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文丙仁的話,周羨魚眉頭一皺道:“子曰:君子道者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何謂之仁?文丙仁,你來說說看?”

文丙仁聞言扶案站了起來,眼神躲閃,嘴唇囁嚅,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仁,就是,嗯,要對人友善。”

說完,他又偷窺了一眼,見周夫子正看著他,立刻又垂下了目光。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要和人親近。”

“還有嗎?”

“沒,沒有,沒有了。”

“坐下吧!”

聽到周夫子讓他坐下,文丙仁頓時長吁了一口氣,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方才文丙仁說仁是親是善,沒錯,但親什麼,善什麼,以什麼來做評判呢?”

周羨魚目光掃視全場後,盯著文丙仁。

文丙仁縮頭委身,只當沒有聽到看到。

“仁,君子之首德,其義如字,左為一,右為二,一陰一陽,道之謂也。”

周羨魚藉機開始進行教學,堂中學子一個個聽得分外認真。

“一,是本心要正,二,是要行事執中。君子不言,言必有中,君子不行,行必有稱。”

“這是什麼意思呢,是告誡我們,說話做事要有所衡量,守正執中,方可稱為仁。”

“那現在,我問問你們,如果你的朋友同窗做了不好的事情,我們該怎麼辦?”

文丙仁聽到這個問題又偷偷抬眼瞅了瞅周夫子,見周夫子沒有看他,便又瞄了瞄顧損。

顧損也是低頭凝眉,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顧損,你來說說看。”

顧損聞言立刻起身,帶著幾分茫然望向周夫子。

“啊,夫子,我昨天確實去了歌院,但這裡面實在有苦衷,沒法解釋。”

他剛剛心不在焉,還以為周夫子問的是去歌院的事。

“咳,我是問你如果你的朋友做了不好的事,你該怎麼辦?是告密還是嘲笑呢?”

“當然都不是。若是小事,當行勸誡,若是大事,與其共處,若違大義,與其斷交。”

聽了顧損的這番回答,點了點頭。

“甚好,果然精進不少。不知詩詞之道,近來如何了?”

“回夫子,詩詞一道,亦小有所獲。”

“哦?”沒想到顧損如此回答,本來想要質疑,但想起前事,便話鋒一轉,“既然如此,那將李太白的《將進酒》背來聽聽。”

詩仙的名詩,豈能難倒顧損,於是他張口便背了起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他剛剛背完前四句,便見眾人齊齊帶著疑惑望向他。

難道哪裡錯了?不可能啊,這詩他不可能背錯的才對。

他看了看周夫子,周夫子示意他繼續。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當他背到這裡的時候,所有人又都望向了他,文丙仁更在一旁低聲提示著:“錯了錯了,是皆死盡。”

顧損雖然聽到了文丙仁的話,內心十分疑惑,但依舊把全詩背完,然後望向周夫子,希望能夠得到解惑。

“挺不錯,整首詩只是錯了兩句,還錯得挺有意思,說明私下裡確實下了功夫。”

周羨魚先肯定了顧損,然後又向所有人說道:“前面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誰告訴我應該是什麼?”

這問題一丟擲,立刻有人站了起來,說道:“是天生吾徒有俊才。”

“挺好挺好,坐下吧。來,把書翻開,正好給你們講講長詩轉韻的問題。”

聽了周夫子的話,所有人立刻拿出《唐詩百韻》來,翻到《將進酒》那頁。

“剛剛顧損把這句說成了天生我材必有用,這句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其實也不錯。

但是,我們來看原詩,李太白正好是在這裡採用了轉韻,從上一個月字韻要轉到下一句的來字韻。

遇到需要轉韻的時候,我們一定要記住,轉韻的這上半句也必須用韻。

所以顧損的這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在這裡就不符合韻律,會讓整首詩在讀起來的時候很彆扭。

來,你們自己感受一下。”

顧損聽到夫子的講解,這才知道原來寫詩轉韻還有這個講究,虧得他以前還自詡會寫詩,現在想想都覺得臉紅。

看著弟子們一個個誦讀著原詩,感受其中的韻律,周羨魚並沒有急著打斷,直到他們大部分讀完,望向他時,他才又開了口。

“那剛剛顧損還有哪裡錯了?”

“我知道,我知道,”文丙仁立刻站了起來,“他把古來聖賢皆死盡,說成了古來聖賢皆寂寞。”

“好,”周羨魚示意文丙仁坐下,“這裡呢,為什麼李太白會說聖賢皆死盡,其實是他在表達不受重用的憤懣之情,如果是寂寞的話這種情感就不夠濃烈,不符合他疏狂的性情了。”

周羨魚講完,又望向顧損:“你明白了嗎?”

顧損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回應:“弟子知道了。”

“沒想到,我們顧損不過兩日不見,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若爾等皆是如此,吾懷必甚慰。”

不但沒有苛責顧損背得不對,反而讚歎了一番,讓顧損覺得這個夫子真是不錯。

這若是擱在他穿越前的那個時代,如果錯得這麼離譜,不被老師罵個狗血淋頭才怪。

“好,現在你們合上書,我再來考考你們,誰還會李太白詩?”

“我!”

“我!”

“我!”

……

一時間,恨不得所有人都舉手表示自己會。

周羨魚隨手點了兩個人,讓他們一一背誦他們會的詩。

一首是膾炙人口的《靜夜思》: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

呃,又和他記憶中的不一樣,而且從原身的記憶中,他也明白了,這詩裡的床,不是睡覺的床,是井臺上的那個圍欄。就和李太白的《長幹行》中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是一個意思。

另一首則是比較小眾的《千里思》:李陵沒胡沙,蘇武還漢家。相思天山上,愁見雪如花。

聽他背完,顧損更覺得離譜了,這詩不是五律嗎?怎麼成五絕了!

在他的記憶中,《千里思》的內容是:李陵沒胡沙,蘇武還漢家。迢迢五原關,朔雪亂邊花。一去隔絕國,思歸但長嗟。鴻雁向西北,因書報天涯。

於是他立刻翻開《唐詩百韻》,找到原文,果然是一首五絕。

這麼說,原來自己背的這些詩竟然一直都是錯的。

前面兩首就不說了,雖然有些錯處,但畢竟問題不大,但這兩首詩可不一樣。

相比而言,這兩首詩雖然都是寫得李陵與蘇武的故事,但其含義卻是差別甚大。

原詩中將兩人對比,深含貶褒在其中,帶著暗諷李陵無蘇武之氣節也不能還家的意思。

而他背的這首詩卻是描寫了兩人的境遇,並沒有貶褒之義,更像是客觀的記錄與感嘆。

“嗯,背得很好!”周羨魚對著兩個弟子讚歎一聲,“你們記住,這次縣試以帖經為主,詩賦解義為輔,考較的就是你們所學是否準確,所以切記不能把內容記錯。”

做完提醒,又再次叮囑他們,務必將《千字文》與《唐詩百韻》背誦下來。

只要把這兩本書背熟了,再完完整整寫上一首詩,縣試基本沒有問題。

至於四子書,熟讀即可,畢竟縣試時需要解義的內容不多,對成績影響並不會太大。

隨後,他又讓所有人翻開書來,一一讓學子們勾選重點內容,縮小記憶範圍。

顧損此時心思又已經飛走,既然重點在這兩本書上,那縣試就不用擔心,他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能夠引起更大的轟動,獲得更大的名氣。

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他遇到了一件極其遭心的事,被一隻陰魔侵入了神魂,而想要壓制它,便只能依靠足夠大的名氣才能解決。

所以他現在想盡一切能夠提升名氣的方法,這也是他為什麼今天要出風頭的原因。

不過,相比起名氣的提升,他還有一件事更為迫切。

昨天,他和文丙仁在清心酒館遇到了一個遊方道人,那個道人說,他今天將會有刑訟之禍。

雖然當時他懷疑這是對方的套路,但聯想到原身在兩天前的事,道人說的可能是真的。

兩天前,原身曾經與建州王家的嫡女在白羽歌院前發生過誤會,這事兒知道的人還不少。

正當他深陷憂慮之中時,突然看到周夫子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桌案。

“認真點,不能有了一點小進步就驕傲。”

看著一臉鼓勵表情的周夫子,顧損認真地坐直了身體,拿筆來勾著周夫子所說的內容。

雖然手上在勾畫著,耳朵也沒有落下週夫子的話,但顧損還是一心多用,在思考著應對刑訟之禍的方案是否完備。

畢竟以他現在的情況,絕對不能讓自己進監牢,那樣的話他很快就會被陰魔活活耗死。

終於,上午的課程隨著午時的鐘聲響起而結束,下午是他們自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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