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這個張飛出息了呀
這種時候搞這種聲勢浩大的夜襲,他們是想要幹什麼?鄧芝抄著手,兩眼迷離的看向城西。
那星星點點的火把連起來綻放出來光芒和火苗對映在鄧芝的瞳孔中,不停的跳躍著。
城樓上呼嘯的夜風撞擊著鄧芝的頭顱,扯動著鄧芝的衣襬,外面罩著一層鐵盔甲。
壓著鄧芝的衣服,不讓它被風充滿而鼓脹。
“他們到底在掩飾些什麼呢?”
鄧芝的嘴唇微微開合,喃喃自語。
本就低微的聲音被風撞碎。
站在一旁的甘寧都沒有聽見。
甘寧也瞪大著他的牛眼,想要努力的把那戰場上的情景全部都收入眼底。
又為了保持舒服並長時間的觀看而不錯漏細節,又將眉頭皺起,瞪大著的眼睛又被掩蓋了一些。
一文一武,兩個人在這月光下並排站著。
呼嘯的風聲彷彿並不往他們耳朵裡面去鑽,身邊站崗計程車兵似乎也隱沒在夜色中了,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的旗子直插雲霄。
一切都影響不了兩個人的思緒,這兩個人深深的沉入自己的世界。
“曹仁必然是在掩蓋什麼.”
鄧芝迷離的雙眼,重新變得有神,聚焦起來。
聲音也傳入了甘寧的耳中,將甘寧也拽毀了這現實世界。
“伯苗說的對,曹仁貿然一襲,必然有原因。
可他這一戰,顯然求的也不是勝利,求的也不是將我們損耗。
這只是尋常的一夜,也沒有什麼戰機上的把握.”
“既然他什麼好處都得不到。
那麼這場夜襲本身就是他要達成的目的.”
“他就是為了讓這戰場熱鬧起來.”
甘寧的大嘴也在不停的開合,粗獷的腦袋裡卻不停的蹦出靈感,與鄧芝的智慧發生連續的碰撞。
“速速命人將水寨大門關閉.”
鄧芝一扭頭,對著身邊計程車兵就下了命令。
才轉過頭來對著甘寧解釋。
“這裡戰場只有兩處著力的點,一處就是城西的荊州、益州聯軍。
另一處就是咱們的合肥城.”
“既然他們貿然夜襲聯軍顯然得不到任何好處,未必不是虛張聲勢,聲東擊西之計.”
鄧芝說的不無道理,確實是小心為上。
甘寧也認可鄧芝的安排。
不過甘寧還是磕了磕後槽牙,有些疑惑的張口。
“合肥城如此堅固,他們上次全力來攻,也沒有討到好處。
城牆之上顯然和聯軍一般無二,不可能有他們的機會.”
“唯有城後水寨,日夜不息,不曾停斷,此處確實是一處缺口。
如今將大門暫時關閉,也是有備無患.”
“只是沒聽說曹操手下有什麼水軍啊?”
鄧芝點了點頭,在這城牆之上踱步,一邊思索一邊回答甘寧的問題。
“確實沒聽說曹操手下有水軍。
沒有水軍,想要進攻水寨自然不可能。
但沒聽說不代表沒有啊.”
“曹孟德想來見我們家主公,視為生死大敵。
知道主公如今霸佔了江東,在江東稱雄。
想來也應該能想到,將來必有一戰.”
“既然要在長江上,可能會有一戰,自然也應該早早的習練水軍做好準備。
如今,這戰線雖然被我們從長江推到了淮河流域,但並不能否認,曹操有可能暗中藏有水軍.”
甘寧敲了敲自己的手臂。
“張將軍命令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免得中了敵人圈套,估計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不過,我們如今各大門皆已緊鎖,嚴陣以待,自然不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如今敵在暗,我在明,不如在這湖上撒些赤馬舟,來回搜尋查探一番.”
鄧芝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如果敵方水軍敢來窺伺合肥城在這巢湖邊緣,無遮無攔,幾座輔城之下,再配合一些赤馬舟,必然能夠發現動靜.”
甘寧猛然轉身,看向了城西戰場。
“曹兵退了?”
鄧芝搖了搖頭。
“第二輪要開始了.”
張飛一身血汗,勒著胯下的黑馬就先回了營。
左手掀開裙甲,在褲腿上擦了擦血跡。
左手變得乾爽之後,又將左手伸進了脖子。
粗糙的大手連續抹了幾把把一些黏膩的汗水搞掉,又重新的在大腿上擦一擦。
擦擦正面,又打著滾擦擦指縫。
這才感覺舒爽了許多。
“準備一下,第二輪要開始了.”
黃忠湊到跟前,連忙問道。
“怎麼?敵人沒退?”
黃忠因為作為預備隊,身處軍隊之中,因此見不得戰場全貌。
見張飛回來,曹兵退卻,還以為這場戰鬥已經打完了。
“看似聲勢浩大,其實只是佯攻而已。
剛剛殺了一輪,他們便退去了。
曹仁必然不會做這種沒用的虧本買賣.”
“他竟然搞得這樣聲勢浩大,想來必然是要掩蓋他的真實目的。
如此短暫的時間,肯定不能達到目的。
今夜恐怕是個不眠之夜了,不光有第二輪,恐怕還有第三輪、第四輪.”
益州來了幾個將軍,都站在外面,看著張飛這副粗獷的樣子,卻心思縝密的分析著戰場局勢,都感覺有些違和。
只是聽說過猛張飛,猛張飛,看來這還是個智多星張飛。
真是人不可貌相。
“既然只是佯攻,作戰壓力不大,下一輪就交給嚴顏將軍前去抵抗。
咱們輪流著打,養精蓄銳,免得曹仁打什麼鬼主意.”
“末將遵命.”
嚴顏上前領命。
在張飛眼中,益州的這些人戰鬥力還不足以正面與曹操對抗。
而現在,既然曹仁是佯攻,必然不會出死力戰鬥,剛好可以讓嚴顏他們頂上去。
畢竟曹仁這樣做也只能消磨張飛軍營中的精力,如果張飛把嚴顏他們的精力放上去消耗,就可以留下全勝狀態的黃忠,趙雲。
這樣應對曹仁接下來的軍機變化會更加的有利。
萬一曹仁真的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想用疲兵之計,然後再猛然發起進攻,留下的黃忠和趙雲剛好可以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敵人既然是佯攻,必然實力不強。
而他們又主動出營,無所憑依,何不帶齊兵馬衝殺過去.”
龐羲舔著一張笑臉,主動上來獻言獻策。
上一回因為埋伏張郃,他貿然出擊,不聽從號令,導致自己手下損失慘重,違反了軍法。
回來之後,被張飛和魯肅兩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也就是因為他手下的這些士兵都是他自己從益州帶過來的,本身就是他的家底子。
死了那麼多人,也就他最心疼,所以魯肅和張飛才沒有砍了他的頭。
要是敢害死自己手下這麼多兵馬?早早把他大卸八塊了。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不受待見。
又加上手下損失了不少人,成了這片軍營裡最弱勢的一個。
再加上他和劉璋早就開始不對付,這一回被劉璋得逞了,削弱了自己這麼多兵力。
雖然說這只是自己自作自受。
但顯然,接下來的他已經不是劉璋的對手了。
所以,他要開始為後路考慮了。
開始主動的巴結張飛和魯肅。
張飛斜著眼瞥了他兩眼,倒也並沒有責怪他多嘴。
以前的張飛脾氣很差,現在張飛脾氣仍然很差。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改掉的。
為了減少張飛的弱點,董良另闢蹊徑,從另一個方面解決了這個問題。
那就是責任感。
若只是張飛自己的事情,自然由得他去發脾氣,壞了事情,後果也只有他一個人承擔。
但董良多次與他交談,給他言明厲害,把話給張飛說清楚,讓張飛做事小心一些,不要壞了劉備的大事。
想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關乎著自家大哥的天下大事,為了自家大哥,張飛自然也就忍了。
這龐羲雖然不討張飛的喜歡,但現在都是為了劉備奪天下,所以,張飛仍然希望他積極的獻言獻策,積極的帶軍作戰。
“你這個想法很不錯。
可你沒意識到對面那個人的厲害.”
張飛揉了揉自己的虎鬚,“敵軍領兵將領乃是曹仁,曹操手下最頂尖的大將。
今日他雖然是佯攻,為了達成某種戰略目的,但他必然不會選擇犧牲這一方面而去完成另一個任務.”
“他一定會精打細算,看看哪一個夠本。
然後儘量的做出各種謀劃,減少自己的損失.”
“所以看似他在佯攻,主動的在外面拉著兵馬亂逛,給了咱們機會。
但他必然不會真的讓他的大軍身處於這種毫無防備的險境.”
“如今正處於黑夜之中,戰場情況不明,我們也沒有摸清楚曹仁具體的目的。
做不到知己知彼,如何敢貿然進攻.”
“萬一他這佯攻只是為了放鬆我們的警惕,其實是暗藏殺機,請君入甕,等我們追殺過去,剛好進了他的陷阱,固然我們人數多,他吃不下我們,但我們也必然損失慘重.”
“因此,還是小心為上。
沒必要冒這個險.”
山坡上,夜風呼嘯。
山坡下,殺聲震天。
戰場上,點點火把匯聚成火海。
曹仁穩坐中軍。
在麾蓋之下,橫刀立馬,穩穩的坐在那裡,像山一樣。
曹仁在軍中威望極高,有他在這裡,這兩萬曹兵就有主心骨,就永遠倒不了。
曹仁的左側。
橫放著一個牛皮大鼓。
一面銅鑼。
右側則是一個士兵,手持兩根火把。
黑夜之中使用旗號指揮士兵並不好使,兩根火把可以配合起來打一些旗語。
而身旁的金鼓時不時的響起,指揮著士兵有條不紊的進行作戰。
曹仁今夜確實是佯攻,而且確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但曹仁一是料定了敵軍把自己當成魚餌的想法,不會把自己趕盡殺絕,如此一來,他心裡就有了底線。
就算敵軍不管不顧衝殺過來,打的自己損失慘重,但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他們總會給自己留一線生機,讓自己繼續留在這裡,想要把曹操調出來。
二來嘛,曹仁自然不是全無準備。
自然是挖了不少的陷馬坑,也準備了不少的礌石滾木,布好了陷阱,如果敵人真的敢乘勝追來,自然要面對迎頭痛擊。
曹仁雖然只有兩萬人,不如敵方的人多,但仍然將這些人馬分成了好幾隊。
只是讓他們一個個的備好活吧。
虛張聲勢,如此一來,看起來每一隊的人數也不少。
曹仁在山坡上指揮著士兵。
牛皮大鼓在這黑夜之中咚咚的響起,十分的壯人心魄。
分成幾隊計程車兵們手持火把來回交換,像一條條火龍在世間橫行一樣。
張飛一開始也以為曹仁來的人多,所以做了很多準備,交手之後才發現敵人是佯攻。
但即便如此,黑夜之中,曹仁的每一次進攻都必須得小心應對。
因為打仗就是這樣虛虛實實,幾隊佯攻,說不定其中一對就是真的進攻,如果不做足準備,那就糟糕了。
不過,張飛這邊確實是人多,派嚴顏他們就綽綽有餘了。
火龍來回的交替,一隊士兵上去,一隊士兵下來。
漫長又短暫的一夜終於迎來了尾聲。
沒想到曹仁夜襲,居然夜襲了一夜。
但兩邊也是心照不宣的在那裡打著,打了一夜,曹仁這邊死傷了一千來人。
不能說多,但也不算少了,實在是曹仁的兵力處於絕對的劣勢。
但曹仁想象中的自己的損失應該會更大一些,換來的自然是敵人的傷亡也更大一些。
但一夜就這麼不溫不火的打著,感覺對面統兵將領都不是張飛了。
曹仁從麾蓋之下站了起來,遠遠的眺望著張飛軍營之中井然有序的軍隊交換。
又想到了當年正是因為張飛的原因,讓劉備和呂布的矛盾擺在了明面上。
丟掉了徐州,張飛也脫不了干係。
可今天的張飛卻遠遠不是原來那個猛張飛、莽撞人了。
“長進了,出息了呀張飛.”
曹仁感嘆了一句。
在曹仁推演過程中的戰鬥,張飛發現自己只是佯攻,虛張聲勢之後,應該會大喜過望。
仗著自己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勇猛的發起進攻,把自己這兩萬兵馬打殘。
自己也剛好利用提前做好準備,和他多兌一些子,打個兩敗俱傷。
可沒想到,張飛居然按耐住了自己的脾氣。
放著唾手可得的戰機都不要。
出息了,確實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