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
走進後臺，蔣州脫下自己的大衣，朝著手上哈了幾口熱氣。
自從回國以後，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古詩說的好啊，二月春風似剪刀————把外套剪開，往裡面灌冷風的剪刀！
如果不是為了春晚彩排，打死他也不會在這個臨近春節的大冷天來到大北方的首都！
還有三天就過年了，今天是春晚最後一次彩排。
後臺裡，天南海北的明星已經到齊了。
到處都是人，春晚的工作人員、準備表演的藝人、藝人的團隊成員、負責拍攝的央視記者...
和最終呈現出來，讓全國觀眾看到的舞臺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說，電視機裡看到的春晚舞臺有多整齊、多井然有序，那麼實際上的後臺就有多亂。
用菜市場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如果一個社恐進來，恐怕過不了幾分鐘，就會大喊救命...
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尤其是頂端的那一批，任爾風吹雨打，我自屹然不動。
蔣州基本上都認識。
“蔣導好！”
“嗨呀，今天實在是冷，等下一起去喝點酒暖暖身子？”
“蔣導，您那部《蜘蛛俠》的主角選出來沒有？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哈哈哈，你沒意思我有意思，蔣導，考慮一下我唄，我超便宜！”
“蔣導，我手底下有檔綜藝，您要不要客串一期玩玩？”
一時間，他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眾人不是有求於他，就是想趁機套近乎，以便未來有機會巴結他。
蔣州澹澹笑著，嫻熟地和眾人打招呼。
“蔣哥！”
一個寸頭男激動的奔到蔣州面前。
“非語？”蔣州笑道：“好久不見，就你自己嗎？陳叔叔和陳阿姨沒來？”
“沒有！他們是觀眾，我是單獨受邀的！”
陳非語頗有些自得，聽得旁邊的明星直撇嘴。
單獨受邀個鬼鬼···要不是你有個頂級導演的好爹，春晚能想起你這隻小蝦米就有鬼了！
“蔣哥，等排練完之後，一起去玩玩唄，我給你介紹幾個好朋友。”陳非語邀請道，臉色突然一變：“差點忘了，我爸還說，讓你晚上去吃晚飯···”
蔣州嘴角微微一抽。
小樣。
跟我玩這套？
演技怎麼樣心裡沒點數嗎？
“等彩排完時間就不早了，也沒合適的禮物，明天我再去府上給陳叔叔和陳阿姨拜早年。”
“那晚上···”
“咱哥幾個一起玩唄。”蔣州笑眯眯道：“你總不會跟我要見面禮吧？”
“當然不！蔣哥爽快！”在旁人羨慕的目光下，陳非語有些飄飄然：“那我這就給那幾個傢伙打電話！”
“去吧去吧。”
看著他的背影，蔣州微微搖頭。
既享受父母帶來的便利，又迫切希望別人拋開父母重視自己。
少年，你可真是好懂呀。
剛轉過身，又遇到了兩位熟人。
於紫衣，黃時雨。
火箭少女的兩位成員。
“蔣總，好久不見，魅力更大了呢~”
於紫衣嬌笑道：“大家都圍著你轉，連我們這兩位大美女都被忽略了~”
黃時雨很沉默，在旁邊怯怯的站著，一言不發。
蔣州還記得，幾年前，這個女孩肆意大膽，自信張揚的樣子，甚至還敢跳豔舞勾引自己。
反觀現在。
妝容依舊精緻，但那股子精氣神已經沒了。
全程低著頭，就算偶爾抬起頭和自己對視，也趕忙送上一個討好的笑。
就像三十年後的閏土見到迅哥，第一句喊得是“老爺”，兩人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屏障。
她雖然也加入了海舟，但沒有蔣州的特殊關照，她的熱度如同流星一般轉瞬而下，雖然比其他籍籍無名的同伴要強，但比起唐詩晴、陳沫幾女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我哪能跟美女比魅力？”蔣州笑道：“你們也來參加春晚？”
“當然，明年火箭少女就要解散了，我們總要自己找地方吃飯啊。”於紫衣嬌笑道。
“來春晚吃飯，不愧是你啊。”
“和蔣總您相比不值一提————話說你該不會是第一次來彩排吧？”於紫衣嘴裡嘖嘖有聲。
每年春晚，都要提前彩排個五六次，以免出錯。
很多人精心準備的節目，就會在某一輪彩排中被斃掉，每次彩排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蔣州就不同了。
他根本不用來。
問就是忙，最多就是參加線上彩排，貌似非常大牌。
————實際上，的確非常大牌。
“真是羨慕啊，不像我，每次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被換掉。”於紫衣嘻嘻笑道。
她的節目是一個小品，飾演一位在春節期間仍舊堅持在工作崗位的年輕人，全程配角之後，跟大家一起喊“包~餃~砸~”
“想多了。”
蔣州白眼一翻：“你老爹就在贊助商名單上，除非是導演的親閨女來了，否則誰也換不下你！”
倒是黃時雨非常危險···
她的節目是魔術。
她飾演的角色···不，應該說，她的身份是魔術道具。
這個魔術叫“大變活人”，她就是這個活人。
具體原理不清楚，總之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只需要在魔術師說出“見證奇蹟的時刻”的同時，做出震驚的表情就好了。
其實，唐詩晴、陳沫幾人，也接到了類似的邀請，給別人當背景板。
蔣州直接給拒了。
咱能自己花錢，非得上趕著給人家當墊腳石？
黃時雨可沒有蔣州偏愛，即便是這個“活人”的身份，她也非常珍惜。
“我來的不是時候。”
韓虹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蔣州笑道：“姐你來多長時間了？”
“來一段時間了，看你跟小姑娘聊天，就沒好意思過來當電燈泡。”
於紫衣和黃時雨趕緊打招呼，喊韓老師。
當時錄製《青春101》，韓虹是她們的導師。
“好、好，不錯，小姑娘都挺精神。”
聊了兩句，兩女就識相的離開了。
臨走之前，於紫衣還笑嘻嘻道：“蔣總，有什麼好角色、好綜藝，記得帶帶你的老部下！”
黃時雨也緊張的看著蔣州。
“好說好說，下次一定。”蔣州隨口應道。
站在遠處，目光看向這邊，於紫衣嘆了一口氣：“真羨慕啊···大家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最開始，她看向蔣州的目光是俯視的，因為對方是惡跡斑斑的新人導演，而自己是背靠集團的玩票大小姐。
後來，她的目光是平視的，父親甚至打算撮合他們兩個，因為蔣州是圈裡最出色的年輕人。
而現在，她的目光是仰視的。
海舟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了，觸手遍及全球，橫跨多個領域，自成一個圈子，已經不和圈裡的其他人菜雞互啄了。
別看她剛才澹定自若，隨意調侃玩笑，但只要蔣州表現出哪怕一絲的不愉，她會立刻閉嘴。
“嗯。”
黃時雨聲音低低的。
心情同樣低沉。
······
“文工團的申請已經批下來了，國家二級演員。”韓虹說道：“平時我們不會給你安排什麼任務，偶爾出席一些慰問演出就行。”
“國家二級演員？”蔣州有些驚訝：“沒搞錯吧？”
“國家二級演員不光包括演員，像導演、歌手、作曲人，只要是藝術行業的，都能歸到這個類別上。”
韓虹笑道：“像你這種有資歷、有作品，還熱衷慈善的人，放到哪裡都有優質人士。等過幾年，年齡稍微大一點的時候，評個國家一級演員也不成問題！”
韓虹自己就是國家一級演員。
這東西國家認可，而且還給發津貼。
有了這層身份，別人就可以稱呼一句“蔣老師”，那些背地裡耍陰招、使絆子、搞小動作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聊了一陣，輪到他們上臺彩排了。
站在舞臺中央，身後是一整隻合唱團，揹著手給兩人和聲。
唱到一半的時候，還有穿著各族人民服飾的舞者登場，在舞臺上跳起民族舞。
蔣州腳下的平臺緩緩升高，身後出現各種裸眼3D特效，效果直接拉滿！
“啪啪啪···”
一曲《相親相愛》唱罷，臺下全都是熱情的掌聲，每個人都表情和善大聲叫好。
“蔣先生，韓姐，這是最終敲定的節目單，您看一下，沒問題就在上面籤個字。”
工作人員把節目單拿過來。
“第十個出場？”
“對，時間大概在除夕晚上九點鐘，是整場春晚的黃金時段之一。”
蔣州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繼續看名單。
第一個節目是獨唱，一位港臺歌手唱祖國團結統一、共度新年的歌曲。
第二個節目是相聲，岳雲朋和孫悅這對常青樹老組合，話說岳雲朋的觀眾緣都差到這個份兒上了，竟然還能受邀春晚。
不是他強，而是其他人太菜，水平飄忽不定。
而相聲這種傳統文化必須得有，於是這對老組合就上了。
第三個，熟人。
東北組合，小品節目：《帶貨奇緣》，上次還來找蔣州討教，蔣州還挺好奇，這幾位能演成什麼樣子。
目光繼續下滑。
於紫衣在倒數第三個，臨近跨年鐘聲，收視率還可以。
黃時雨節目時段不好，而且演員表上沒寫她的名字。
沒多想，蔣州大筆一揮，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老弟，天氣這麼冷，晚上一起吃火鍋？”韓虹問道。
“不了，有個聚會。”
蔣州擺了擺手，隔著好遠就看到大力擺手的陳非語。
這小子笑容滿面：“透過終審了！就等著三天後上春晚了，今天可得好好慶祝一下！”
同一時間。
另一個角落。
黃時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遍遍看著眼前的演員表。
表格上，沒有自己的名字。
她趕緊找到那名魔術師，急忙問道：“馬先生，這、這不對啊，為什麼演員名單上沒有我？”
“你不知道嗎？”
魔術師奇怪地看著她：“換人了，你的角色被人頂替了。”
“啊？”
黃時雨大腦懵了一下：“誰？”
“孟萌，最近挺火的偶像，跟你還是同行。”
“···為什麼？”黃時雨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魔術師聳聳肩，並不在意。
角色被頂，很正常嘛。
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不成？
“可、可是，已經經過這麼多輪彩排了，一直沒事啊！”黃時雨還試圖掙扎：“您再考慮一下，我真的需要這個機會！”
“你跟我說沒用！”
魔術師不耐煩道：“你以為這個角色是我定的嗎？我就是一個魔術師！有什麼委屈，找導演說去！”
找導演？
就憑自己？
黃時雨低著頭，像是一條被抽了嵴梁的狗一樣，慢慢離開後臺。
走到外面，天上開始飄著雪花，隨便一呼氣，就能看到清晰的白霧。
默默看向天空。
想喝酒。
現在就想。
······
看著眼前的夜店，蔣州笑道：“還以為你要找個更有格調的地方。”
“什麼格調，玩的開心最重要！”
別看陳非語淨演什麼校園男神、高冷又潔身自好。
從他現在那輕車熟路、宛若回家的樣子，就能看出，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進門，炸裂的音樂聲，瀰漫在空氣中的混合酒香，以及舞池中狂舞的人群，人們盡情釋放自己。
“蔣哥，看不出來啊，沒少來夜店吧？”
陳非語看著蔣州澹定的表情，忍不住揶揄道。
“我那是為了工作，逢場作戲。”
蔣州一本正經。
不得不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這家店其實氣氛蠻炸裂的了，但和洛杉磯、首爾那種近乎娛樂至死、全員暴亂的氛圍，還是收斂了不少。
“是是是，以後工作時別忘了捎帶小弟我。”
“收起你那副男人都懂的笑，我可是正經人。”
推開包廂門，裡面的人都站了起來，有男有女。
“喲喲喲，陳大少來了？”
“你這狗兒子！”陳非語一拳錘在人家胸口上：“這可是到你地盤上了，我和蔣哥飯都沒吃，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端上來！”
“小李、小李！去，把我吃剩的橘子皮拿來，給陳大少爺泡杯水。”
“滾！有這麼對待消費者的嗎？”
“還消費者，我想削你！”
笑鬧一陣，距離拉近之後，陳非語給眾人介紹：“這是我蔣哥，別說你們不認識，今天要不是看在我的臉面上，你們這群小癟三，想見人家門兒都沒有！”
“蔣哥，久仰大名！”
“蔣哥！”
“蔣哥你好！”
幾人主動走過來，跟蔣州握手。
陳非語小聲跟蔣州介紹他們的身份。
都是首都有名的二代。
比如那位夜店老闆，家裡是做唱片生意的，前幾年有些衰退，不過這幾年流行復古，生意開始復甦。
還有一位，也是娛樂圈著名的年輕小花，雖然出道時間不長，但各種資源拿到手軟。
果然，一個人的成功並不是偶然，多半是身後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