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中,耳邊傳來細細的濃厚的渝話味雜語。

程易意識到自已又說多話了,旁人的對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於是放慢腳步細細聽起來。

“內過程老師今天是心情好邁?我還以為他只曉得說‘嗯’內!”

“老師嘛,都有幗的過性。”

“哎,你還莫說,我聽我家娃兒講,他今天還跟學生扯談咯。”

“不過也挺奇怪哩,他居然住在龍頭山!”

“龍頭山?哪過龍頭山?”

“還能是哪過龍頭山嘛,就是往王家村裡頭一直走,一下子冒出個村子來的哪過。”

入神的程易想到了校門口樹下學生們稱呼他的外號“程寡言”,或許這近三年來單一的行為習慣就是造成現在這一現象的罪魁禍首。

那個問題突然彈現在程易的腦海中,他的眉梢微動,身上泛起一層疙瘩,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收緊了幾分,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前進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起來。

他想起了最近看的一本小說,心中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這次的夢境存在某種可以變化為人形的異獸。

他可能就是其中一員,也可能是另一部分,所以才顯得格格不入。

程易不敢前去詢問,也不想,他擔心又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然而這一切問題的源泉都指向一個地方:他的住處“龍頭山”,那個一夜之間拔起村子的山。

為了儘快熟悉這次的夢境,必須得抓緊回去,他加快了腳步。

走到街尾,穿過兩棟樓間的巷子,尋著小路往下走,看到一群婦女在水池旁洗衣服。

水池是由兩個並排堆砌好的蓄水池,前方有個水泥敷建好的水缸,溢位去的水會順便填滿石坑,最後流入旁邊的水溝中。

水缸上放著一個鐵碗,來鎮上趕集的人若是口渴了,順路就會在這裡瓢碗冰涼的泉水解解乏。

......

看見程易越走越近,婦女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程易看到幾雙瞪大的眼睛投來,他這次很識趣地沒有去緩和這冰冷的氣氛。當看到她們紛紛低下頭繼續搓衣服時,他心裡只是暗暗一笑,不緊不慢地走過。

他明白了,只要自已專心前行才是對的。

轉過彎,走上了坑坑窪窪的土路,前方也有少許大人和小孩趕路回家。這次他可不會在在乎別人的目光了,就算路難走,也阻擋不了他輕快的腳步。

走了好一會兒,過了幾個彎路,路兩旁的平房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這一路走來,程易會時不時的回頭,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彷彿有一雙眼睛在時刻注視著自已,但他細心觀察過並沒有發現那種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可疑路人。

程易猜想可能是自已身心太過緊繃的原因,也沒再多去理會。

走進王家村,前方的一處小店鋪前圍著一群人,有說有笑,聲音此起彼伏。

路過間,從縫隙中看見了許多重疊起來的鐵籠,裡面裝的是一條條蛇。擺賣的那人右腳下還踩著一個放有格子網以及被黑布遮蓋的籠子,可能裝著的也是蛇。

“三明叔,你今天真是大豐收喔,不送一條蠻?”一道爽朗的聲音蹦出。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鐵籠旁那個面板黝黑、揹著獵槍的中年人,伸出手,面露不悅淡淡回道。

“莫啷小氣咯!”

“勞資今天滿山跑,洞口都翻遍了,硬是一隻豬影子都沒看到,累的像條哈巴狗,你龜兒子還想白嫖。”李三明氣的哆嗦,伸出雙手做了一個往外推的動作,“我乾脆全給你嘚咯!”

周圍看笑話的人也替李三明說起話來,“小王,你還是掏錢買噢,人家三明平常能請大家吃頓好的就挺不錯嘚咯,還是不要太厚道了噻。”

“玩笑話,玩笑話,我買只就是了嘛,硬是開不起玩笑。”小王乾笑著從褲包裡掏出錢向李三明遞去,“還是和上次的一樣。”

李三明靜靜地看著小王,他喜歡貪小便宜在這村上是家喻戶曉的,懶得再理會小王,於是給他挑起蛇來。

“話說今天是一隻野豬都沒有蠻?”小王看著滿籠子蛇,突然好奇問道。

李三明翻弄著鐵籠回道:“那不是,附近幾座山都去看咯,硬是沒碰到一隻野豬,硬是奇了個怪。”

小王接話道,“會不會是都跑到龍頭山去咯?”

“有這闊能”。李三明將選出的蛇放進空鐵籠裡遞給小王,眼睛瞟了眼龍頭山的方向,那是唯一沒有跑去看的山,於是淡淡開口,轉過頭來嘆了口氣,“是這樣就沒嘚辦法了噻,記得把籠子給我還來,不然下次請客沒你哩那份。”

圍著的村民也跟著望了望那方向,然後大笑著互相調侃起來。

誰會嫌棄白嫖的機會多呢?

程易聽了個熱鬧,當龍頭山入耳的時候,他在心裡吐槽了一遍,越來越想知道龍頭山裡到底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於是加快了腳步,向著遠方龍頭山走去。

王家村住戶很多,周圍的山腳、山上、水溝以及田邊都有。幾年過去了,唯獨在龍頭山附近寥寥無幾,距離很近的幾家住戶也陸續搬離,值得慶幸的是龍頭山與王家村之間也還有一段小溪灘的路途要走。

龍頭山在王家村後方,它因山形酷似龍頭而得名,前些年村子裡還有人上山去砍柴、打獵,別的不說,那山上野豬和蛇之類的野生動物是真的多。樹木也長得茂盛,後來進山的人多了,怪事也跟著冒了出來。

先是最先上山的人出現四肢無力、全身佈滿紅疹奇癢無比的現象,有人猜測只是誤吃了野果或者被蚊蟲叮咬而導致,直到慢慢出現失聰、失明,或者口吐白沫等症狀,甚至山上開始傳有嘶吼聲時,村民們開始慌亂起來,哆哆嗦嗦的不敢進山。

當護鎮人張誠海親自到來村裡時,村民們這才意識到山裡有著不乾淨的東西。

眾人只見張誠海背木劍進山去,手提野果枝而來,他吩咐村長讓其將這些紅色野果搗碎泡在水裡再分給大家喝下,不明症狀便會好起來,並再三強調不得上山便可相安無事。

張誠海走後,村長也制定新規,不準再靠近這座形似龍頭的山。

村民們在遠處望著這座深綠的山,被迷霧環繞著,心裡才愈發察覺到這座山散發著一種詭異感。

然而奇怪的事發生了,一年後,龍頭山腰處竟然直衝衝的竄著幾柱煙霧,山上霧氣少時還能看到不少木頭搭建的樓房,顯然是有人煙的跡象。

村民們都是有人不聽勸,跑到裡面專門蓋個木房想獨吞滿山野味,但排查完畢後發現並沒有多餘的人住進山裡。

難道是外來人,可有誰看見陌生人從這裡經過嗎?

一個也沒有。

越是這時候就越有人慌張起來,大家本想商討著挑幾個健壯的大漢進去打探打探,最後還是一致同意聽取護鎮人張誠海的意見。

護鎮人的話至今在整個鎮上都沒有錯過,至少迄今為止是沒有。

村民們於是打算著讓山裡的人自已出來,可這一等又是一年時間過去了,長長的白煙倒是沒有斷過,人影是一個也沒見著,就在村民要失望的時候,三個陌生的人來到了村子裡。

起初大家都以為是誰家親戚過來探望,可看到他們並沒有停下的意思,有人想上前呵止,卻被旁人阻攔,那人搖著頭,目光注視遠去的背影,淡淡開口,“他們可能就是山裡的住戶。”

可他們臉上並無紅潤之色,不帶一絲神情。

況且他們又是什麼時候走出山的?

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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