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度從回京之後便一直都戰戰兢兢,他糾結了所有逃官四處造謠,也是自保之策,但也反應出了他內心的旁皇。

而這種彷徨在章衡歸京被推到一種極高的程度,而在王安石彈劾的時候到達巔峰。

過幾日便是崇政殿討論對逃官們的處置,丁度終於是按捺不住了,偷偷跑到韓琦的府上。

韓琦呵斥丁度道:“現在是什麼時期,你如此輕率的跑到我的府上,被人看到了怎麼辦,到時候我怎麼為你說話!”

韓琦不留情面的呵斥,讓丁度有些懵。

以前的韓琦是恃才傲物不假,但對於自己來說,畢竟也是先其列為宰執的前輩,就算是韓琦,也得帶著幾分尊重,但現在卻是……

不過丁度卻是忍下了這口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丁度賠笑道:“韓相公,是某冒失了,不過某實在是忍不住了,畢竟這討論很快就要開始了,稍微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局面,丁某……”

丁度還沒有說完話,韓琦便打斷道:“有什麼好擔心的!王安石還能夠致你們於死地不成?”

丁度苦笑了一下道:“性命或許無憂,但這仕途……”

韓琦呵呵冷笑:“慶曆三年,張海之亂。”

丁度霍然抬頭看著韓琦。

韓琦哼了一聲不說話。

丁度眼神亮晶晶的:“韓相公意思是慶曆三年,時任高郵知軍的晁仲約縱容叛賊張海,用錢買其不攻打高郵之事?”

韓琦點點頭:“晁仲約本被定為死罪,但當時的樞密副使範公卻制止了這個判罰,當時範公向宰相富弼警告說,不能讓皇帝有任何殺士大夫的理由,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丁度高興道:“後來晁仲約不但逃過死罪,此後還當上了興州太守……”

丁度向韓琦拱手道:“還望韓公多多美言,如果有可能的話,某想回汴京附近為官,廣南那邊著實是荒涼,某年紀也大了,再待下去命都要葬送在那邊了。”

韓琦點點頭:“有晁仲約之事在前頭,王安石與章衡若是敢提出異議,便是犯天下之大不諱,到時候看他們如何在士大夫之中立足。”

丁度興沖沖離去。

韓琦露出譏誚的笑容。

皇佑元年八月二十。

早朝過後,趙禎移駕崇政殿,政事堂的宰相陳執中,參知政事龐籍、王拱辰以及明鎬參加了御前會議。

樞密院這邊樞密使韓琦,兩位樞密副使梁適以及章衡俱都與會。

另外還有御史臺兩位御史與會,一位是御史中丞李兌,另一位便是引起這個莫大風潮的新任御史王安石。

李兌自從進入崇政殿,便微微垂頭,不接各人的目光,尤其是韓琦偶爾掃過來的目光,不過他餘光裡卻是偷偷看著那位年輕得過分的樞密院副官。

章衡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兌的目光抬眼看了過來,李兌趕緊將頭又低了幾分,章衡笑了笑看向其餘等人。

陳執中如老僧入定,龐籍眉頭緊皺,梁適事不關己,王拱辰與明鎬似乎心事重重,韓琦卻是鷹視狼顧,看到章衡看他,嘴角一勾,算是笑了一下。

章衡微笑點頭示意,韓琦哼了一聲。

趙禎感受到了崇政殿的詭異氣氛,輕咳了一聲道:“今日召喚大家過來,都知道是什麼情況了,都議一議吧,事關體大,總得拿一個章程出來吧。”

趙禎輕咳一刻,陳執中已經是嚴陣以待,微微躬身聽講,趙禎一說完,陳執中立即道:“陛下所說甚是,今日的確是該拿出來章程,諸位同僚都各抒己見吧。”

章衡心下一笑,陳執中此人不算沒有本事,但因為靠著父蔭當了官,因此常常被看不起,但趙禎卻是看重陳執中聽話,將其扶上了相位,這位也是真言聽計從。

陳執中說完,大家都看向王安石。

能夠站在這裡的,不是皇帝便是宰執,就算不是宰執的李兌,也是四入頭的御史中丞,換了別人,不說是汗出如漿,也得戰戰兢兢才是,然而王安石卻如同腳下生了根一般沉穩,見狀沉聲道:“臣彈劾這三十二位京朝官,一個個全都有取死之道,無論是貪汙受賄,欺壓百姓,還是拋棄城池獨生,都是不可以饒恕的,臣認為應當立即命有司查清事實真相,依律懲處,該殺頭殺頭,該流放流放!”

王安石一番話擲地有聲,然而卻有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韓琦觀察了一下,發現龐籍、明鎬等人都皺起了眉頭,心下暗笑:章衡啊章衡,你終究還是年輕了些,當小官的時候,嫉惡如仇是沒有問題的,但到了宰執高度,大局才是關鍵,你這格局終究是低了。

果然龐籍說話了。

“王御史,你初為御史,有銳氣是好事情,但這等事關體大之事還是得慎重一些,得慢慢來,朝局要的是穩定,你這般一操弄,將朝局搞得風風雨雨的,於朝廷卻是無益。”

王安石一聽這話頓時濃眉掀起,反駁道:“龐相公!此話謬以!這三十二京朝官,一不能嚴於律己,為民立命,反而欺壓百姓,敲骨吸髓,實為貪官汙吏!

二不能守土有責,面對強敵,不思為國死節,卻拋下滿城百姓,獨自逃生,這樣的官就是大宋朝的恥辱!

這種官員不僅於朝廷無益,還大大有害,將他們清除出去,對於朝廷乃是大大地好事,就算是朝局有些動盪,有陛下以及諸公坐鎮,不過是斜風細雨罷了,又有何可懼!”

龐籍被王安石這麼一噎,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但是心中卻是惱火急了。

明鎬咳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然後向趙禎拱拱手道:“陛下,臣認為啊,此事還是不該大張旗鼓,咱們大宋朝對於士大夫歷來優待,這些京朝官或許有錯,但懲罰不是目的,重在治病救人嘛!

所以臣認為,不如陛下下旨申飭,扣除他們幾月俸祿,將他們調去一些不重要的差遣,這對他們來說便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

明鎬說著話,王安石肉眼可見的怒了起來,章衡本來臉上還是有些笑容的,但聽著聽著便十分凝重了起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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