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又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夜晚。
西湖邊,有一幢精緻的小院,假山迴廊、小橋流水、曲徑通幽。
此院的主人,正是錢塘西區警署署長周少明的私宅。
“周郎,來,再喝一杯……”
一個身著緊身旗袍,燙著大波浪的女人坐在周少明腿上,一副嬌滴滴的樣子。
這女人藝名香香,本是白玫瑰歌廳的舞小姐,也不知施展了什麼手段,迷得周少明神魂顛倒,乾脆來了個金屋藏嬌。
“寶貝兒,你餵我喝……”
“嗯,不要嘛。”
“哈哈哈,周署長真的是好雅興。”
突然間,一陣大笑傳來。
周少明嚇了一大跳,勐地推開香香,手下意識摸向腰間。
結果,槍沒別在身上。
畢竟在自己家裡,而且門外全天候都有人看守,此人怎麼混進來的?
香香也嚇了一跳,花容失色,緊緊拽著周少明的手,驚疑不定地瞟向來人。
周少明好歹也是警署署長,經歷過大風大浪,很快便穩住心神,皺眉問:“不知這位朋友是誰?何故闖入周某家裡?”
“抱歉……在下也並非有意闖入,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周署長原諒。”
“你到底是誰?”
“在下許長安!”
周少明愣了愣:“許長安……你是長川武館的館主?”
“沒想到周署長還知道在下。”
“我聽金三爺提起過你……”周少明下意識回了一句,隨之又冷下臉來:“你擅自闖入我家裡,到底想做什麼?”
“在下有要事與周署長相商。”
“有事為何不到警署,非要夜闖周某的私宅?”
許長安拱手笑了笑:“周署長見諒,實在是事關重大,在下情非得已。”
周少明皺了皺眉,隨之衝著香香道:“寶貝兒,你先回房去,我一會來陪你。”
“哼,討厭!”
香香哼了一聲,瞟了許長安一眼,也不知是說誰討厭。
然後,誇張地扭著圓潤而去。
“坐下談吧。”
周少明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還是沉著臉招呼了一聲。
“多謝周署長。”
許長安上前坐了下來。
“你到底有什麼要事?”
許長安也懶的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在下今晚前來,是想與周署長知會一聲,在下準備除掉你一個手下。”
“什麼?”
周少明一臉驚愣。
正待怒聲呵斥時,許長安又慢騰騰道:“此人名叫趙笠人。”
一聽到這個名字,周少明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玩味起來。
“趙署長?怎麼回事?難不成你們武行與趙署長之間有什麼誤會?
如果是的話,周某願出面調解,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
“周署長,這不是誤會的事。這裡沒有旁人在,周署長大可不必試探在下的態度。
總之,趙笠人我是殺定了。”
周少明冷笑道:“你膽子不小,趙笠人可是堂堂偵緝署署長,殺了他,你可知道後果?”
“如今這世道,別說死個小小的偵緝署署長,就算死個警署署長,甚至是局長什麼的,想必也不會翻起多大浪花,我說的對嗎?”
“你……”
周少明氣得一臉漲紅。
“周署長,明人不說暗話,你與趙笠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在下一清二楚。
所以,周署長也不必惺惺作態。
除掉趙笠人,這是一樁對你我二人皆有好處的事。”
周少明臉色變換了一會,忍不住問:“這是金三爺的意思?”
許長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周署長又何必知道太多?有些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他沒有承認。
但是,這番話聽到周少明耳朵裡,意思就不一樣了。
何況對他來說,這的確是一樁有利而無害的事。
這幾年,趙笠人就像是卡在他喉嚨裡的一根刺,拔不出,咽不下。
如今既然有人願意幫他拔掉這根刺,他自然求之不得。
“咳……”
周少明乾咳了一聲。
隨之樂呵呵笑道:“想當年,周某也曾經是武行的人。”
“哦?周署長也練過武?”
“慚愧,也就練過那麼兩三年……”
接下來,二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起來,彷彿有默契一般,沒再提起趙笠人。
直到許長安告辭離開,周少明方才說了一句:“你和金三爺要做什麼,儘管去做,不要再來找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傢伙擺明了是想撿現成的,又不想擔一絲風險。
當然,對許長安來說,只要周少明保持中立的態度也就夠了。
而且聽周少明的語氣,似乎與金三爺還有些交情。
也難怪金巧兒會讓他來找周少明。
如此一來,許長安可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放開手腳幹就對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
彭乾吾也來到了趙公館。
“老爺,有個叫彭乾吾的求見,說是彭家太極門的掌門。”
“哦?快,帶他進來。”
趙笠人已經摸清了彭七子的身份,就算彭乾吾不來找他,他也會去找彭乾吾瞭解情況。
對於趙笠人來說,錢二的死本不足一提。
但婉真又哭又鬧,而且好歹也是自家小舅子,如果不能替小舅子報仇,豈不有損他的臉面與名聲?
“在下彭乾吾,見過趙署長。”
“久仰彭掌門大名,快,快請坐,上茶。”
雙方一見面,難免要客套幾句。
待坐下後,趙笠人便忍不住問:“彭掌門此來可是有兇手的線索?”
“沒錯!”
彭乾吾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哦?兇手是誰?”
“這事說來話長……”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為了替兒子報仇,彭乾吾也顧不上許多,講了一下與趙心川之間的恩恩怨怨。
“這麼說,彭掌門是懷疑那個趙心川是兇手?”
彭乾吾語氣肯定道:“沒錯!一定是他!只是,那小子現在有出息了,開了間長川武館,有武行護著,彭某也不方便直接動手。”
一聽此話,一個手下不由眉頭一動:“長川武館?我想起來了……”
趙笠人當即瞟了過去:“你想起什麼了?”
“我記得錢少之前好像提到過一個人,說是長川武館的,叫許什麼來著,還說與那姓許的不共戴天。”
趙笠人當即起身,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混帳,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說?”
手下捂著臉,結結巴巴道:“屬下……屬下也是剛剛聽到彭掌門提到長川武館,突然想了起來……”
彭乾吾冷著臉道:“那個姓許的叫許長安,長川武館正是他與我那逆徒一起創辦的。
現在看來,更加可以確定他倆就是兇手,殺了我兒子和趙署長你的小舅子。”
趙笠人惡狠狠道:“就算他們有武行撐腰,也不能招惹我趙某的人!”
“趙署長,在下有一計……”
彭乾吾湊上前來,滴咕了一陣子。
聽完之後,趙笠人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次日。
一個太極門弟子來到長川武館,找到趙心川並遞上了一封信。
等那弟子走後,趙心川拆開信一看,原來是彭乾吾寫的親筆信,約他三日後到城郊十里坡見面。
中午過後,周西宇破天荒來到了武館。
趙心川一臉驚喜地迎上前去:“周師叔,你怎麼來了?”
周西宇問:“你有沒有收到你師父給你的信?”
“有啊,他約我三日後到十里坡見面。”
“你看!”
周西宇摸出一封信遞給趙心川。
趙心川抽出信一看,不由皺了皺眉。
這封信的內容與他的一樣,也是約了周西宇三日後到城郊十里坡見面,後面還多了幾句,大意是要與周西宇了結多年的恩恩怨怨。
許長安走了過來,看了看信,然後道:“看來,這老傢伙準備決一死戰了。”
周西宇嘆了一聲:“我師兄這個人本就心性狠毒,這次痛失愛子,恐怕……他會瘋狂報復。”
許長安笑了笑:“無妨,他這麼做倒是省了我們一些事,省得一個一個動手。”
……
三日後。
上午時分,彭乾吾領著七八個弟子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不久後,趙心川、周西宇二人也來到了現場。
“師弟,你終於出現了。”
彭乾吾一副不勝感慨的神態,同時,眼光下意識瞟向四周。
趙心川故意問了一句:“師父,你在找什麼?”
事到如今,彭乾吾也懶的裝模作樣了,怒聲道:“逆徒,你還好意思問?你喪心病狂殺了我兒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師父,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你憑什麼認為是我殺了你兒子?”
彭乾吾冷冷道:“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說到這裡,又一次瞟向四周:“其他人呢?那個姓許的,還有那唱戲的,都一起來出來吧,別躲躲藏藏的。
咱們今天便痛痛快快,一次解決所有恩怨。”
周西宇不由皺了皺眉,道:“師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看不開麼?
不要一錯再錯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哈哈哈!”
彭乾吾不由怒極而笑。
“我彭家絕學落到旁人手中,我兒子被人殘殺,你讓我回頭?”
“師兄,這一切到底是誰一手導致的?當年,要不是你心胸狹隘,或許,我與師兄早已練成了猿擊術。”
“住口!”彭乾吾一臉震怒:“你還好意思提猿擊術?猿擊術是我彭家的,你卻傳給外人?”
周西宇一臉正色道:“不,師兄你還是沒有領悟到師父臨終前的意思。
猿擊術不屬於任何人,它應該容得下天下人。”
“放屁!從現在開始,我與你,與這個逆徒恩斷義絕,不死不休!上,殺了他們!”
隨著彭乾吾一聲喝令,一眾弟子一湧而上。
而這個時候,許長安與查老闆也在外面動起了手。
許長安早就猜到彭乾吾一定會設埋伏,而且很可能會與趙笠人聯手。
果然不出所料,樹林中,埋伏了差不多四五十人,還帶了十幾杆長槍,顯然是想趁著雙方混戰之時打冷槍。
結果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許長安與查老闆從背後突襲而入,出手毫不留情,猶如砍瓜切菜一般。
這些人都是趙笠人從社團挑選的所謂高手。
平日裡,街頭鬥毆,打群架,一個比一個狠。
但遇上許長安、查老闆這樣的真正高手,純屬被秒殺的命,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正殺的來勁時,一個蒙面女子突然也衝了過來。
雖然對方蒙著臉,但那曼妙的身段,晶亮的眼神,許長安實在是太熟悉了。
於是忍不住喚了一聲:“巧兒,你怎麼來了?”
巧兒氣得翻白眼。
她之所以蒙著臉,就是不想讓趙笠人的手下認出來。
結果許長安這麼一叫,豈不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呵呵,沒事的。”
許長安猜中了她的心思,不由笑了笑。
因為,他根本沒有打算留活口。
不過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趙笠人派來的一眾手下全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金巧兒一臉蒼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許長安走到她的面前,輕輕將她摟在懷裡,溫言安撫著。
因為他能猜到,金巧兒今日恐怕是第一次殺人。
是為了他而來。
查老闆一臉驚訝地看了看二人,隨之道:“我去那邊看看……”
說完,縱身一躍,轉眼前便消失無蹤。
“都怪你,都怪你……”
金巧兒突然淚如泉湧,抬手捶著許長安的肩。
等她穩定了一會情緒,許長安方才小聲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要殺人,還跑來做什麼?”
“還不是擔心你嘛……要早知道你這麼能殺人,我就不來了。”
許長安笑了笑,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金巧兒一臉羞紅,嗔道:“去你的,沒個正經。”
“好了,你趕緊回城。”
“嗯,今晚我來找你。”
說完,金巧兒飛奔而去。
許長安的腿不由自主顫了幾下。
就算他是鐵打的,再唱一次十八相送恐怕真的受不了。
萬一那妞一高興,再來一句什麼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
接下來,許長安又一一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活口這才奔向另一邊。
結果,那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
彭乾吾連趙心川都打不過,更不要說還有周西宇。
當天晚上。
趙笠人也被人一刀封喉。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死,社團當即開始內訌,鬧得不可開交。
而這一次,周少明的破桉速度相當快,不到兩天便鎖定了兇手:匪首王三炮。
這王三炮乃是錢塘一帶赫赫有名的匪首,手下有好幾百兄弟,還有不少條槍。
暗地裡,與趙笠人常有生意往來。
故而,周少明趁著這次機會,將罪名安在王三炮頭上,順便也將這傢伙連鍋給端了。
如此一來,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同時還立了個大功,可謂一舉兩得。
在此之後,一切的一切,又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查老闆金盆洗手,到長明觀做了道士,每天陪著周西宇一起掃地、一起練武、一起聊天。
偶爾,二人也會一起到長川武館看看,指導一下學徒們練武。
長川武館的規模越來越壯大,還建了幾家分館。
許長安除了練功、授藝之外,也開始充實自身,沒事看看醫書、道典等等之類的書籍,也或是練習琴棋書畫。
畢竟藝多不壓身,有備而無患。
當然,也少不得勞逸結合,放鬆身心。
有玉珍、王香凝、金巧兒不時送好吃的,日子又怎麼會寂寞呢?
只是,天下無不散之延席。
許長安畢竟只是一個諸天過客,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他整理出了一些資料,分別交給了玉珍、王香凝、金巧兒、趙心川等人。
其中除了一些他自己收集的武功心法、招式之外,還有一些獨特的配方、超越當前世界的經營模式與理念、各類資料等等。
也算是一種回報方式。
這,遠比金錢重要,正應了一句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也正是因為如此,金巧兒與趙心川最終成為一代武學宗師,弟子遍及天下。
……
PS:【下一卷:蕭十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