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

方源也是心中一驚。

這麼一件事,竟然演變到死人?!

自然,方源下意識相信趙原質不會毒殺。

於他而言,有人在門口附近拉屎拉尿是很惱怒,但直接打死就行,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毒殺。

“你,你,你毒死了我兒子......”

老婦人突然慘然叫道。

她是距離方源最近的,但其實也有一兩米遠。

以她這麼大的年齡,應該是聽不清楚趙原質所說的話的。

但她還是聽到了,並將話說出來。

頓時間,現場譁然一變。

趙原質臉色大變,回頭看向一眾百姓。

“混賬!”

“狗東西!”

“該死的外來世家!”

現場百姓大怒,帶著吃人的眼神看向趙原質。

剛才表現得最為激動的那幾個百姓,第一時間向趙原質衝過來。

趙原質嚇一跳,連忙躲在方源的身後,滿臉驚恐地看向朝他衝來的百姓。

他現在是又驚又怒。

驚的是事情竟然演變到死人的地步。

怒的是有人陷害他,將那三個人都毒殺了。

“住手!”

方源怒喝道。

但現場似乎失控。

鄭九等人頓時眼神一冷,擋在方源的面前。

在州吏的威脅下,這些百姓才停止向前衝上來。

“方刺史,你不能包庇殺人兇手!”

“就是,就是,這些外來世家不安好心,你要為我們伸張正義!”

為首的幾個百姓怒喝道。

帶動著後面的百姓紛紛附議著。

現場百姓情緒激憤,像是隨時能夠動起手來。

“嗚嗚嗚...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老婦人癱坐在地上,嗚嗚哭著。

那聲音,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事情是怎樣,本官會調查清楚。”

“你們全給本官安靜等待,誰也不許鬧事!”

“趙原質,去將人抬出來,就抬出這裡來!”

方源沉聲道。

眼神掃過最前面的這幾個百姓。

看他們的樣子,和普通的百姓沒有多少差別。

二十多歲,正是熱血青年的時候,沒有太多的特點。

但是,在自己面前都表現得這麼勇,方源暫且記住了這幾人。

如趙原質所說,他沒有理由要毒殺那三個人。

所以,這件事有內幕。

遼州很久沒有出現過如此民憤的事情了。

河東三族......應該是他們在暗中搞鬼。

“快,快將人抬出來。”

趙原質連忙讓府上的人將那三人抬出來。

“方刺史,人肯定是他弄死的,還需要查什麼?”

“將他們趕出遼州,我們不需要這種外來世家!”

為首的幾個年輕百姓還在起鬨。

面對方源這個刺史,依舊是放蕩不羈。

他們的聲音,又引得了在場其他百姓的反應。

“安靜點,本官會調查此事!”

方源沉聲道。

心中已經有了些怒氣。

同時也更加確定這件事有人暗中指導。

幾個普通百姓,估計是不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的。

百姓們又安靜了不少。

很快,被趙原質抓到的三人被抬出來。

他們鼻青臉腫,但可以看到雙手雙腳被綁過的痕跡。

同時他們的嘴唇都是黑色的,初步鑑定是中毒身亡。

“方刺史,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毒殺他們。”

趙原質再次強調道。

人死了,在自己抓住他們的期間死掉的。

原本是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但是現在卻可能要遭殃受罪了。

方源沒有理會他,看著被抬過來的三具屍體,眉頭緊皺著。

“兒子啊......”

老婦人慘然叫道。

在地上爬著向屍體走去。

“狗東西,不要碰我們遼州人!”

為首的那幾個年輕人突然低喝道。

他們向趙府的人走去,似乎想要接過屍體。

“攔住他們!”

“任何人不許動屍體!”

方源突然靈光一閃,大喝道。

鄭九一愣,立即快步將那幾人擋住。

趙府的人僵住身體,不明白方源怎麼突然說任何人不許動屍體。

他們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放在地上!”

“去請午作過來!”

方源沉聲道。

是有古怪,但什麼原因,方源還不知道。

仇視趙府的人,仇視到連屍體都不能容忍被他們搬運?

“方刺史,你什麼意思?”

“老婦人是他孃親也不能碰了嗎?”

為首的幾個年輕人大聲道。

立即引起在場眾人的附和。

“本官說不行,就不行!”

方源眼神一冷,盯著說話的那個年輕人。

“你,你,你要幹嘛?”

“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刺史?”

“怎麼一出現就幫助外人說話?”

那年輕人似乎被方源嚇到,慌亂後退。

不少百姓也看到方源的神色,皆是心中一驚。

但同時也覺得年輕人說的不錯,幫著外人說話,還是不是我們的刺史?

“閉嘴!”

“本官出現到現在,就你們幾個在帶節奏!”

“本官要專心查明情況,你們卻在大聲喧鬧,你們想要幹什麼?”

方源神色變得更加凌厲。

這幾人要是沒有問題,那自己的直覺就嚇了。

鄭九眉頭一皺,立即下令州吏將身前的這五個人包圍起來。

“我們只是不忿而已!”

“他們外來世家欺負我們,我們反抗都不行嗎?”

“方刺史,你是我們遼州的刺史,不是他們的刺史,你不能只幫他們!”

這幾個年輕人依舊還是一副憤慨的模樣。

幾人大聲頂撞方源,一聲比一聲高,現場百姓聽得又驚又怒。

“本官不幫誰,本官只幫理!”

“爾等若再幹擾本官查明真相,休怪本官暫且關押你們!”

方源沉聲道。

警告之意很明顯。

現場百姓這麼多,但方源不介意他們對自己有什麼意見。

“你,你,你......”

幾個年輕人說不出話來。

他們似乎有些慌,慌亂後退。

但是被州吏擋住,無法離開這裡。

現場百姓也終於安靜下來,現場終於平靜。

趙原質看著,也是鬆了口氣,還好方源算是偏袒他。

但是,暗中指使的人太可惡了,自己可能會揹負上命桉。

“搜一搜身。”

方源沉吟片刻,示意鄭九道。

午作還沒有來,先檢查一下什麼情況。

“不,不要動我兒。”

老婦人再度開口道。

她向地上的屍體走去,但州吏擋住。

鄭九看老婦人一眼,眉頭皺了皺,沒有理會。

因為沒有方源的命令,他此時不可能停止下來的。

“州尊,發現毒瓶!”

鄭九幾經搜尋,發現異樣。

取出來一看,是個小小的瓶子。

微微一聞就感覺不對勁,肯定是毒藥。

眾人譁然。

“看,是自殺,是他們自殺!”

趙原質激動大叫。

特麼的,竟然是自殺!

還以為是有人闖進趙府毒殺他們的。

但看他們的瓶子在身上搜出來,必定是自殺無疑。

方源眉頭微皺,沒有理會趙原質,因為這個無法造成自殺證據。

“也可能是某些人毒殺他們,然後嫁禍他們自殺!”

“趙族長,他們不過是做了件不道德的事情而已,沒有必要痛下殺手吧?”

遠處突然響起一道譏笑的聲音。

柳永壽在本地世家代表們的擁護下走來。

“是柳公!”

“是薛老他們!”

“柳公,為我們主持公道!”

“他們外來世家欺人太甚,殘忍殺害我們本地人!”

百姓群中響起激動的歡呼聲。

特別是被圍起來的五個年輕人。

眾人像是歡呼著他們的領導到來一樣。

“胡鬧!”

“只有刺史大人才能為我們做主,對吧,刺史大人。”

柳永壽走來。

裴英華不在之後,他慢慢開始取代裴英華的位置了。

在遼州城,柳永壽的聲望是越來越多了,特別是柳興發傳出要金榜前三甲之後。

眾人慢慢變得安靜,而柳永壽等人也走到了方源的面前。

“柳公有空過來,真是讓本官意外。”

“剛好,午作也來了,檢查情況吧。”

方源呵呵笑道。

當柳永壽等人到來的時候,方源明白了這件事的背後是怎麼的爭執。

外來世家和本土世家,這兩個最近剛剛出現的詞,應該就是解縣柳氏的傑作。

扇動本土世家聯合在一起,然後驅除自己引進來的十個外來世家。

成功了,聲望就會更大,蓋過自己,加強控制遼州。

失敗了,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午作向方源行禮,又向柳永壽等人行禮,最後走到三具屍體邊。

眾目睽睽之下,午作開始進行初步的檢查。

眾人看著,皆是心中稱奇。

趙原質在一旁看著,又驚又怒。

這些本土世家真可惡,遲早要討回場子。

孫兆富和錢家誠兩人全程沒有說話,一直在門口站著。

不過他們早已經讓人將訊息帶給其他的世家,但可惜他們沒有來。

實際上,兩人也明白,就算他們都來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不來或者更好。

一炷香後。

“州尊,諸位,初步檢查,死者多處受傷,程度十分嚴重。”

“不過致命的是毒藥,看狀況,應該不是強行服下毒藥的。”

午作向方源等人拱拱手說道。

“看吧,是他們自殺的。”

趙原質高聲道。

“並不能確定是自殺。”

午作看向趙原質,搖搖頭道。

趙原質頓時神色一僵,想要揍午作一頓。

但是也看到,方源等人都沒有認同他的這個說法。

想了想,趙原質的臉也沉了下去,因為確實是無法證明是自殺。

是自己心亂了,以至於一次次出現失誤,可惡!

“方刺史,嫌疑人就在眼前,還請替我們遼州人做主。”

柳永壽這個時候說道。

很明顯,他說的就是趙原質。

“方刺史,請為我們遼州人做主!”

其他本地世家紛紛開口。

被包圍起來的五個年輕人和不少百姓也同樣開口。

聲音之大,聽上去就跟逼宮沒有什麼區別,方源看清了他們嘴臉。

“嗚嗚嗚......我的兒啊,你的命好苦啊。”

老婦人還在哭泣。

哭聲是那麼的讓人動容。

“趙族長,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方源深吸口氣,沉聲道。

這件事雖然全然指向趙原質。

但實際上,受害者同樣是自己。

如果處置了趙原質,那其他外來世家必定有意見。

想要將他們留下來發展遼州,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了。

柳永壽啊柳永壽,你們可真是給本官出了一道難題,讓本官難做了。

“方刺史,我真的沒有毒殺他們,我以我的名義發誓!”

“而這幾個遼州人,在我家門口拉屎拉尿,何其噁心!”

趙原質沉聲道。

似乎除了發誓,他沒有其他能說的。

因為他沒有證據,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遼州的世家真可怕,竟然還能請來自殺的人嫁禍自己。

聽說有些超級大族有楣族分支,估計是自己惹上了這種。

“放肆!”

“不許你冤枉我們遼州人!”

“我們遼州人再怎麼差勁,也做不出那種事情!”

柳永壽突然勃然大怒,指著趙原質呵斥道。

“就是,就是!”

“我們遼州人沒有那麼差勁!”

“滾出去,滾出我們遼州,我們遼州不歡迎你們!”

又是被州吏包圍起來的那幾個年輕人跟著起鬨。

其他的百姓中有不少跟著起鬨,指責趙原質侮辱他們遼州人。

“我冤枉?!”

“看看,都看看這是什麼?”

“要不是你們的人在我府邸門口拉屎拉尿,我會抓他們做什麼?”

趙原質被氣得不行,紅著臉走到還有印記的地上。

那是之前發現的,印記還在那裡。

眾人看過去,果然發現有攤印記在那裡。

再想到趙原質說的話,不少人露出嫌棄的表情。

“搞笑!”

“門口有糞便,你們趙府不會用水洗?”

“老夫懷疑你是故意冤枉我們遼州人!”

柳永壽冷笑道。

引得現在百姓紛紛附和。

也差點就把趙原質懟得差點背過氣。

“行,你們厲害,你們本土世家厲害!”

“方刺史,你做主吧,我趙原質沒有毒害過人!”

趙原質氣得不行,直接選擇不說了,交給方源處理。

如果方源還想他們外來世家留下發展,那肯定給自己一個公道。

實際上,趙原質還覺得,哪怕方源不想他們外來世家留下發展,也會幫自己。

準確來說,方源不是幫他,而是方源不允許本地世家這麼囂張,都快掩蓋刺史的鋒芒。

這是趙原質直接不說話的原因。

眾人看向方源。

方源剛才一直都沒有說話。

觀察著現在的情況,看著眾人的眼神。

這五個年輕人有點問題,需要帶回去審一審。

“方刺史,還請為我們遼州人做主!”

柳永壽見方源不說話,沉聲道。

“將外來世家趕出去!”

裴永翰也在這裡,大聲喝道。

“將外來世家趕出去!”

“將外來世家趕出去!”

百姓再次變得激動,憤然要趕走外來世家。

趙原質和孫兆富以及錢家誠看著,心中慢慢對遼州人不滿。

“安靜,都給本官安靜!”

方源大喝道。

叫了兩次才慢慢鎮住場面。

正想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老婦人又哭了。

“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子啊......”

方源聽著,氣在心頭,卻不能因為她而生氣。

畢竟死了兒子,白頭髮送黑頭髮,人生的悲慘莫過如是。

方源心中一嘆,向老婦人走去,將她扶起,正想安慰她幾句。

但看到老婦人的樣子之後,方源確實一愣。

“老人家,你哭了這麼久,沒有流過淚?”

方源詫異道。

這人,死了兒子,都不流淚的?

好像是自己來到現在,都一直在哭啊。

趙原質也是一愣,快步走近方源看向老婦人。

不少人都感到詫異,紛紛看向老婦人,暗自稱奇。

“我,我,我是......”

老婦人顫抖著,吱吱嗚嗚說不出話來。

“方刺史,有些人太過傷心是沒有眼淚的。”

“你看老人家都說不出話了,還要懷疑她的真假性嗎?”

柳永壽上前幾步,感嘆道。

“柳公,本官沒有問你,請你不要幫忙回答。”

“下次若還是這個樣子,休怪本官不給你面子。”

方源眼神一冷,沉聲道。

剛才看老婦人的樣子,應該是害怕說不出話。

而被柳永壽這麼一說,她身體又不顫抖了,似乎是變得安定下來。

兩人這麼一配合,讓方源更覺得這件事裡面有本土世家摻雜進來。

“方刺史說的是。”

“只是老夫剛好忍不住而已。”

柳永壽也是眼神一冷。

但這個時候他是不敢頂撞方源的。

方源的強大,饒是他也也要忌憚三分。

“老人家,您兒子去世,您傷心嗎?”

方源換了個說法,緊盯著老婦人問道。

這話有點誅心,但方源還是問了出來。

話落,就有不少百姓看向方源的眼神有些不同。

“肯,肯定傷心啊,我都傷心到沒有眼淚了,嗚嗚嗚......”

老婦人嗚嗚說道。

但同樣還是沒有眼淚。

“老人家,你是哪裡人?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方源沉吟片刻,沉聲道。

這件事的真相,或者能夠從這個老婦人入手。

“我,我是哪裡人跟我兒子死有關係嗎?”

老婦人吱吱嗚嗚說道。

“方刺史,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刺史?”

“你這是想要偏袒那些外來世家嗎?”

被圍著的幾個年輕人再次出聲。

“掌嘴!”

“再多說一句掌一次嘴!”

方源眼神一冷,沉聲道。

“我們不服!”

那幾個年輕人被嚇了一跳,大聲抗議。

現場百姓也被嚇一跳,下意識遠離。

柳永壽等人則是沉著臉看向方源。

而鄭九可不管這麼多,下令現場直接扇他們臉。

“老人家,你哪裡人?”

方源再次問道。

現場扇耳光的聲音不停地響起。

“我,我是三甲村的。”

老婦人吱吱嗚嗚說道。

“三甲村...去叫阿雷和狗子過來!”

方源喃喃,立即下令道。

他現在手中有不少是來自三甲村的人。

一個是加入方府護衛的狗子,一個是在水泥廠的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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