。

只要不耽誤大事,按時的把這情報送過來,可以給他記功。

郭嘉立刻就在桌子上寫一份兒紙條,遞給旁邊伺候的內侍,讓人送出去。

是的,曹操府裡配備了內侍,曹操這裡集齊了四面八方各路手下敗將的妻子。

他喜歡別人家的,卻不允許別人看自己家的。

應該很少有男人會喜歡這樣被別人看。

為了方便,曹操就動用了閹人。

“新野那邊有沒有新的訊息嗎?”

“數日前,李典親自帶人離開新野之後,就再也沒有新的訊息.”

曹操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一個個出去之後,都沒有訊息傳過來。

曹操的掌控欲很強,這種脫離了自己掌控的感覺很不好受。

這幾日正是天氣炎熱,心情煩躁。

朝中有些傢伙屢屢和自己作對,暗戳戳的搞小動作。

自己才稍一疏忽,無暇顧及這派出去的人都出了問題。

曹操如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官渡之戰剛過去了半年,手下的實力還需要重新積蓄。

袁紹雖然聽說身體越來越差,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暫時還吞不下。

南邊又無力南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備做大。

這朝中還有一些蠢蛋,整天扯曹操的後腿,曹操恨不得學習董卓,將他們殺得乾乾淨淨。

曹操臉色難看,三個人也就不再說話,只在屋裡等著。

沒有人扇風,很快的又熱了起來。

本來天氣就夠悶熱,這氣氛更加的悶沉。

郭嘉的身體一直不好,很快,肉眼可見的臉色蒼白了起來。

曹操雖然也是身上不住的流汗,但是曹操什麼苦沒吃過,他休息只是不想吃苦,當他需要吃苦的時候,他什麼苦都能吃。

雖然心情不佳,但是曹操還是非常的體恤郭嘉。

“奉孝,文若先下去休息。

有訊息來到,立刻來報.”

郭嘉並不拒絕曹操的好意,和荀彧一塊兒出去。

看著郭嘉的背影,曹操心裡有些擔心。

郭嘉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到冬天還好一點,雖然天氣很冷,但只要不計成本的去烤火取暖,暖洋洋的,其實還挺舒服的。

但是到了夏天,才是郭嘉難熬的時候。

天氣一旦熱起來,把全身脫光了還是熱。

冬天冷了能穿衣,想加幾件加幾件直到包成一個大粽子。

夏天熱了只能脫掉衣服,卻不能把自己的皮扒下來。

即便是不穿衣服也熱的要死,雖然可以在冰窖裡儲存冰塊給郭嘉降溫,但是郭嘉的身體虛弱,和冰接觸了太久也受不了。

這倒是讓曹操兩面為難。

夏天這樣一蒸,實在是磨人,可郭嘉也不能天天找個水池子泡著。

即便是一天只在岸上一兩個時辰,這一兩個時辰也把郭嘉這殘破的身體折騰的夠嗆。

郭嘉的重要性對於曹操不言而喻,曹操對於郭嘉的器重也是非比尋常。

曹操心裡也常常為了郭嘉的身體而擔憂。

本來曹操今天下午心情就不好。

又想起來郭嘉這虛弱的身體,心裡更是焦躁。

暗暗下定決心,必須讓郭嘉戒酒!這一次,無論郭嘉說什麼,曹操也不肯聽了。

哪怕是郭嘉的地上撒潑打滾,曹操也不能再讓郭嘉喝酒了。

想著郭嘉的身體,曹操暫時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等待今天該來的情報,自己這邊等的心急,也不肯在這乾等。

揮揮手,讓侍從抬過來一些公文,他一邊處理公文一邊等待。

曹操的精力集中的很快,轉眼間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提著筆在一張張公文上批閱。

時而落筆如刀,倚馬千言,時而停筆躊躇,細細思索。

硯臺裡的墨汁幹了又磨,磨了又幹,曹操總是要親力親為,不肯讓身邊的人給自己磨墨。

這些人站在自己的後邊或者旁邊。

當給自己磨墨的時候,會看到自己的批閱。

自己對於這些公文的處理,有些要公開,有些卻不想公開,有些卻要選擇時機公開。

讓身邊的僕人都看了去,萬一給自己洩露了就不妙了。

雖然自己有的是手段收拾這些人,也不怕他們洩露秘密,但是,總歸是麻煩。

曹操非常的多疑,即便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僕,他也不願意信任。

曹操埋頭於案牘之中,逐漸忘卻了時間。

突然,房外一陣涼風襲來,吹動曹操的胸懷。

幾張帛書被吹動起來,掃到了曹操的臉上。

“好風啊.”

去除了酷暑,曹操難得的好心情。

“雨要來了呀.”

曹操放下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今天天空雲層很厚,悶熱了那麼久,終於要降下大雨。

“司空,情報送來了.”

郭嘉和荀彧走近前來。

彎著腰,恭敬的將情報雙手遞上。

曹操裹了裹身上的袍子,伸手接過。

“什麼原因,來的這麼晚?”

郭嘉稟告道:“天氣悶熱,酷暑難耐。

馬匹不耐高溫,熱死在了半路。

若非司空派人前去相迎,光靠驛卒雙腳,估計還要再走兩天.”

曹操點點頭。

“戰馬尚且熱死,驛卒也是辛苦。

不必責罰他延誤軍機,且賞賜一番.”

“喏!”

曹操這才開啟手中情報一看。

才剛掃一眼,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越看臉色越黑。

“大耳賊,成事了,日後難治,真是我心腹大患!”

曹操看著情報,咬牙切齒的說道。

曹操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揮舞著手中的情報,氣得直哆嗦。

“江東小兒,何其無能。

三世基業,竟然對付不了區區一個大耳賊!可恨,可恨!”

送來的長江之上戰爭的情報,正是周瑜潰敗,關羽正在整個廬江郡攻城略地。

情報畢竟是有延遲的,曹操並不知道,如今整個廬江郡已經被全部佔領,戰場轉移到了丹陽去。

曹操捂著自己的腦袋,突然感覺有些頭疼。

眼前感覺一黑,呲牙咧嘴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司空!”

“司空!”

郭嘉和荀彧趕緊上前扶住,有些擔心的呼喚曹操。

穩了穩兩三個呼吸,曹操才表示自己沒事兒了。

雖然仍然一個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腦袋,感覺疼痛,但是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劇烈。

“司空且入內安歇,我馬上叫醫官來.”

“不必.”

曹操制止了郭嘉。

“正事要緊,先商議大事.”

郭嘉和荀彧扶著曹操到房間內重新坐下。

曹操忍著頭痛,開口說道。

“這情報,已經是好幾天前的情報。

如今大耳賊一定已經全據了廬江郡.”

“合肥小城就在廬江郡北面,如今數日沒有訊息傳來,必然是已經被劉備奪下.”

“派遣劉馥親去合肥,就是因為合肥幾乎是一座空城,無兵無將無民無糧,城牆也已經殘破不堪.”

“我只說劉馥是個搞內政的人才,有他在,一定能讓百姓重歸城中,修繕城牆,耕耘土地,把合肥經營起來.”

“正好也趁著孫劉兩家大戰。

可以得到不錯的發展機遇。

可沒想到江東小兒敗的這樣快.”

“依照合肥那殘破的城牆,連民夫都沒有幾個,劉馥必然是守不住的.”

說到動情的時候,曹操的腦仁感覺像被攥住了一樣。

又是疼的一陣呲牙咧嘴。

咬牙忍一忍,才緩過勁來。

喘著幾口粗氣,繼續咬牙切齒的說道。

“合肥那邊不用考慮了,如今也無力爭奪,劉備奪取了合肥,一定會徵調大量的民夫先修繕城牆.”

“有了城牆為依託,不用數倍的兵力是很難攻下來的.”

“合肥背靠大湖,可以掘水護城,若戰不利,也可依據大湖南逃,如今我軍並無餘力,又不善水戰,南方還不能攻打.”

“可恨,就這樣便宜了劉備.”

曹操提起來劉備心裡就惱火。

官渡之戰,差點被劉備坑死。

以往劉備狼狽逃竄的時候,曹操還能居高臨下的嘲諷劉備。

可是這個大仇人一旦發展起來,曹操心裡就非常的難受。

普通人看別人掙錢,比自己丟錢還要難受。

何況曹操現在面對的是自己的大仇人大大的發財。

這可真是讓曹操難受壞了。

“元讓那邊也許久沒有訊息,估計是戰事不利.”

“本想趁機恐嚇劉表,卻沒想到未能如願.”

“如今長江大戰,勝負一分,劉備有餘力相助劉表。

襄陽已成為龍潭虎穴不宜久留.”

“如今,新野已經沒有訊息,必然是元讓後路斷絕,必須立刻派人前去接應.”

“命張遼帶騎兵三千前去接應夏侯惇、于禁。

若在襄陽遇敵,且戰且退,不得戀戰.”

“手中若有戰果,一應物資全部焚燬.”

“若有城池在手,將城池屠盡,再將城內焚燒.”

“我們得不到,也不能給劉表留著.”

曹操一邊說著,郭嘉在底下瘋狂的記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將命令下達之後,立刻命人傳令張遼。

曹操強忍著頭痛,又想起了南方的事情。

“如今劉備已經成勢,將來必有一戰。

其佔據揚州,有長江天險,必以水戰決勝負。

我軍中將士皆是北人,不習水戰,不能用於南征劉備.”

“即日起,必須讓教將士們開始學習水上作戰的本領。

我轄下可有大湖?”

荀彧博覽輕書,自然知道,拱手回答。

“司空,沛縣有大湖在側.”

“有多大?比之合肥如何?”

“其面積狹長,論其大小,比之合肥不遑多讓.”

“好,便在此地。

造船,營造水寨,練習士卒!”

“喏!”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啊……哎呦…啊……”曹操終於把事情安排完了。

頭疼的他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郭嘉看著曹操疼痛的這副模樣。

趕緊向外喊道:“快叫醫官進來!!”

荀彧也在一旁催促。

“快!快!去將御醫叫來!”

兩個人面對痛苦的曹操,為了曹操著想,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郭嘉是為了快,先叫來一個醫官給曹操看看,先解決燃眉之急。

荀彧則是為了好,荀彧認為,御醫是給天子看病的醫生,屬於天下醫術最出色的一批醫生。

“不,不用叫御醫!”

郭嘉阻止了荀彧。

曹操也強忍著疼痛開口:“聽奉孝的!”

曹操也拒絕叫御醫前來,讓荀彧些錯愕。

不過轉眼間,自己也想明白了。

自己也是關心則亂,下意識想給曹操最好的,但是忘記了曹操不信任別處的醫生。

雖然去叫了醫生,曹操側躺著,還是忍不住的嘆氣失望道:“庸醫,都是庸醫,天下可還有扁鵲在世,可解我病痛?”

這麼多年了,曹操的頭疼病一直治不好。

跟在身邊的醫生,本事也有限。

不能說是毫無用處,也幾乎是等於沒有。

以前遇到的醫生加起來還不如一個陳琳。

所以此時此刻,曹操頭痛難忍,無可奈何,也只能叫醫生來。

但是同樣讓人無奈的是,曹操就算叫來了醫生,也沒辦法幫他緩解頭痛。

叫醫生,相當於走流程。

對事情的解決並沒有什麼益處。

曹操此時此刻是多麼的渴望獲得一個神醫呀。

……吳縣悶熱了整整一天,氣氛十分的壓抑。

這種感覺實在令人討厭。

巡邏士兵不得不忍受著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

好在大多數都是本地人,對於天氣的適應,問題不算太大。

可是自己上官的吩咐,以及空氣中瀰漫的特殊氛圍,讓這些人也感到心裡壓抑。

已經巡邏了一天,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可這是什麼異常都沒發現,才讓人心裡掛念。

上官的心情看起來就感覺有問題。

城裡的氛圍又是那麼的奇怪,怎麼可能什麼問題都發現不了呢?尤其是又被特意囑咐加強巡邏,說明暗中一定藏著貓膩。

越是不露苗頭,越是令人擔心。

安靜的時間越久,爆發起來勢頭就越大。

士兵們都是吃糧幹活,在大街上巡邏的只是留守本地的城防軍,算不上什麼精銳。

也算不上多麼的忠心。

真正忠心的人,如今都藏在各自官員的府邸裡,保護官員全家的安寧。

所以,巡邏著,巡邏著,就難免會有些鬆懈。

這些巡邏計程車兵知道可能會有事情發生,但是並不想積極的去尋找。

需要時間加強巡邏的事情,要麼是有人犯上做亂,要麼就是有賊寇橫行。

得過且過的不主動,看能不能避開。

真讓自己這些人撞上了,難免會有死傷。

而在城北角落裡,一處破敗的院子裡,一支小軍隊已經準備就緒。

並不是什麼正規的軍隊,只是好幾家人的部曲組成的。

不過看起來大家好像又都認識。

這些正是一直對孫權不滿的那些孫氏宗親家裡的人。

這些人自以為是自己對孫權不滿,想找孫靜扛旗,團結一致的對抗孫權。

結果屢屢在孫靜那裡吃了閉門羹,不能成功。

其實他們不知道,他們中間就潛藏了許多孫靜的人。

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這些人還不願意接受現實,尊奉孫權,也說不定是有人在從中挑撥。

其實這些人去求孫靜,就是孫靜暗中派人攛掇的。

這樣一來,就可以繼續在孫氏宗親中保留一股對於孫權不滿的力量。

同時也在這些人不停的去求孫靜出山,也可以加深孫靜在孫家人心中的地位。

孫靜屢屢閉門謝客,不與他們接觸,做給孫權看,也能讓孫權和吳夫人放心。

同時在靠安插著自己的人與這些孫氏宗親接觸,引導他們不要去怪罪孫靜,讓他們知道孫靜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些人可以說是被孫靜玩的團團轉。

而這一次,孫權將要帶領江東投降的時候,自己的地位動搖,就給了眾人可乘之機。

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於分贓不勻的怨氣,轉變成了對孫權個人的怨氣。

現在他們殺孫權,也未必會獲得許多的好處,但是這是他們長時間以來推翻孫權的慣性思維。

一年多,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中,似乎是自己給自己洗了腦。

與孫權為敵,打倒孫權好像成為心底的原則。

既然心裡已經預設了與孫權為敵,那麼孫權為了自己的安全加強城防,加強內府的防守,也自然讓他們感覺人心惶惶。

孫權和吳夫人也許只是簡簡單單的為了安穩。

但是這些人心裡本來就有鬼,而孫權府中最近防密加嚴,情報也傳不出來,更讓他們擔心。

於是,他們的這種心情就給了孫靜可以利用的機會。

針對他們內心的擔憂,宣講謠言,說孫權想要對付他們,才加緊了監視。

以此來激起他們,先下手為強。

而這個時候,孫靜又買通了孫翊的家將,以這些宗親的名義,發出求援信,只說孫權情緒激動,在城內要對宗親不利,將孫翊誆騙到了這裡。

而在這城中,則由孫靜安插的奸細,串聯各處宗親,用孫翊的名義說,孫翊對孫權也有所不滿,想和宗親合作奪取吳郡。

孫翊對孫權有所不滿的可信度是比較高的。

孫權兄弟幾個之中,只有孫翊和孫策最為類似。

而孫策臨死前,眾多大臣舉薦的,也都是孫翊繼承位置。

從這方面看,反而是孫權強奪了孫翊的繼承權。

雖然說拒絕孫翊繼承的命令是孫策下的,但是孫翊這裡將孫權看為敵人,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孫翊本人和孫策的性格那麼相似,暴躁易怒。

所以,當以孫翊的名義來聯絡這些宗親,表達對孫權的不滿,想要動手就非常的令人信服了。

孫靜又從孫翊那裡獲得了他的個人私印。

如今再由自己安插的人手將偽造的孫翊的信件送來。

只說孫翊要趁此機會對孫權動手。

因為自己目標太大,不能貿然進城,免得引起注意。

只能派來幾十個士兵,喬裝改扮,潛入城中,幫助宗親們起事。

這幾十個士兵,自然是孫靜派來的。

同時又在信件裡表達了一定不會虧待大家的想法。

這些宗親們,也都是和孫翊打過交道的。

彼此互相認識,所以開啟信件往後一看,確實是孫翊的落款,蓋著孫翊的印章。

這麼一看,事情確實不假,於是就準備立刻動手。

彼此互相湊人手藏起來,各自互相準備器械。

就在這偏僻的角落裡,全副武裝等待了一天。

宗親中並不是全是酒囊飯袋。

他們也會看天時,悶熱了一天讓人煎熬,到了晚上一定會鬆懈。

……天空越來越黑。

逐漸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董良在錢塘的院子裡看著北邊的天空,久久不語。

天氣悶熱的異常,這是一個大氣候。

在與孫皎的交談之中,才知道吳郡那邊也是炎熱了很久。

那麼,此時此刻,天氣的異常就不僅僅是錢塘的異常。

現在百里之外的吳縣的天氣和錢塘聯絡在一起。

就在這越來越黑的時候,終於黑成了墨,什麼也看不見了。

可這黑也僅僅只是存在了瞬間,他甘願的成為一道背景板。

黑暗襯托著天地突然閃過的一道閃亮的圓弧。

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光芒一閃,這光芒離得也近,從天上彷彿連到了地面。

董良只覺得這光從北到南,好像專門為了從自己眼前經過。

猛然的晃了一下,幾乎讓自己目眩。

並沒有過去很久,也僅僅是半個呼吸,一道轟隆的聲音,震耳欲聾。

隨著閃電和雷霆的拉開序幕,轟隆與咔嚓不停的聲響。

一道道閃光,從天接地。

閃電在人們的頭上亮起,雷霆在耳邊轟鳴。

如果真有做了虧心事的,說不定真的會被嚇死。

這雷電離人離得太近,董良自己都有些心顫。

不過這天地間的黑暗好像被閃過的閃電給拉破了。

有閃電和雷聲一起來的是清風,清風伴隨著亮光之後,天地間猛然一黑,隨後就好像開啟了閘門,變得亮堂了起來。

大雨從天而降,好似天河倒灌。

又好像是天上的東海,直接從天而降。

滔滔不絕的水流,要將大地淹沒!閃電從北而來,董良看著遠方,看著由遠及近的暴雨,看著由暗變亮的天空。

“要開始了吧……”董良沒有千里眼,也不能未卜先知。

但是他心中有一種直覺,吳縣裡,孫靜的動作要開始了。

從天而降的大雨,對於自己和敵人都是阻礙,誰能堅持住,誰就佔據了天時地利。

董良覺得,孫靜謀劃了這麼久,一定不會派一個蠢貨去領導戰鬥,但凡是有些才能的,都會堅持,讓弟兄們把握住上天賜予的機會。

生活在東亞計程車兵總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精兵。

東南亞的猴子兵,以及遠在歐洲的高盧雞,那才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奇葩。

當有人指揮著猴子佈下天羅地網將高盧雞埋伏的時候,猴子仍然可能因為天降大雨而回去休息。

偏偏高盧雞也會因為天降大雨而晚出發一段時間。

雖然過程能讓人氣炸。

但是最後的結果竟然陰差陽錯的毫無分別。

只能說,這兩朵奇葩真是難得的棋逢對手。

可惜,在東亞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遇到的敵人卻很少有這麼愚蠢的。

堅韌的性格以及激烈的戰鬥,多年以來塑造了這裡的雄兵。

利用天時地利,也是進入了民族基因裡的智慧。

而事情也正如董良猜想的那樣。

在大雨傾盆之中藏匿著的叛兵轉眼間,渾身就被澆透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沮喪,他們都認為這是天賜良機。

“開始行動!”

“各位不要戀戰,直接殺往孫權府邸.”

“走!”

“走!”

暴雨中,殘破的小院的院門悄然開啟,魚貫而出一群披甲士卒。

這大雨還是給他們造成了一些麻煩的,雨太大,打的他們幾乎睜不開眼。

可是雨越大,他們就越感安心。

他們最好能出其不意的殺到孫權跟前,這樣才有勝利的機會,但是如果在街道上被城防兵攔下來,那麼就很難對孫權造成傷害。

這大雨把他們自己都打的睜不開眼睛,那麼巡邏計程車兵感覺肯定不好受。

擔任隊長的軍官們一定也會找到地方躲起來雨。

甚至更多的會放鬆警惕,乾脆回家睡個大覺。

長官都走了,留著這些拿死工資的小兵。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中,還能指望他們去盡心盡責嗎?不知道都跑到哪裡去窩著了。

吳縣即便是吳郡的治所,但是在生產力不足的時候,城裡的道路也都不是青石板。

這和後人對古代的印象有所偏差。

古代並沒有那麼的美好。

吳縣縣城之中,是夯土的平坦道路,石板路也有,但並不是絕對的主流,因為採石費的力氣比鋪土路要難得多。

這樣的道路,已經讓這個時代的人民感覺非常幸福了。

而許多房子其實還都是泥坯房。

想要處處都是磚瓦房,飛簷走壁,鱗次櫛比,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暴雨實在太大,轉瞬間就已經將吳縣的地面澆透。

澆透的土路變得很泥濘,而且地面上留下了大量的積水。

這些士兵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路上前行。

很快腳上就帶了滿滿的一角泥,因為沾染的泥太多,在重力的作用下脫離自己的腳。

然後就是下一輪的迴圈。

路上也留下了一個個泥腳印,一個個因為帶走了泥土而留下的坑裡,蓄滿了水。

泥坑從城北蔓延一點點向城中心接近。

坐在孫權府中大堂裡的孫河,站在遊廊下看著屋外的暴雨。

孫河被孫權委以重任,好幾天都沒有回家去了。

這暴雨之中,孫權已經回去休息,孫河則在府中守衛著孫權。

“來人.”

“在!”

孫河呼喚了一聲。

遊廊兩端兩名精銳計程車兵走近前來,抱拳行禮。

“天降暴雨,恐城防軍懈怠,你二人立刻帶人前去監督.”

“若有長官避雨而脫離值守的,命令他們立刻回到崗位,不要當場處理,暫且記下,日後再做計較.”

“若遇士卒,為避雨而藏於屋簷房間之內的。

命令他們,立刻上街巡邏,將他們恐嚇一頓,也不必責罰,告訴他們乖乖巡邏的三天發半年的軍餉.”

“喏!”

孫策留給孫權的孫河自然也不是酒囊飯袋,看到暴雨,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城防軍的反應。

同時,孫河也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人真的要做爛這個暴雨,就是給他們準備的天賜良機。

所以孫河不能懈怠,必須立刻做出調整。

兩名精銳部曲接受了命令,轉身走到雨中。

暴雨的衝擊之下,兩個人不搖不晃,穩步的踏在石板路上,激起陣陣水花,往府外走去。

到了前院,叫上一些士兵,和自己一起行動。

……不多時,幾隊巡邏兵被找了回來。

雖然說孫權府中的精兵和那些普通的巡邏兵不是一個地位的,但畢竟大家也是混一個圈子的。

彼此之間多多少少的比較瞭解。

因此剛開始先上幾個容易偷懶的地方,一找就找到了。

一隊士兵形態各異,心情各異的走在暴雨之中。

身上破舊的鎧甲瞬間被雨水澆溼。

完全不能阻擋雨水自己面板的接觸,內襯也全都溼透了。

好在這些人穿的是草鞋。

溼透的草鞋踩在腳底下,頂多是感覺泡在了溼漉漉的草上。

這要是穿布鞋,那可就難受了。

布鞋吸水吸的厲害,又都扒在腳面上,用力一踩就往外呲水。

來來回回的,挺噁心的。

不過這種感受都是短暫的,因為雨太大,地面的積水很快的就沒了腳脖子。

這樣一來就不管你穿什麼鞋了,反正都是在淌水。

一個士兵被這暴雨打的面部生疼,苦著一張臉。

“哎,真是命苦,這樣的天氣還要出來巡邏.”

旁邊卻有十分積極計程車兵在這暴雨之中歡快的邁著腳步。

“哎呀,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上官說了,巡邏三天,發半年的軍餉,我現在呀,巴不得巡邏個十天半個月。

一下子發幾年的錢,都能攢個媳婦兒了.”

“哼,這樣惡劣的天氣又讓我冒著風險,發半年的錢也不多.”

“哎哎,好了好了,不要抱怨了,同人不同命嘛。

在這兒抱怨有什麼用?噗——”旁邊的兄弟一邊說著一邊往外吐。

雨太大,像是在洗澡一樣,雨水流淌著灌到嘴裡了。

“就是就是,抱怨有什麼用,不還是得幹活。

呸……噗…,你看看剛才來找咱們的那些上官,不也是得在這大雨之中出來,他們接受的命令,不也是接受的孫河將軍的命令?這麼大的雨,天又都黑了,孫河將軍不也沒休息?”

“說的沒錯兒,幹活吧,在哪兒都一樣。

孫河將軍那麼大的官,不也得這個時候幹活嗎?要我說,有力氣在這抱怨,不如努力的立功。

你也升個官兒,就不用淋雨了.”

這弟兄們習慣性的侃大山,互相鬥著嘴,一個人說話,周邊的人附和著。

雨水一個勁兒的往嘴裡淌,也攔不住他們的舌頭。

這都是多年混生活中留下來的經驗和習慣。

長夜漫漫,那麼無聊,不可得找著事兒做。

幹活又累,聊聊天多開心呀。

一開始最先抱怨的那個士兵又說道:“升官有個屁用,升官不也得幹活。

咱們在外面拼命,拼了命是給誰帶來榮華富貴?”

“要我說,讓你拼命立功的都是忽悠人。

都是要拿你的命去換他自家的富貴。

想要過好日子,還得自己當老大.”

聽了這話,旁邊的弟兄又笑他。

“哎喲,老三,照你這麼說,你去當皇帝吧.”

“當皇帝就當皇帝,有什麼了不起?劉邦當年不就是個小亭長嗎?咱身上還有副盔甲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旁邊兒的弟兄們都捧腹大笑,難得給這一個沉悶而又惡劣的雨夜帶來一些歡笑。

“別笑了,別笑了!”

隊頭要制止他們繼續笑。

可是他們平時放肆習慣了,開玩笑慣了這個時候哪裡肯停的下來,還是繼續笑。

他們的笑聲也就附近這些人能聽見,大雨早已把他們的笑聲囚禁。

“他媽的,別笑了!有人!”

隊長有些急了,開始罵人。

對著旁邊的幾個人,一個來了一腳。

給他們身上留下了一個泥印子,又瞬間被雨水衝乾淨。

幾個人被隊長踹的一歪咧!笑聲頓時都停下來了,輕快的氣氛瞬間變成了凝重。

“什麼人,站住!”

隊長對著前方十幾步外的黑影喊道。

看那黑影從陰暗之中,從雨幕之中鑽出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多,也毫不停留。

巡邏的官兵們都有些慌亂,一邊後退一邊呵斥。

“站住!站住!”

可這些早準備好犯上作亂的叛兵,哪裡肯停下來?他們的素質也是精挑細選的,不是這些普通的巡邏士兵能比的。

武器出鞘的聲音在雨中掀不起絲毫的波瀾,只不過,明亮的刀面在雨水下反射著點點寒光。

他們不僅沒有停止,反而快速的前衝。

他們身上的鎧甲精美而又堅固,銘刻的獸紋,還有一些澆築的野獸的模型。

從黑暗中的雨幕裡鑽出來,好似從天河裡鑽出來的妖怪。

巡邏計程車兵根本不想和他們戰鬥。

面對一往無前的敵軍,他們轉身就跑。

這些人當場表演了什麼叫做丟盔卸甲。

平日裡抱怨而又嫌棄的破爛鎧甲,這個時候讓他們得意的不得了。

就看誰的鎧甲更破了,越破的鎧甲越好脫,本來就沒有多少連線繩。

脫掉了十幾斤重的鎧甲,這些人在暴雨中也感覺自己腳步如飛。

身後又有追兵,他們都爆發了,遠超平時的速度。

不過地上都是水,路也溼滑,一腳踩陷下去,就摔倒在這兒泥水裡,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了,而是被後面追兵補刀。

慘叫聲的穿透力不夠,根本傳不了多遠。

暴雨的聲音掩蓋了這裡的殺機。

他們瘋狂的逃跑,後面人瘋狂的在追。

本來在路面上流淌的雨水,在這些人腳丫子的攪拌下,與夯土的路面充分融合,變成了泥漿。

還是那句話,他們根本不想賣命。

他們自己也清楚,現在城中的戰鬥,無非都是這些大人物在爭權奪利,連保家安民都算不上。

把命丟在這裡,實在太可惜了,為了那仨瓜倆棗的,去為了這些大人物的富貴而送命,犯得著嗎?不過小隊的隊長到底還是有些職業素養。

他一邊帶頭往前跑,一邊從脖子上取下來竹哨。

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

“嗶——!嗶——!”

這哨聲非常的尖銳,穿透力夠強,傳的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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