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明
街市上被驚馬的玄衣公子努力拉扯著韁繩，他的腦袋百轉千回。
原本好好的馬，怎麼就驚了呢？
他努力回想了下事件發生的前後，發現唯一可能被動手腳的地方就是在城門口。
那時因為進城登記，他的視線離開了馬一刻鐘。
也許就是這一刻鐘內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現下只有努力讓馬停下來，絕對不能讓剛才差點撞人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夾緊馬腹，勒緊韁繩，試圖讓馬停下，用力之大前所未有。
但效果不佳，馬依舊往前馳騁，全然不顧前方是否有障礙。
這就導致了街市上驚馬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就在此時，一個快如閃電般的人影衝出，疾風般拉出韁繩，就著玄衣男子手邊的一節繩子飛跨上玄衣男子的身後，如蠻牛一般的死扯韁繩，幾乎將奔跑中的馬兒大半上身都提在半空之中。
馬兒好險就此停住。
一場由驚馬引起的風波就此落幕。
玄衣男子往後看先一路跟著的驚慌侍從，用眼神示意侍從前去善後，安撫一路行來受驚的百姓。
再次回頭時，發現剛才那個身手利索的年輕男子，正背對他朝遠處走去，一點沒有剛剛幫了人等待對方道謝的倨傲。
“兄臺！等等！”
那人停住腳，回身，疑惑的看向玄衣男子。
“還未道謝——”
“不必，舉手之勞而已！”
對方話還沒說完，那人就打斷對方還未出口的話。
這要是在往日玄衣男子身邊眾多僕從之時，怕是要被僕從斥責一句“好生無禮！”，但現下……
此次來安雲城是輕車簡行，自然沒有多少侍從。
“還未請教兄臺高姓？”
那人也爽快，向玄衣男子抱拳行了一禮，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玄衣男子，這才多說了幾個字。
“免貴姓雷，前方雷家鏢局就是我的，謝禮就不必了，若是公子要行鏢走鏢，還請光顧小子的生意。”
難怪身手如此之好，原是個鏢局的東家。
看著前方雷東家遠去的身影，玄衣男子的目光有些深思。
片刻功夫，玄衣男子身邊的侍從已經回來了。
“主子。”
“如何？”
“被驚擾的百姓已經使了銀子，看熱鬧的百姓也散了些銅板，不會有人再行議論這事。”
玄衣男子點點頭。
“主子，方才小十九來報，抓到了偷偷給馬餵了藥的賊人，已經拖回了別院。”
玄衣男子倒是不驚訝自個的侍從行動力有這麼快。
“小十九的本事，本公子還是很放心的。”
“我們剛到安雲城，一切行動還是要避著點人，趕緊把人散出去，找到了人，才好有下一步動作。”
“是！”
侍從退下，老老實實的牽著剛剛安撫下來的馬。
玄衣男子也不打算繼續騎馬了，晃晃悠悠地向前方走去。腦中卻一刻不得閒，彎彎繞的思考這一行發生的事情。
回到在安雲城的別院後。
玄衣男子獨自坐在別院的庭院中，看著院中自由地上飛下跳的麻雀，似要透過麻雀看盡他前二十五年的人生。
十九從高牆上飛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主子，眼神中有孤獨，有失落，還有點他看不明白的情感，無法用言語表達，也就不似這世間任何一種情緒。
“主子，主子……爺！”
玄衣男子緩緩對焦視線，看向這個帶著稚氣的小子。
他緩緩抬起下巴，示意對方直接說話。
“他有訊息了。”
“說是六年前來到這安雲城的，當時身邊跟著八九個六七歲大的娃娃……”
玄衣男子揮退了十九，看著早就沒有麻雀蹤影的庭院喃喃——
“你到底在哪裡呢……”
“姜明……”
破廟中。
“敢問老丈貴姓。”
瑞禎感覺沒有那麼暈眩了，走路也能穩穩地走上這麼幾步後，向前朝老乞丐彎腰鞠了一躬。
老乞丐連連擺手說使不得。
“您救我，收留我，便是大恩！您受得起。”瑞禎一臉認真，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低下的身份而瞧不起人。
老乞丐突然眼前溼潤，有多少年了，沒有被人這麼認認真真的對待過了呢！
“鄙人粗俗，沒個正經的姓名，只一個姜乞丐喚我，大底是做乞丐這麼多年，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老乞丐極力想要營造一點歡樂的氛圍，但是他那蒼老的聲音卻半絲沒有給那句話增添喜劇的氛圍。
反而有點無奈和悲涼。
瑞禎點點頭，喚道，“姜叔。”
姜乞丐連連擺手，當不得這般喚的。
瑞禎則認真的點頭：“當得！”
一群小蘿蔔頭見兩人說話，全然沒有顧上他們，一個個的向他們包圍而來，嘴巴里面不斷喊著：“姜爺爺，姜爺爺。”
姜叔摸完所有孩子的小腦殼後，轉身走向他藏東西的一個地方，獻寶似的從裡面掏出一包素點心。
“空心小師傅走的時候留下的，說是化緣化來的。”
邊說邊將點心分發給小蘿蔔頭，最後拿了一個大份的點心，遞到瑞禎手心上。
“姑娘莫要嫌棄！”
“不嫌棄！”瑞禎的肚子確實餓了。
不知怎麼的，餓得似乎空了幾個世紀一般的。
雖然如此，她吃的大口，但並不粗魯，能看出這女娃是個有教養的。
這世道活著都不易，更何況是一名女子。
瑞禎在乞丐們聚集的破廟裡休養時，小蘿蔔頭們被老乞丐領著去街市上擺攤乞討去了。
整個破廟裡靜悄悄地，不多時，她又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力道不大不小的搖晃中驚醒的，睜開眼，看見的是那群小蘿蔔頭中的一個，眼睛裡還含著一包淚。
“姐姐，不好了，爺爺被抓了！”小蘿蔔頭的語調中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顫音，小手也在發抖，似是非常害怕。
瑞禎猛地一驚，坐起身來。
她先穩定了下自已的心緒，然後抱了抱慌張的小蘿蔔頭。
“告訴姐姐，發生了什麼？”
大概由於是孩子還太小，不能準確的表達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小蘿蔔頭的隻言片語中，瑞禎還是猜出了事件的雛形：姜叔被一隊士兵抓走了。
可麻煩的是，安雲城她也是初來乍到，對這個地方陌生得緊，甚至官方或者非官方的勢力叫啥名都不知道。
這不就是兩眼一抹黑，抓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