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多久可活?”

巫座又來到了這間牢房,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這裡只有她和任平生兩個人,而她也沒有走進牢房裡,只是站在外面與他隔著鐵牢門相對而望。

沉默了一會兒,她這才緩緩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反正我也沒什麼可活的了。”

任平生像是早料到一般,自嘲一笑,隨後又陷入了無盡的悲哀情緒裡。

“想我這一生,最後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報應吧。人在將死之前,總想說一些平時沒法說出口的事,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裡沒法訴說,而如今有這個機會,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有這個幸說與你聽,巫座。”

“可。”

“不勝感激。”

任平生緩緩閉上雙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這些時日的牢獄之災,已經把他搓磨的不似人樣,但想來精神上的折磨應遠大於身體上的苦難。

“在我小的時候啊,家裡特別的窮,沒法供我去上學塾讀書,每天地裡都有幹不完的農活,不光要養活自已,還要養活前來投奔的大伯母一家。我那時常想,我要是出生在達官貴人家裡就好了……”

在任平生還叫任貴生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已想要的是什麼。

“貴生吶,這就是我和你講的,你大伯母還有她的一兒一女阿慶阿榮,來來來,這是你們的小堂哥,快叫人!”任老太太手上拉著兩個小孩,滿臉堆笑著看著任貴生。

但兩個小孩完全不理睬她。

他們身旁站著的婦人也不屑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頭上身上戴滿了華麗的金銀珠釵,一手攥著帕子捂住自已的鼻口,另一隻手微提著穿著的華貴錦衣,生怕地上的泥土會弄髒了自已的裙襬。

任老太太一共有兩個孩子,大兒子身體強壯會講話,很會哄人開心。小兒子卻是個病秧子,很不受任老太太的喜愛。

任老大早早便離了家,走之前哄得任老太太將任家所有的積蓄拿去給他出去闖蕩,而他竟也真整出了點名堂,賺了點小錢,回鄉之後,全村的人都開始巴結他們任家,狠狠的給任老太太長了一回臉。

他跟任老太太講城裡有多麼多麼的好,說等他安定下來就接她去城裡,之後卻再也沒回來過,而任老太太一直做著大兒子接自已去城裡享福的美夢。

直到不久前傳來的噩耗,大兒子不幸病逝了。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早就已經成家了,過的很好,還有兩個比小兒子的兒子還要小的孩子。

但她聽說大兒子的媳婦出身不太乾淨,又沒有孃家,所以大兒子死後才來投奔他們。她打心眼裡看不上老大媳婦,但他們帶過來的東西,著實叫她眼饞。

如今的任家,任老太太的丈夫早已故去,任老太太年事也高了,小兒子又是個病秧子,老二媳婦能做的也有限,所以這養活一大家子的事就落到了十四歲的任貴生頭上。

因為家裡都要靠任貴生養著,而任貴生又不是個溫順的性子,並不受任老太太的擺佈,所以任家有點任貴生做主的意思。

“貴生!貴生!”任老太太看著同樣不說話的任貴生,頓時覺得自已被下了臉,忍不住去好像在出神的任貴生。

任貴生掃了面前幾人一眼,理都沒理直接就走了。

他有些厭煩了,現在這樣的生活。

直到他認識了陳七桂,併發生了一件使他人生迎來轉折的事情。

“任、任貴生,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嚇他,誰知道他、他自已就掉下去了,這真的不關我事!”

陳七桂顯然嚇得不輕,臉色發白,渾身發顫。

他們此時正站在崖底下,任貴生看著地上已然沒有呼吸了的人,異常的冷靜。

陳七桂和這個人都是從外地跑來他們村的,任貴生幫過陳七桂一點小忙和他有點交集,知道了這不過是兩個有錢少爺閒得沒事玩的無聊遊戲。

剛才他無意看到這兩個少爺大晚上偷偷摸摸地上山,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沒想到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你先冷靜冷靜,我相信你。”

“真的嗎?你真的是相信我的嗎?”

“你現在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處理這件事吧。”

“對,對,處理,處理……”

這件事很快就處理好了,任貴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處理的,只知道來了一大堆人,但是卻沒有驚動村子裡的任何人。

這個村子裡來了兩個人,也走了兩個人,但還有一個人卻永遠的留在了村子裡。

任貴生坐在馬車裡,他們已經行駛了很長時間了,回頭都已經看不見村子了,他與坐在馬車裡的陳七桂誰都沒有講話。

其實任貴生上山之後就與正在殺人的陳七桂對上了視線,但或許是屬於同類人的默契吧,在陳七桂開口講第一句話之後,任貴生自然地接上了,他倆誰都沒有戳破。

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任貴生給自已改了名字,叫任平生。靠著陳七桂成功念上了書,並一路靠著自已成功成為了當時最年輕的少年解元。

在他準備去上京考試的前一晚,陳七桂把他叫到了他的屋子裡。

“咱們倆的情誼無人能及,你就是我的親弟弟,你馬上也要走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今兒給你親自送行,來,乾了這杯酒!”

任平生感動的不行,舉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直到感受到胸腔裡猛烈的刺痛,還有嘴角邊流出的血,他才猛地震驚的看向陳七桂。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的保守秘密。”

任平生忍不住笑了,“這句話我原樣奉還給你。”

“什麼?”

“嗤——”是劍刺入身體裡的聲音,陳七桂看著自已胸前的劍,再看著面前隨意擦著嘴角的任平生,瞳孔一縮,震驚道:“怎麼會?為什麼……”

“一個資質平庸的親兒子,一個未來無限的乾兒子,你覺得陳家會選擇誰?”

陳七桂倒下之前,看清了身後之人,是自已的親衛。

任平生感覺自已的頭昏昏沉沉的,於是就睜開了雙眼。他本來想在講完這些事情之後就一頭撞死在這裡的,可是現在講了一半,卻感覺四肢乏力頭腦也不大清醒,直到他暈了過去。

看著沒了動靜的任平生,巫座招呼人來,把他的手腳捆了起來,確保他醒來之後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巫座這才準備離開大牢。

想到任平生沒講完的後續,無非就是中狀元,娶貴女,一路平步青雲。

不過想到他說的陳家,巫座倒是想起來一些事情,她曾經在大理寺看過一個案宗,曾經朝廷好像滿門抄斬了一個家族,這個家族好像就是陳家。

她不太記得是因為犯了什麼事,但好像就是任平生帶頭查抄的,他好像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才一路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

巫座突然想到了什麼,眸光一凜,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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