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塢位於撥香苑的側後方,與宜珩的仰止軒遙遙相望,直線距離不遠,走路卻七拐八拐的,兄妹二人不緊不慢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

宜璋小手牽著兄長,將他引至檻窗前的軟榻上坐下,“阿兄你等我一下!”

撂下一句話,她便噔噔噔跑進內室,似是在翻找什麼。宜珩也不催促,接過女使奉上的茶盞,氣定神閒的打量妹妹的居室。

從房間的裝飾擺設上來看,還真不像個小娘子的閨房,牆邊的架子上,軟榻中間的小几上,擺放著各種人和動物的磨喝樂,形狀各異的貝殼,還有些像是來自海外的不知名的玩意,宜珩心道,小二這裡還真是每次來都有新發現。

“阿兄,”宜珩思緒被打斷,只見宜璋站在榻前,揹著小手,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你猜,在相原我還見著誰了?”

“嗯?”宜珩回過神,下意識的問,“見著誰?”

宜璋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看!”她猛的抽出藏在背後的手,將捏在手中的信封懟到宜珩面前。

宜珩被她唬了一跳,待看清信封上的字,玉白的俊臉霎時紅到了耳根,眼神略有些不自然,“誰……誰的信?”。

“許家姐姐呀!”宜璋沒留意兄長的異樣,把信封往他手裡一塞,“阿兄你肯定想不到,許姐姐也去相原港了,大約是去看她家的商船吧,我還以為她不喜歡這些呢。”

“是麼……我也沒想到……”宜珩捏捏手中的信封,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宜璋見他這模樣有些不解,許姐姐以前也常來府上,他們倆相處得挺好的呀,怎麼這會子收到人家的信一點也不驚喜呢?可嘆聰明如謝家二郎此時也不過將將五歲而已,自然不明白那些青澀的少年情思。

“許姐姐還問我為何你沒同我一起去呢……”話意未盡,宜璋卻沒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她想起來家中的某些禁忌,方才在母親那偷聽到的一些隻言片語此刻再次浮上心頭。

宜珩尷尬了一陣,終於恢復正常了,忽覺身旁安靜了不少,扭頭一看,宜璋正趴在小几邊擺弄她的小玩具呢,面上卻不復方才的歡快。

“二郎怎麼不說話了?可是困了?”

宜璋沉默一陣,輕聲道:“阿兄,你給我講講伯祖父吧!咱族譜上那個。”

宜珩意外極了,只覺得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才說著許家小娘子,忽而又問起伯祖父了,“二郎為何問起?”

“因為今日我已經兩次聽到他老人家的名字了。”遂將從祖父和母親那裡聽到的話講給兄長聽。

聞言宜珩神色有些複雜,幾十年前的舊事,他雖然知道一些,但由於太過慘烈,長輩們也沒讓他知道太多,可即使是他所知的那些,也是足夠驚心。

他心中猶豫,不知該不該把那些事說給年幼的二郎聽,一來是怕她不能理解,二來則是擔心她知道以後平白增添許多憂思。

看出兄長的遲疑,宜璋伸手抓著他的袖子搖了搖,央求道:“阿兄,你告訴我嘛!”

宜珩拗不過她,只得應了。他端起茶盞,細細的啜了一口茶水,心中思索該從何說起。

“關於伯祖父,我曾聽祖父提起過一回,他老人家只用了八個字:神儀明秀,如斯少年。”宜珩回憶道,“二郎你可知文偃伯祖父的名諱出自何處?”

宜璋茫然搖頭。

“我皇仁治道豐,文修武偃,要荒畢服。①”宜珩解釋道,“文修武偃的意思是說,禮樂教化大行而武力征伐偃息,意指天下太平。”宜璋點點頭,表示受教。

“曾祖父茂源公為他起這個名字,可見對其期望甚高,只可惜天不假年,”宜珩嘆息道,“文偃伯祖父也不過比咱們祖父大兩個月而已,故去時年僅十五歲。”

“那他……”宜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宜珩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肯定道:“不錯。當年三姑婆正待字閨中,許多諸侯世子,名門子弟紛紛求娶,其中一位便是北地衛州刺史衛縉之長子衛輯,這位衛大郎君年紀不大,野心卻是不小,他不滿足於只得到一位謝氏嫡支嫡女的陪嫁,他竟妄想將整個邗郡當做嫁妝,收入囊中!”

“二郎,你應當知曉,邗郡之富庶,天下皆知!”

“所以,他秘密使人給文偃伯祖父下毒……”

“啊!”宜璋嚇得捂住了小嘴,一雙大眼因驚恐瞪得溜圓。

“他以為,沒了唯一的子嗣,即使得不到整個邗郡,以曾祖父的愛女之心,將謝氏財富盡付與女兒也未可知。”

“可是,曾祖父最後還是過繼祖父了呀!”宜璋還是有些不解。

“是啊!連你都知道,可見不過是財帛動人心罷了。”宜珩慨嘆道,“曾祖父的確疼愛女兒,但謝氏卻不是他一人的謝氏。”

“那曾祖父後來知道兇手是誰了嗎?”宜璋突然反應過來,“阿兄都知道這段故事了,曾祖父肯定也知道了。”

“當年茂源公明面上過繼了祖父為嗣子,私底下卻從未放棄追查,終於在三年後抓到受衛輯指使下毒的惡徒,那人曾是文偃伯祖父身邊的舊僕,嚴刑審問過後一切才真相大白。”

“那……然後呢?”宜璋憤慨道。

“然後……然後就沒有衛氏了。”

宜璋似懂非懂。

“所以……所以我從未見阿兄出過遠門,你也從不外出做客,”宜璋聲音有些凝澀,“我明白阿孃在擔心什麼了。”

她跪坐在榻上,膝行幾步蹭到兄長身旁,緊緊的抱著他的腰,好似這般便可以保護他,喃喃道:“阿兄,對不起,是我讓你為難了。”從小她便被告知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自已的真實身份,她沒有交好的朋友,鏡花塢內也沒有配貼身的大女使,服侍她起居的僅有趙氏一人,連綠枝纏枝這兩個小丫頭都不過只是陪她玩耍的玩伴而已。

宜珩伸手攬住她小小的身子,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髮,“二郎說反了,應該是為兄害得二郎不得不隱藏自已的身份,無法像尋常小娘子那般穿漂亮裙子,買漂亮首飾。”

“阿兄錯了,小娘子玩的東西可沒有小郎君多,”宜璋不以為然,“小娘子還不能隨意出遠門呢!”

“你呀!”宜珩失笑,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阿兄,以後我再也不會帶外面的東西給你吃了,”她想了想,又道,“不過今日我帶回來的荷葉雞還是可以吃的,在船上的時候我餓了,偷吃了一個雞腿。”

①出自唐•王起《黿鼉為梁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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