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教授告白應該怎麼辦?」
「如果對方以學業威脅你的話,建議向校方投訴,整治不良風氣。
」
洛婭關掉手機。
臥室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氣,自從格洛莉婭提了一句莫莉的名字聽起來很像中文中的茉莉花後,她就欣喜地帶來了好幾盆正在盛開的茉莉花——洛婭完全不懂她如何弄來這些反季節開放的花朵,也接受好意收下一盆。
她翻了個身。
月光透過窗簾落在地毯上,這還是洛婭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是個殘次品,缺了一角,但質地上乘。
洛婭囊中羞澀,也不在乎那點瑕疵,極為愉快地買下了。
眼看著時間指標慢悠悠地到了時間,洛婭迅速地起床穿衣。
莫莉早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熱騰騰的包子和八寶粥。
在看到洛婭只吃了一個後,莫莉還固執地要她再吃一個,免得把胃餓出毛病。
洛婭時常有種錯覺,明明年紀差不了太多,她竟感覺莫莉像她的母親溫柔。
今天沒有建築理論的課程,洛婭一整天沒看到教授,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有點難以言明的失落。
可惜她分辨不出這失落的源頭。
從學術來上講,毫無疑問,法斯賓德是位合格的教授。
在對她告白遭拒後,也沒有對她表現出絲毫不同。
洛婭在學校餐廳裡吃的午飯,在之前,她永遠點最便宜的套餐,水果蔬菜沙拉、幾片黑腸和抹了果醬的麵包片。
不過現在吃的是莫莉為她準備的便當,漂亮的保溫盒子,兩層菜一層米飯,在微波爐中叮一下就可以直接吃了。
洛婭對莫莉的示好感到不安,但對方也提出了交易——她想要洛婭在空餘時間做她的模特,作為照顧她的報酬。
洛婭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今日餐廳中人有些多,旁側的桌子上,有信奉某個小眾教派的人正在講述他們所瞭解的神明資訊。
洛婭離得近,再加上對方用的是英文交流,她也從頭聽到了尾。
他們所信奉的神明是某個名聲惡劣甚至做出過屠城行為的邪神,傳聞長著黑色的翅膀,長長的、頂端有許多絨毛的尾巴,無人知曉他的姓名,信徒將他稱之為霧之神,傳聞他身邊有長著三隻頭的地獄獵犬,住在黑暗森林深處的城堡中。
洛婭對宗教並不感興趣,她離開的時候,那些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當初霧之神屠城並不是沒有理由,而是那個城市的人販賣和欺騙無辜的少女、企圖用少女的血獻祭召喚,被召喚來的霧之神在憤怒中殺光整個城市的人……得到解救的少女被霧之神送回他們的城市,而少女的家人為他建造了神殿,只是他不被主流教廷認可,只有屠城的名聲流傳下來……”
手機滴滴滴響了幾下,是新結交的朋友邀請她參加冰雪派對,洛婭吸了一口氣,回了個可以。
她需要找點事情做,才能徹底忘掉和教授有關的東西。
不然,遲早會被每晚不同的夢境折磨到發瘋。
-
洛婭的社交能力只能說一般。
在大部分情況下,她處於一種和周圍人平靜共處的佛系狀態,偶爾或者工作狀態下,才會用熱情來偽裝自己,每週也總會有那麼幾天,沉默安靜到不想和任何人接觸,只想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看書或者休息。
當來到派對場所時,洛婭立刻意識到自己做了個愚蠢的決定。
今晚的她並不想進行社交。
剛到派對就立刻離開這件事十分沒有禮貌,洛婭迅速切換工作模式,她微笑著和人打招呼,被熱情的派對主人往手中塞了一杯酒。
遞給洛婭之後,派對主人回頭看了眼桌上剩餘的杯子,愣了半晌,敲敲腦袋,拿了兩杯去找自己的女友,促狹地往她手中遞了杯,低語:“……加了點東西,曾被巫師稱□□情的魔藥,能讓心臟和愛意瞬間燃燒……要不要試一試?”
女友笑著捶了他一拳:“當然.”
洛婭起初是站著的,她喝了口酒,有些苦澀。
洛婭理所當然地以為黑啤都是這個樣子,不知不覺一杯喝乾,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今天穿的是褲裝,對於怕冷星人來說,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才能有安全感。
褲子貼在身上,她明顯感覺到有些不該出現的液體出來,甚至順著腿往下浸染。
洛婭第一直覺是生理期到了。
她向朋友借衛生巾,被遺憾地告知只有衛生棉。
洛婭還沒有用過,遲疑良久,決定自己先拿衛生紙墊一墊。
到了衛生間後,洛婭才發現,讓她尷尬的東西,並不是生理期。
完全不能自控,在察覺到那些東西是什麼之後,洛婭險些叫出聲,她別無選擇,只能先墊一墊,然後出門告辭回家。
——洛婭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但在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愛意的魔藥”終於發揮了作用,她走了兩步,感覺愈發不可阻擋。
她抖著腿往前艱難挪了幾步,忽而一隻灼熱的手,扶上她的胳膊。
“洛?”
熟悉的聲音問,“需要我幫助嗎?”
洛婭抬頭,看到了教授。
他戴著黑色的手套,身上有好聞的、清淡的香氣。
洛婭無法自控地朝他伸出手,理智轟然倒塌。
她喘著氣:“請您幫助我.”
-
黑色的車穿透結界,從德國扭曲到遙遠的黑暗叢林,在積雪中繼續行馳。
車內的溫度是人類最喜愛的溫度,洛婭將自己的黑色衝鋒衣脫掉,扔到車後面。
邪神開車的手背繃起青筋:“繫好安全帶.”
洛婭置若罔聞,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密林,她將羊絨衫脫下,邪神回頭看了眼,立刻轉過身。
他流鼻血了。
邪神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知道,原來神也會流鼻血。
他鬆開方向盤,無形的力量繼續駕駛著這輛車。
強迫止血的作用疊加了兩層,再加清潔的小手段,邪神終於能夠轉身看洛婭——
她幾乎什麼都不剩了。
邪神叫她:“洛.”
洛婭沒有看他,她往後挪,整個人都縮在座椅上,在邪神的注視下,她安靜地當著他的面做了極為大膽的事情。
車子停下。
在這個落雪的、寂靜的黑色夜晚。
他下了車,抱著身體痠軟無力的洛婭,將她放到車子的後面。
洛婭已經無暇去想為何教授的車後座忽然改變了佈局,為何突然變得這樣寬大、能夠容納兩人、還有著溫暖的毛毯和被褥。
將洛婭的手挪開,在她注視下,他低頭,親了上去。
“想要我繼續嗎?”
邪神輕聲說,“這一次,只要你拒絕,我會立刻停下.”
洛婭卻沉默了。
她的理智被拉扯、拖拽,她推開邪神的手抖了抖,最終垂下來。
她預設了。
然後,她用最後一點理智,向他確認:“你有沒有這方面相關的疾病?比如說hiv之類的.”
邪神解開襯衫紐扣:“近幾百年來,我都沒有和別人做過.”
洛婭說:“直接承認自己是處、男就好了,你幹嘛這麼委婉.”
放心之餘,她有些暗暗的喜悅。
像是從天落下的雨,她伸手抓住最喜歡的一滴,但那滴雨水轉瞬即逝,不給她深刻思考的機會。
她眼中高大、禁慾系的教授壓在她身上,猶如信徒親吻神明,他低頭,僵硬而謹慎地在她唇上貼了貼。
洛婭心想,他應該真是個處、男。
車內熱氣越來越足,他反覆向她確認。
“洛,你願意接納我,對嗎?”
洛婭唔了一聲。
“我們重新開始,”邪神低頭,毫無保留,“我的洛.”
不想再看她掉淚,不想再看她的臉上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不想再被她抗拒。
他按耐,施加了能夠減輕痛苦的作用。
不能降低的太多,他需要從她的疼痛中判斷出動作的輕重。
免得在她不覺時傷害她,縱使能夠治癒,邪神也不想再度對她造成傷害。
他……怕了。
洛婭。
他的格洛莉婭。
他的寶貝,一直以來追尋的珍寶……
唯獨剋制,才不會嚇到她。
-
洛婭醒來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就是和夢中別無二致的、中世紀的酒紅色簾幕。
旁側,與她分享同一條被子的,是被她拒絕不久、冷淡嚴肅的教授。
這樣的開場,洛婭再熟悉不過。
接下來,她該哭著鬧著說“是您拿走我的處、子之身,您必須要給我交代”,要教授負責,然後教授一臉冷漠且不屑地拒絕:“是你主動送上門的.”
這樣。
可是,洛婭並不想找他負責。
她想讓這件事如朝露隨著太陽一同消失。
皆大歡喜。
這樣想著,洛婭聽見教授冷靜剋制的聲音:“洛.”
洛婭條件反射:“到.”
“在床上不需要答到,”教授繼續用他那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說,“現在,有些事情需要我們共同商討——”
洛婭打斷他:“您放心.”
她絕對不會糾纏,更不會拿這種事威脅他。
所以教授接下來也就沒機會說“是你主動送上門”這種冷酷的話語了。
“嗯,”教授說,“你必須對我負責.”
洛婭:“啊?”
“是你拿走我處子之身,”教授緩慢地說,“你必須給我交代,對我負責.”
洛婭:“……”
關於昨晚的東西,她只能勉強記得一點點。
似乎,大概,教授說他沒有其他女人……
長久的靜默後。
洛婭結結巴巴:“可是,可是昨天是你主動送上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