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間,一個隱蔽的山洞中。

邱莫言盤坐於地面上,羅衫半解,露出整個左肩背。

許長安則盤坐於她的身後,細細檢查了一會傷勢,不由皺眉道:“恐怕有點難辦。”

“怎麼了?”

“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這是一種犬齒狀的暗器,而且很可能卡在了肩骨中。”

聞言,邱莫言不由咬了咬牙道:“不管那麼多了,你快拔出來。”

許長安當即搖頭:“不行,那樣你會傷的更重。

而且,如果真的卡在了肩骨中,強行拔的話,你的左臂很可能會就此廢掉。”

“那……你說怎麼辦?”

許長安回道:“有兩個方案,第一種是將皮肉割開,再想辦法將箭失取出來。

但這個辦法很耗時間,而且你也會受不少的煎熬。”

邱莫言長長吐了口氣,問:“那第二個法子呢?”

“長痛不如短痛……”

經過許長安的一番解釋,邱莫言毫不猶豫選擇了第二種方案。

“來,咬著。”

許長安從腰間取下自己隨身攜帶的汗巾遞給邱莫言。

汗巾,也叫手巾、羅帕、絲帕、繡帕等等,屬於男女必備之物。

它的功能不僅僅是用於擦汗,可以當腰帶、頭帶、裝飾之物,也或是男女之間的定情之物。

“我……”

“放心吧,這是新的,我還沒用過。”

這麼一說,邱莫言也不好推卻,只得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咬緊,要開始了!”

“嗯!”

邱莫言點了點頭。

臉上,卻不知何故有了一絲紅暈。

就算是一條新的汗巾,但終究剛從身上取下來,又讓她咬在口中……

就在邱莫言思緒紛雜之際,許長安微微運氣,隨之抬掌一拍。

這便是他所說的第二種方案,直接拍擊箭尾,令整支箭瞬間穿透邱莫言的左肩。

看似傷上加傷,但卻屬於最快捷、最穩妥的方法。

畢竟有倒鉤的東西,強行拔出,後果難料。

“呼!”

那支箭失飛射而出,撞到山壁上掉落地面。

同時,邱莫言也忍不住噴了一口血,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後倒。

“邱姑娘……”

許長安一抬手,將邱莫言摟在臂彎,先檢查了一下傷口,隨之取出金創藥敷在傷口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邱莫言悠悠醒了過來。

一睜眼,卻發現自己整個人躺在許長安的懷抱裡。

“醒了?”

“我……”

邱莫言一臉羞紅,掙扎著想要起身,結果卻扯到了傷口,頓時痛得一頭冷汗,又躺了回去。

“邱姑娘,你肩上的傷尚未癒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可是……”

“放心吧,我已經給你敷過金創藥了,睡上一晚,明早應該就可以起身走動了。”

邱莫言嘆了一聲:“真是不好意思,拖累你們了。”

“別說傻話,好好休息。”

休息了一晚,邱莫言的精神好轉了許多,行動已然無礙。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許長安吩咐她在山洞裡多休息一天,免得到時候又遇上什麼狀況。

“對了,周大俠他們呢?”

邱莫言下意識問了一句。

“他們先行一步,引開東廠的人以及那些賞金獵人。”

聞言,邱莫言不由皺了皺眉:“那他們豈不是很危險?”

許長安笑了笑:“不用擔心,周兄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江湖經驗豐富,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

次日中午,二人一起離開了山洞,繼續向著西北方向行進。

幾日後,在一處山谷內與周淮安等人匯合。

一見面,周淮安便一臉凝重道:“從現在開始,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我們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東廠,還有西廠。”

“西廠?西廠的人馬也出動了?”邱莫言忍不住問了一句。

周淮安點了點頭:“這一次,是西廠的廠公雨化田親自帶隊,據說是為了追捕一個私自出逃的宮女。”

邱莫言當即搖了搖頭:“不對!西廠不可能為了一個宮女興師動眾,一定有什麼陰謀。”

虎子附和道:“分明是奔著咱們來的。”

林三也介面道:“畢竟咱們殺了東廠那麼多人,連東廠督主曹少欽都死在咱們手中。

西廠剛成立不久,根基尚淺,急於立威。

所以便找了個藉口離京,想將咱們一網打盡。”

“嗯,大家分析的都有道理。不過,有訊息說那個宮女私懷龍種,為了保住腹中的胎兒這才不得已出逃。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雨化田離京追捕倒也說的過去,畢竟涉及到皇家血脈。”

這時,許長安道:“不管訊息怎樣傳,我敢肯定雨化田是衝著咱們來的。

正如林兄所說,西廠畢竟剛成立不久,雨化田急於立威。

而我們,便是他立威的最好人選。”

周淮安點了點頭:“嗯,所以從現在開始,大家一定要加倍警惕。

我在京城時便聽人提起過雨化田,說這個人很不簡單,比曹少欽要難對付的多。”

“好!”

一眾人紛紛點頭。

接下來,一行人繼續向著西北方向行進。

一路上,東廠的人倒是消失了,估計是被殺怕了。

不過,倒是遇上了幾批不長眼的賞金獵人。

結果不用多說,一一被解決。

之後路途變得清淨了許多,沒再遇上什麼么蛾子。

想來,也是那幫賞金獵人覺得這筆賞金不好賺,躲起來不敢露面了。

這日傍晚時分,一行人來到了一處沙漠邊緣的山間小鎮。

周淮安說道:“要不找間客棧,咱們今晚就在此歇息。”

前行不遠,許長安不由臉色一動,眼光瞟向正在路邊買東西的一男一女。

不出意外的話,這二人正是風裡刀與顧少棠。

風裡刀,本名卜倉舟,乃是一個靠一張嘴走遍江湖的情報販子。

此人無比油滑,機智膽大,腦瓜子很活,懂得隨機應變,而且與雨化田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顧少棠,則屬於標準的女中英豪。

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幫之主,看似大大咧咧,實則粗中有細,重情重義。

她與風裡刀乃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或許是彼此間太熟了,雖然經常在一起,感情卻分分合合。

“老闆,這個多少錢?”

風裡刀從攤上拿起一支珠花髮簪問道。

沒等攤主回話,顧少棠卻一把奪到手中,一副殺氣騰騰的語氣問:“你買給誰的?”

“你管我……”

“老孃一早就知道你救那個女人沒安好心,怎麼?這麼著急喜當爹?”

風裡刀忿忿道:“當初咱們分手時約定好的,只談買賣,不談感情,我喜歡誰礙著你什麼事?”

“你喜歡,老孃不喜歡。”

“你不喜歡關我什麼事?你別蠻不講理好不好?”

“你老實交待,是不是身體有毛病?要不然為何要去討好一個懷了身孕的女人?”

“你……”

“我說二位……”攤主一臉無奈:“你們要吵架麻煩到一邊去,別影響我做生意。”

“誰說我們在吵架?”

風裡刀與顧少棠不約而同喝了一句。

不久後,許長安又一次見到了這對活寶。

原來,風裡刀二人也住在這家客棧。

也不能說巧,畢竟這鎮上只有兩家客棧,這家稍好,另外一家規模小不說,還髒的不像話。

一進店,顧少棠氣哼哼坐了下來。

風裡刀則陪著笑臉道:“你先點菜,我去叫阿容下來。”

過了一會,一個包著頭巾,鳥鳥娜娜,似乎嬌弱無骨的女人低著頭,隨著風裡刀來到了大堂。

許長安瞟眼一看,不由微微一笑。

果然是那個女人:素慧容。

之前聽風裡刀與顧少棠吵架,提到了什麼懷孕的女人,他便隱有猜測。

畢竟,該遇上的人陸陸續續都遇上了,想必這個女人也該出現了。

不過許長安知道素慧容根本就沒有懷孕,而是雨化田故意放出的假訊息。

素慧容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宮女,她是雨化田暗中培養的密探。

看似嬌弱似水,實則卻是一流殺手,擅長輕功、暗器,以及一種殺人於無形的利器:西域金蠶絲。

這種西域金蠶絲鋒利無比,肉眼難辨,一旦不小心撞上去……搞不好斷為兩截。

雨化田派素慧容出來,本意是為了尋訪周誰安等人的行蹤,結果卻陰差陽錯遇上了風裡刀。

想來是發現風裡刀與雨化田幾乎一模一樣,這才想法子留在其身邊打探底細。

素慧容走到桌邊坐了下來,方才稍稍抬頭瞟了一眼四周。

當她的眼光瞟到許長安這一桌時,明顯多逗留了片刻。

“給你點了個魚湯。”

顧少棠刀子嘴,豆腐心,雖然看素慧容不順眼,但念著素慧容有孕在身,同為女人,倒也心細,特意點了份魚湯。

如果她知道素慧容其實根本沒有懷孕,不知會飆成啥樣。

“謝謝!”

素慧容低聲道謝了一聲。

這女人很會裝,明顯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連風裡刀這樣的老江湖都沒有識破她的偽裝。

如果許長安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恐怕也很難看穿。

吃過飯,許長安一行起身往樓上走。

走上樓梯時,許長安突然回頭……

果然,那女人正盯著他們的背影看,想必已經認了出來。

一見許長安瞟過來,素慧容若無其事瞟向一邊,彷彿在打量店裡的環境。

看樣子,今晚有好戲上演了。

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許長安並未對周淮安等人講出素慧容的身份。

他要先暗中觀察一下,這女人到底想耍什麼把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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