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十分，餘至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身軀剛一回到大辦公室，就被亓越老師喊進了主任辦公室。
“趙戈醫生推薦的那人，不合適。”
亓越開門見山了一句，又進一步解釋說：“那傢伙，我還有印象，當年他之所以離開我們華山，主要是因為一起醫療糾紛。”
“一臺顱腦手術，他把話說的太滿，手術卻出現了意外。”
“死者家屬不依不饒。醫院在調查後要給他處分，他就負氣離開了。”
亓越拿起泡著枸杞和西洋參的水杯，喝了一口，接著介紹。
“他如今的工作情況，我也透過兩位同仁瞭解了一番，評價是有褒有貶。”
“他確實成功了不少高難度顱腦手術，也挽救了不少性命。”
“但是，失敗的手術，也有不少。”
“我們都知道中樞神經受到損傷，很難恢復，神經外科手術一向講究穩妥保守。”
“除非，死中求活，不得不為。”
“這人的手術風格，太過冒進了。”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說：“老師，不合適就算了，我也沒給趙醫生做過承諾。”
亓越點了點頭，轉而道：“至明，你提交的那幾名小護士資料，護理部那邊透過了。”
“只不過，護理部說，這幾人都太年輕，還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護師帶一帶她們。”
亓越遞給了餘至明三份人事資料，說：“這是護理部推薦的三人，說是聲音都相當的好聽，你選一位吧。”
餘至明接過資料，快速翻看一下，這三人當前分別在腫瘤科、普外科和兒科工作。
他認真的比較了一番，最終選了照片看上去更加順眼的一位。
“老師，就這人吧。”
亓越把選中的那一份人事資料放在了三人最上面，又道：“後勤處那邊表示，你地下三層的專屬工作區，週四就能全準備好了。”
“週五的體檢，就能挪到那邊進行了。”
餘至明哦了一聲，嘆道：“還得再忍受兩天呢，今天吵得我頭疼，心煩意亂的。”
亓越輕笑道：“再堅持兩天就過去了。”
“哎，晚期癌症治療？”
餘至明沉吟著說：“寧安那人有四人在等待CAR-T治療，華山這邊有九人在等待。”
“人數不算少了，先看一下效果吧。畢竟成本太高了，一個人就要二三百萬……”
下午過六點半，華山醫院住院醫師鮑婉，走進醫院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很快就看到了起身朝她招手的溫朋師兄。
她輕笑著走過去，才發現如今在市一醫院工作的溫師兄身邊，還有一位眉清目朗的高個青年。
“鮑婉，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老鄉王新智，浙大醫學院應屆高材畢業生。”
鮑婉和王新智寒暄幾句，坐了下來。
溫朋讓鮑婉點了幾個菜，隨後把點好菜的單子遞給了服務生。
“我在市一醫院工作了還不到一個月，可以說是深有感觸。”
溫朋感嘆道：“市一醫院的診斷和醫療條件，同事醫術水平，接觸到的資訊，甚至患者的型別，都不是老家的三甲醫院能比的。”
“差距可以說，不能以道里計。”
“鮑婉，說實話，我很羨慕你，一畢業就進去了華山醫院這樣的知名大醫院工作。”
鮑婉謙虛道：“我也算是走了狗屎運，稀里湖塗的就被華山錄用了。”
溫朋輕笑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我當年就是欠缺了一些運氣。”
停頓一下，他又沉聲道：“對我們這種要靠自身奮鬥的普通人來說，平臺至關重要。”
“就像我，在老家醫院努力了五六年，才站在了和鮑婉一樣的發展平臺上。”
鮑婉剛想再謙虛幾句，就聽溫朋接著說：“鮑婉，王新智來濱海是來聯絡工作的，華山醫院那邊，你幫一下疏通吧。”
鮑婉面有難色說：“溫師兄，我只是一個住院醫師，人員招聘，我根本說不上話啊。”
“你可是被市一醫院人才引進進去的。”
溫朋也嘆道：“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還只是主治醫師，且入職還沒一個月，科室的人還沒認全呢。”
“鮑婉，你不是和餘至明關係不錯嗎？”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一名應屆畢業生入職華山醫院，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啊。”
鮑婉忍住說髒話的衝動，說：“餘醫生是餘醫生，我是我。”
“我和餘醫生地位差距懸殊，關係不過是我偶然幫了他一個小忙，餘醫生順手回報一二罷了。”
她又舉例說：“上週日，餘醫生舉辦訂婚宴，全院大張旗鼓的邀請了幾十上百人，我可沒接到邀請。”
王新智見這兩人相互推託，雖然心中不滿，但也曉得，只是一個老鄉的名頭，還能讓別人給你出多少力？
好在，他早有準備。
他笑著說：“朋哥、婉姐，市一醫院、華山醫院的招聘，我都會參加的。”
“我也不是自吹，如果招聘全過程都是公平公正，擇優錄取，我有信心成為勝利者。”
“只是我們都清楚一點，這招聘過程中充滿著各種人情關係。”
王新智喝了一口飲料，接著說：“我這次找工作，家裡為我準備了三十萬活動資金。”
他笑眯眯道：“朋哥、婉姐，如果我有幸被市一醫院，或是華山醫院錄取，不論出力多少，即便是一份力都沒出，這筆活動資金，我也是全部奉上。”
溫朋聽到這話，是目光閃閃……
此時此刻，餘至明正在回家路上。
周沫一邊開車一邊彙報道：“今天有一個自稱是你大學同學，名叫張誠潤，聯絡到我這裡，說是下週會來濱海，想約你聚一聚。”
餘至明回憶了片刻，發現對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印象。
“不是同班同學，應該是同一級，還是照舊處理，以工作忙推了。”
周沫嘻嘻到：“最近這段時間，聯絡你的同學可是有好幾位了。”
“現在是畢業招聘季。”
“估計這些同學，不是為自己，就是為他們的親朋找工作來找你通關係呢。”
餘至明唏噓一聲，說：“醫學生找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畢業學校不好，或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我當年為了進縣醫院，家裡託了關係，花了六萬塊才進去的。”
周沫很是驚訝，“真的？假的啊？你竟然是花錢才進去的縣醫院？”
餘至明笑道：“這種事情還能騙你不成，不花錢，就要去鄉鎮衛生所了。”
“當然了，這也與我畢業學校拉垮，自身實力不顯有很大關係。”
周沫嘖嘖道：“這就叫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現在的你，不知被多少人仰望呢。”
她又嘿嘿說：“聽說之前，進我們華山醫院也是要交錢的，從十萬到幾十萬不等。”
“我來中心上班那一年，有好幾人就是因為這個錢，被抓或是被開除了。”
“不知今年招聘會如何呢……”
晚上過七點，餘至明回到君山府的家，立時就感覺到了不一樣。
清冷安靜了很多！
諾大客廳，就青檸一人在等著他，其他就是邱阿姨在廚房忙碌的動靜。
“爸媽那邊？”
青檸回道：“下午兩點多順利抵達縣城，爸也在縣醫院見到那位徐叔了。”
“徐叔是下午四點多走的。”
餘至明輕嘆了一聲。
青檸轉移話題道：“邱阿姨燉了兩份鹿茸鮑魚排骨湯，其中一份以小博的名義讓跑腿小哥送走了。”
餘至明輕笑道：“這小子是真上心了啊，之前和那女孩在一起時，沒見這麼表現過。”
青檸嘻嘻道：“這就算上心了啊？就是打個電話，動動嘴皮子，又沒親自下廚忙碌。”
餘至明維護道：“他就是想動手下廚，沒有那條件不說，也不會啊。”
“我要是給你燉一鍋鹿茸鮑魚排骨湯，你敢喝嗎？能喝得下嗎？”
青檸嘿嘿道：“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當然敢喝，也喝得下啊。”
“大不了，我當中藥的苦藥湯來喝。”
餘至明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你敢喝，我可不忍心讓你受這苦呢……”
五六分鐘後，餘至明和青檸、邱阿姨在餐廳就坐，一起共進晚餐。
雖然就他們三人吃飯，餐桌上擺放的菜，卻沒有減少多少。
只是從八菜一湯，變成了六菜一湯。除了鹿茸鮑魚排骨湯之外，還有清蒸鱸魚、黑胡椒牛排、蜜汁烤羊肋排等幾個大菜。
吃飯到了一半，餘至明接到了古青冉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手機中就響起古青冉難以掩飾的暢快聲音。
“至明，德國老是真的著急了，強烈要求讓我們安排一次與你的會面。”
餘至明笑著問：“要眼見為實，確認一下我的本事？”
古青冉哈哈笑道：“應該是不需要再眼見為實了。據我所知，過去的這幾天，他們是透過多方渠道打聽你的事蹟。”
“想必，他們對你的瞭解相當深入了。”
餘至明哦了一聲，問：“寧安和他們的合作談判，談的如何？”
古青冉笑道：“我們不上趕著了，他們倒是有一些積極主動了。”
“不過呢，還沒有實質性的成果。”
“我估計，他們也是在吊著我們，和你見和麵後，應該會有一個明確態度出來。”
餘至明沉吟著說：“明天晚上，我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就安排明天晚上，一起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