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幾夜死守,雙方死傷都已大半。

“好像北涼皇帝受了傷,必須回撤。小王爺,咱們可要追?”抱朴問。

“放他走吧。傳令下去,準備收兵。”蕭徹遠遠望向那一身鎧甲的高大男子。

此處沒有遮擋,視線極好。

那人騎著一匹白馬,黑髮中夾雜著幾縷金髮,高鼻深目的五官,俊朗高貴,是北涼皇帝端木景。

若是往日,蕭徹定會取來強弓,一箭射死端木景,可是今日,他和端木景都已是強弩之末再無一點力氣。

整整三天三夜,兩軍都已耗盡了元氣。

“是!”抱朴轉身下去傳令。

天色漸暗,蕭徹望著最後一批北涼騎兵撤走的背影,心裡鬆了口氣。

這一仗兩軍雖然都是損傷過半,可燕北軍本來就只有一萬兵馬,如今還剩下不到三千人,可北涼騎兵總數接近三萬,即便損失過半,他們也還有超過一萬騎兵。

幸好北涼人不知燕北軍虛實,若是再攻打幾天,燕北軍必定全軍覆沒,他身為主帥也必死無疑。

山下的騎兵隊伍中,端木景捂緊了腹部的傷口,鮮血從手指縫隙中流出。

他裝作無事高昂著頭,望著受傷的騎兵和戰馬,眉宇間怒氣沖天。

最近他在北山郡靠近北涼這一側挖到了一塊祥瑞石碑,說明北涼國才是天命所歸,他端木景將是未來的天下之主,這一仗雖然沒討到什麼便宜,可還有下次!早晚,他定會揮兵南下入主中原!

今日受的傷他也要加倍討回來!

十五這天,聽說上京城中的楊氏醒了,李家人都很高興,朱氏一大早就趕來常平為女兒送嫁,又帶了有經驗的嬤嬤和丫鬟,從中午開始就給李謂之梳妝。

顧辭從長平郡請了奏喜樂的班子來,在縣衙後院擺了個小戲臺,從下午開始就開始吹奏喜樂。

自從顧辭到了長平郡,四里八鄉的鄉親們都很喜歡這位年輕英俊的縣令大人,因此早早就有許多鄉親們自發地來幫顧縣令佈置宴席。

聽著門外的嗩吶聲和鞭炮聲,李謂之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事的。

“母親,嫂嫂的身體可好些了?”李謂之梳妝好了,就拉著朱氏的手問。

朱氏微笑說:“好,你嫂嫂剛醒來,身子還虛弱,她本想到長平來恭喜你,是我勸她留在家裡,將身子好好養養再說,你大哥也留在上京城中照顧你嫂嫂。”

“嫂嫂沒事就好。”李謂之抬手扶了扶眼皮,或許是昨夜沒睡好,總覺眼皮跳的厲害。

“小姐別緊張,”見她一臉憂鬱,青鸞給她端來一盞茶,“過了今夜,小姐就是縣令夫人了,該歡喜才是。”

李謂之微微一笑,接過茶喝了一口。

說得對,嫂嫂醒了,父親馬上也要回來了,蘇靈苑也跟她休戰了,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將來她就一邊安心做她的縣令夫人,一邊開她的刨冰鋪子……

到了酉時,一身喜服的顧辭敲門進來。

“顧大人。”丫鬟婆子們看見是顧辭,連忙行禮退了出去,還順便關上了門。

屋裡只剩下李謂之和顧辭兩人。

看見李謂之時,顧辭愣怔了一瞬,旋即笑著走到她身邊:“你這身打扮可真像個淑女。”

李謂之板起臉來:“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顧辭紅著臉坐到她身邊的軟榻上,望著青銅小香爐上的嫋嫋白煙道:“若是老師今日回來就好了。我昨夜還夢到他……”

“你夢到父親了?”李謂之眼睛一亮,搖著他的手問道,“父親跟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顧辭摘開她的手,羞澀說道,“老師只是讓我好好照顧你,別讓你受委屈,其他什麼也沒說。”

李謂之聞言,心裡空落落的。

為何這兩日她和顧辭總是夢見父親?算著路程,父親應該沒幾日就能回到上京了,更何況父親知道他們十五成親,應該會加快趕回來才對。

長平距離上京不遠,若有訊息連夜就傳到長平了,可直到現在還是音信全無。

院子裡熱鬧的很,趙大嫂和碧荷、青鸞領著一眾甘泉齋的夥計和婢女們將小院佈置得喜氣洋洋,連桌椅上都裝飾了紅綢。

屋內兩人卻有些尷尬,心情一點不喜慶。

“大人不好了!”忽聽見院外有馬蹄聲傳來,接著一個衙役便衝進縣衙後的小院中。

顧辭開門出去,那衙役對他小聲耳語了幾句,只見顧辭臉色驟變,方才還滿面春光,頓時臉色慘白。

此時李謂之正在屋裡,沒看見這景象,朱氏看見顧辭的臉色變了,急忙走過去擔心地詢問:“顧大人,可是出了什麼事?”

顧辭穩住心神,望著朱氏擔憂的表情,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沒事,師母,有什麼事我都會擔著的。”

說罷他就轉身敲了敲門,大步邁進了屋裡。

看見他又進來,李謂之不禁嫌棄道:“你怎麼又來了?他們不是說,成親之前我與你最好不能見面嗎?你快出去!”

顧辭雙眼含淚,走到李謂之面前便再也忍不住,抱住她眼淚“吧嗒吧嗒”落下。

李謂之從未見過他這般手足無措的樣子,輕聲問道:“你怎麼了,顧辭?到底怎麼了?”

方才她在屋裡也隱隱約約聽見院子裡有人喊“不好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瞬間在李謂之心裡升起。

顧辭放開她,邊揉著眉心,邊在屋裡踱了幾步:“謂之,老師出事了。”

李謂之聞言身形一僵,呆呆地看著顧辭問道:“父親怎麼了?”

“大周使團經過益州山坳時,遭山匪突襲全軍覆沒,只有方鈺一個人冒死衝出,去天海關向小王爺報信。”顧辭說道。

“不可能!”李謂之眼睛一紅,淚水奪眶而出,“我不信!益州靠近上京,這周圍一向太平的很,哪裡來的山匪?父親不會出事的……”

顧辭也是雙目猩紅,哽咽著聲道:“你說對了。小王爺派人送信來說……不是山匪,是京城守備司的人。他們下手狠厲,除了方鈺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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