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愛莉希雅……就是希兒。”

帳簾被輕輕挑開,但當愛莉希雅轉頭看去之時,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那帳簾就像是被風吹起的一般,可就形狀上來看,確實像是一雙手正捧著它……

“親愛的阿波尼亞,用念動力來嚇人可不太好哦!”

帳簾低垂,沒有人看清阿波尼亞是如何來到帳內的。

“希兒……這為什麼又和希兒扯上關係了,她不是……”

凱文將自己的頭髮揉得一團糟,顯然眼下的情況超出了他的認知能力。

“沒錯,希兒確實死了,但誰和你規定,人只有一條命?”

“我知道第六律者從權能的角度上來說很難被殺死,但她確實無疑死了啊!就連核心都被做成了神之鍵……”

“好了梅,你要不要管管你的小跟班,他這樣不停地發問可是很浪費時間的。”

莫名其妙的,關於希兒的問題似乎觸碰到了梅比烏斯的禁忌,以至於她一下子出現了激烈的排斥反應。

“哦?是嗎?可我們的時間還是足夠的,維爾薇還需要在腳腕與胯部加裝拘束器,這些時間足夠你解釋一下了。”

對於梅來說,凱文的問題也正是她的疑惑,她相信梅比烏斯所說的結果,而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想要知道實現這一結果的過程。這不僅僅是出於一個科學家的【好奇】,更是出於一種【敏感】。

梅比烏斯所說的結果和她欲蓋彌彰的態度,無不顯示著,得到這個結果的過程相當之重要。可詭異的是,梅比烏斯卻從未向她提起過。

是因為那一過程太過殘酷嗎?不對,梅自認自己並不是米凱爾,梅比烏斯與她同一聲氣並不需要在乎這些。

她唯一能想到解釋這種現象的,無非就是在此前梅比烏斯自己都對此沒什麼把握,她和維爾薇一向喜歡先斬後奏,有了一定成果後再以此為要挾申請經費……

梅想的大差不差,但與現實還是有一定偏差的,如果梅比烏斯能看到她的頭腦風暴,一定會不屑地冷哼一聲——為什麼總要把她想象地這麼複雜呢?為什麼就不能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希兒,這麼簡簡單單的原因呢?

她在瞞著米凱爾的情形下私自以希兒為樣本,做了那種成功率幾乎為百分之零的實驗也就算了,那時的她就像是充了兩個六四八還歪了小保底的賭徒,為了一次實驗的勝利已經拋下了所有,只有在實驗初步成功之後,她才感到那麼一絲絲後怕。

而等到第六次崩壞結束,她也說不清楚,希兒之所以能夠從世界泡回到本徵世界,到底是僅僅源於量子之海的波動,還是【聖痕】所賦予的力量。如果是後者的話……

她並不後悔,也不後怕,只是不知道怎麼清楚明白地解釋這件事罷了。

“梅,更詳細的情況,我之後再和你解釋吧。總之,我曾以希兒的身體為樣本,開發出了一種名為【聖痕】的……”

她本想說基因技術,那也確實是聖痕外在的表現方式,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卻又不止如此。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到最後,還是隻能用“基因技術”搪塞過去。

“是我去找你做大自在天超變手術被你拒絕的那一次?希兒就在你身後的櫃子裡,對不對?”

“呃……呃……”

愛莉的快問打了梅比烏斯一個措手不及,好在她最夠硬,只要抵死不認,他人也找不到證據。

而梅則是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逐火之蛾的基地轉入地下後,勒茲倫為了繼續進行他的實驗,曾經藉助裡希滕斯泰因家族的力量,試圖向地下都市輸送兩批活體樣本來著,當時她本想就下這些活體樣本,藉此逼迫聯合政府做出更大讓步,但連續兩批樣本都離奇失蹤,她沒能抓住證據,勒茲倫也沒得到材料,難道是……

她深深地看了梅比烏斯一眼。

“咳咳!”梅比烏斯用接連不斷地咳嗽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她甚至捂住了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狀,似乎想要以這種傷病的模樣來轉移他人的注意力,但這終究是徒勞。

只不過,為了再點能執行任務,愛莉希雅也明智地沒有追問。

“總之,米凱爾身為律者,凡是與崩壞有關的東西,他都具有相當的適應性,所以,出於某種原因,在他被虛數神骸重傷的那一次,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源自希兒的聖痕。”

“聖痕?這也算是人的一種存在方式?”

“反正在我的觀念裡算。”

“……那還有一種呢?你不是說:【一個以兩種方式存在的人類】,如果一種存在方式是聖痕,那另一種是什麼?律者核心嗎?不對,除了米凱爾之外,律者核心都是死物,不然也不會被做成神之鍵了。”

梅比烏斯的嘴角扯了扯,最終看向了阿波尼亞,“其實我熬了一晚上的夜,就是在為此煩惱,那時我還不知道希兒還有第二種存在方式,而如果不靠兩種方式的交叉定位,我們依舊無法準確把握米凱爾意識的存在,你說對吧,阿波尼亞。”

愛莉希雅先是點了點頭,梅比烏斯所說的交叉定位讓她回想到第三次崩壞時,米凱爾和她用兩個律者與虛數通道的相交點反推出了【樹】所在的空間,想來梅比烏斯所說的交叉定位便是這個意思。

但當她聽到梅比烏斯最後的反問時,眼神也變得震驚起來——“阿波尼亞,你怎麼也……”

不需要阿波尼亞的回答,她自己瞬間想明白了一切——作為能夠提前看見命運之人,阿波尼亞甚至有可能在一兩年前就料到了現在的情況,做出些準備自然不在話下。

“愛莉,還記得米凱爾右手腕上綁著的那條,希兒的項鍊嗎?”

“呃,那不是之前你拜託他構造的,然後送給希兒的嗎?似乎還特意採用了魂鋼作為材料?”

自那一天之後,米凱爾就一直把那串項鍊綁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在他將核心交付於她時,她也親眼看到過。

“等一下,你是說——”

“沒錯,米凱爾大概一直沒上傳第六次崩壞的戰鬥報告吧,如果他上傳的話,你們應該會知道,我複製過希兒的人格,就在她最後離開的那個晚上。

“只不過,他大概也只知道我複製了一個人格,隱藏在希兒的潛意識中,希望她能在律者降臨之時重現米凱爾的奇蹟,但其實,我複製的人格有兩個——這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我的無心之舉,因為複製的兩個人格並不是單獨的兩個個體,而是希兒本身分裂的意識,我只是將其中的一份匯入容器罷了。”

阿波尼亞無神的眼睛輕輕眨了眨,不用特意解釋,也能猜到,所謂的容器——便是那魂鋼製的項鍊。

“掃描過了,米凱爾右手腕部的皮肉中融有少量的魂鋼,應該就是項鍊的殘餘。”

這項鍊,由於米凱爾身體的巨大化,被嵌進了皮肉之中,由於魂鋼的特性,還未來得及被毗溼奴因子吞噬,便先一步與人體血肉混合了,所以四捨五入,複製的希兒的意識也遊離在了這個巨人的身體之中。

“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玩笑開的大啊……”

愛莉露出一個苦笑。

“喂喂喂,你們聊好了沒,拘束器已經全部插入了,該輪到你們辦事了哈!搞定之後別忘了把第七律者核心送到我這兒來,我先去補個覺呵——欠!”

…………

血色的空間中,米凱爾正坐於地,閉著眼冥想著。

忽然,他睫毛輕輕顫了顫,張口道:“過界了。”

話音落下,他身前十步之外的環形空間內,數十隻崩壞獸模樣的怪物顯露出身形。

但還沒等它們來得及叫嚷著撲向米凱爾,隨著他一聲輕哼,火焰從下而上升起,所有的崩壞獸在一瞬間被焚燒殆盡。

優勢如此明顯,但他仍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自己能輕易消滅這些侵蝕之物並非是自身力量真的佔據優勢,而是因為對方太過深入,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所謂百里而趣利者撅上將,僅此而已。

如果換做是他自己的力量,去靠近那個純粹是野獸一般【本能】的存在,下場也不會好太多。

這也是雙方能夠保持平衡的原因,既然都奈何不得對方,那就只能維持動態平衡……嗯……頗有兩極世界的既視感。

這也正是意識世界中力量的特殊性質導致的,對於都不掌握精神類力量的二者來說……等一下,梅比烏斯不會是算到了這一點,所以給予他的屍體中沒有密多羅?

她居然能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算到這麼多,這倒是米凱爾完全沒想到的。

所謂的意識角力,比拼的並非是單純的物質力量。如果真要對比外界的物質力量的話,核心化為碎屑,且並不能掌控第七律者權能的米凱爾自然不是他親自吞噬出來的這個怪物的對手——沒錯,方才的那道火焰,不過是意識的衍生物而已。

在意識的角力中,比拼的無非是意識的完整程度,與意識的堅定程度。雖然核心已經成為一堆粉塵,其中的權能暫時無法使用,但其確實補完了米凱爾的意識。至於堅定程度……

這對於米凱爾來說,其實是個很……很矛盾的問題。

一個自己都認為自己精神脆弱的人,怎麼可能意志堅定呢?

但搞笑的是,事情真就這麼發生了。

離奇到米凱爾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不可理喻、亂七八糟、神馬玩意兒……

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謂的脆弱究竟指什麼?是在挫折後的低迷嗎?

“現在,我們想象有一把刀,刀身的材質是S7合金鋼,米凱爾,你很早就看過材料學的書籍了,應當知道這種鋼材的特性吧?”

“嗯……”米凱爾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報上了資料,“這種鋼材做成的現代刀劍,經過油淬回火處理,刃口硬度大概在HRC57左右,衝擊韌性165J。這是一款典型的硬度不夠,無論以何種開刃方式都容易刃口崩卷的刀劍,但它的優勢在於無可比擬的衝擊韌性,無論對砍到如何破損的模樣,都很少會徹底崩斷……等等!你是誰!”

米凱爾長跪而起,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希兒”。

“讓我猜猜……你是第七律者?還是……核心中的另一個我?還是……不,你身上沒有它的氣息。”

“切,何必要分得這麼明確?你沒從我身上感受到任何敵意吧?”

希兒招了招手,一個華麗的座椅憑空出現,她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翹起了腿,以展示自己的誠意。

米凱爾的屁股緩緩壓回了腳後跟上。

“怎麼樣,還要不要繼續先前那個話題了?”

她攤了攤手,米凱爾卻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相比起之前的無聊話題,我覺得很顯然,【你是誰】,對我更加有吸引力。”

“嘖!”

“希兒”扯了扯嘴角,米凱爾的這種堅持讓她多少感覺到煩躁,但轉瞬間她就笑了起來:

“嘖,你看,你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確實可以稱得上是意志堅定吧?”

這次嘴角抽搐的,輪到了米凱爾自己。

“你就一定要用這麼生硬的方式轉移開話題嗎?不過有一說一,你這種說話方式……確實讓我聯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和真正的希兒有莫大關聯的人……”

“希兒”聳了聳肩,大概意思是:我也從來沒這麼說過啊!

“嘖,說回先前那個不大恰當的比喻,我不是在調侃你,實話實說,我或許不能說你意志堅定,但是就倔強這一點上,真的一百頭牛都頂不上一個你。”

“很好,且不說你這種行為與我一樣倔強,你這種態度反倒讓我覺得……你就是我心裡所想的那個人。”

米凱爾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但那隻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話術罷了。

對面這個存在自然不會踩這麼簡單的陷阱,她哂笑著搖了搖頭,攤開一隻手,“切,你就盡情腦補吧!”

一模一樣的廢話,沒有透露出半點資訊。

米凱爾搖了搖頭,不想理他,雖然這個存在從始至終沒有散發出一絲一毫的敵意,但在意識空間內,尤其是正處於角力狀態中,還是不要做過多的遐想比較好。

多想多錯,也就更容易被【它】找到破綻。

但他想要安靜,對面的那個存在卻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嘖!你說……之前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到底算是什麼行為,怎麼感覺就跟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呃……不大可能,不大對……畢竟你也快要二十歲了,幹不出這種青春期孩子才會幹出來的事吧?應該不會吧?”

米凱爾的鼻子皺了皺,額頭上逐漸糾起了青筋。

這哪裡是說閒話,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刀尖上反覆橫跳完,還要把毫髮無傷的臭腳往你臉上懟……

米凱爾深吸了一口氣,為了這具身體內意識角力的平衡,他忍了!

不知道是否是他這種隱忍的態度讓對方產生了錯覺,他面前的存在開始持續高強度反覆橫跳:“嘖!話又說回來了!後來,第七律者已經誕生之後,你為什麼還有那麼長一段時間,不願意去戰鬥呢?哈哈哈,該不會是怕了吧?”

“……”

米凱爾扶著腦袋,沒有去搭理她。

但他的思緒卻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當時的情形。

作為一個普通人,作為一個腦子正常的普通人。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做出那番舉動前,腦子裡究竟想的是什麼。

並非因為記不清,而是從一開始,那種行為和動作就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短期內的決策本就是出於一時的衝動,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決定,小到早飯是吃麵包還是饅頭,大到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還是走出去,其實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腦海中並未有一個能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更不用說向別人解釋了。

所以回憶錄往往是最不靠譜的東西,很多決策在當時明明只是衝動之下的應激反應,但在後續一系列的發展下,那無心的決定卻成為了一個精彩故事的開端/轉折點,而後再去回憶這段歷史之時,便會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為自己當時做出的那個決定施加各種各樣正當的理由。可這實際上與馬後炮並無區別。

不過……若是不強求一個說與他人聽的理由,而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自己好好叩問一下,自己在做出那個決定之時,腦海中閃過的衝動是什麼,這個決定的前因後果是什麼,不是為了粉飾自己,而是想要藉此更全面地瞭解自己,而是想要將曾經發生過的事理順,像史官一樣把那些過往銘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唯有如此,人才能從過往中得到真正的寶藏——不再重蹈覆轍的可能。

只不過,這種過程也無疑是十分痛苦的——要將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絕望再在腦海中復演一遍,那無異於把剛剛結痂的傷口再硬生生撕開。

但米凱爾面色平靜,或許早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間裡,他便將這一份工作完成了。

亦或許,在第一次被梅比烏斯拽出房間之後,讓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現實的……就不再是悲傷了。

“如果不是悲傷的話,那還能是什麼?”

米凱爾愕然抬頭看向臉色有些陰沉的“希兒”,他這才想到,在意識空間之內,自己的所想大概也是透明的,可為對方輕易捕捉的。

米凱爾緩緩低下了頭,他抓了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或許確實有一部分鬧情緒的原因,但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或許在那時的我看來,這也是反抗命運的一種方式?”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這種說法,和你先前所想的粉飾自己有什麼區別!”

“或許吧。”

米凱爾搖了搖頭,人在做出決定的時候自然不會只憑單一的一種情緒,一定是多種因素的混合物,最終推動了抉擇。

而關於命運,那是米凱爾唯一能準確把握的一條線——

“阿波尼亞曾經告訴了我命運的真正含義。在一個沒有命運的世界之中,能夠知道未來無疑是非常幸運的,而在一個宿命論的世界中則恰恰相反,因為那意味著——你所知道的未來一定會發生。”

“希兒”撇開了眼睛,罕見地沒有出言嘲諷。

“她還曾以此鼓勵我,認為我是有能力改變命運之人,但是希兒……其實我到現在也說不清楚,她能回到本徵世界,究竟是毗溼奴那一戰引發的量子之海波動,還是由於我沒有帶藥,她的情緒波動引發了梅比烏斯給她種下的聖痕的力量,讓她得以回來……

“我不敢說是前者,因為那會讓人,甚至是我自己都會覺得我在推卸責任。而如果是後者,這就是我……的理由。無能而又毫無意義的報復,既傷害了梅比烏斯,也傷害了愛莉希雅。”

他的話語頓了頓,眼神逐漸抬起,看向面前的存在。

後者轉回視線,狠狠瞪了他一眼。

“咳咳!”米凱爾撓了撓頭,“所以說,當第七次崩壞爆發的時候,我腦子裡多少有這種想法——我乾脆什麼都別幹好了,只要我不去做任何事,事情就會回到原本命運的軌道上,隊長會成為律者,再被凱文輕易擊殺,人類或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但他們一定能走到最後……”

“但結局多諷刺啊。當你費盡心力想要做出改變之時,命運會戲劇性的把一切導上原本的軌道,可當你試圖拋下一切都不管的時候,任憑命運走上原本的道路時,命運卻反而被你改變了?說起來還真是……嘖!那你之後呢?之後明明見到卑彌呼不是律者,不也照樣擺爛了好久?直到那個梅比烏斯把你推進電梯……”

“啊哈哈哈……那個啊……”米凱爾尷尬地恨不得把頭皮撓下來,“說起來其實挺不好意思的……那個時候純粹是整個人都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直到被梅比烏斯一巴掌抽醒……”

“還有呢?”

“希兒”不依不饒地盯著他。

“好吧……當時也確實很害怕,因為我一直以來依仗的力量,我的核心都背叛了我……而毗溼奴的成長需要時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阻止第七律者……呃……”

說到這裡,“希兒”忽然站了起來。

米凱爾疑惑地望向她,她隨即撇了撇嘴,如同來時那般,突兀又悄然地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話,在越發真實的血色空間中迴響:

“還行吧,你這個人,沒我之前想的那麼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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