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館內,掌事的是宮裡選出來的女官,那位女官早已在堂內恭候多時。

李如凰目光流轉,不動聲色地將面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穿織錦緞大衫,灰綠色織錦緞緣邊的褾,內穿白色抹胸緞裙,大衫外面還套著繡著花紋的織錦緞比甲,對襟,金色織錦緞緣邊,盡顯華麗。腰部還繫著紅色副帶,髮型為牡丹三髻髮式,頭簪金質簪釵。這樣的裝扮不覺讓李如凰多瞧了她幾眼。

“微臣吳允竹拜見公主。”吳允竹目不斜視,雙手拘在腰前,朝著面前之人行禮。

“不必多禮。”李如凰眉眼一彎。

“張大人遞信給微臣,微臣將屋子全部準備好了,公主這邊請。”說著,吳允竹便抬起手請李如凰往前走,自已在一旁帶路。

李如凰從前便聽身邊的一位父親是使臣的臣女說過,這宋國的使館當是國家中最為奢華的使館之一。

廊上,檀木地板鋪設,木質結構十分精美小巧,頂上懸著的是夜明珠,每五步便是一個,內斂又徒增奢華之氣。

走入房中更是讓人眼前一亮,數層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四周牆壁全用精美繡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陳設之物也都是極盡奢華,精雕細琢的鑲玉羅漢床,錦被繡衾,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以及最外面的紗帳後放著兩張榻子供李如凰的帶來的人住,以便照顧。

“這裡是微臣為公主準備的住所,有什麼沒有準備周到的還請公主諒解。”吳允竹露出恰到好處的一抹笑。

李如凰點了點頭,“辛苦了。”

吳允竹隨即惶恐地說道“都是微臣應該做的,公主還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拉門邊的那個鈴鐺,會有人過來處理的。”

“那微臣先告退了。”說著,吳允竹便走到門邊準備將門帶上。

“如喜,送送大人。”如喜聽到指令隨即走到門邊,“大人慢走。”

直至聽見門關上的聲音,三人才放鬆了下來。

李如凰只覺頭上的珠釵十分的笨重,連忙下令“常嬤嬤、如喜快點來幫我將這些取下來。”

如喜聽後,趕忙趨步走了過去,作勢要拆。只是常嬤嬤沒有動,此時她正在和自已腦中恪守的那些規矩鬥爭。

常嬤嬤做事一直都是十分規矩,李如凰的這個要求明顯讓她有些猶豫。

“常嬤嬤?”如喜看著沒有動作的常嬤嬤,狐疑地喊道。

常嬤嬤連忙回過神,走了過來,顯然,她也明白了規矩都是人定的,李如凰的命令比她墨守的那些規矩要重要的多。

“沒關係的,這裡不是大周的皇宮,嬤嬤不用想太多。”李如凰寬慰道。

李如凰坐在銅鏡前,望著自已頭上的釵飾一件一件的被取下放在面前的桌上,倒是有些輕鬆的感覺。

“這些要記好放在原先放在上面位置,明日一早還有還原的。”常嬤嬤邊拆邊囑咐一旁的如喜道。

如喜連忙點頭,只是一直杵著眉頭,或許是在記位置。

兩個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李如凰才聽見常嬤嬤有些輕快的聲音“好了。”

李如凰睜開眼,望著銅鏡中散落的長髮,心中有股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左右擺了擺頭,鬆了鬆脖子,站了起來。

吩咐道“去要一桶水,我要沐浴。”

如喜連聲答“是”,小跑著走了出去去差人送熱水過來。

常嬤嬤站在李如凰的身前為她寬衣,“公主先將手臂抬起來,奴婢來為您寬衣。”

李如凰如是將手抬了起來,這件婚服做工十分複雜,連帶著穿衣脫衣也是十分的講究順序,好在常嬤嬤原本就是尚衣局的女官,再複雜的衣服對於她來說都不算難。

“奴婢之前在尚衣局那些年都沒有見過像公主身上這件做工如此精巧的婚服,唯一一件還是奴婢年輕時見過的由尚衣局承辦的皇后的大典上穿的那件彩雲鴛鴦紋對襟婚服,那件衣服說來倒是盡顯皇家的看重。”常嬤嬤想起那件婚服,倒是十分感慨。

李如凰抿著嘴,在聽見常嬤嬤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面色發冷,蹙眉道“看重又如何,母后最後不也是鬱鬱而終。”

順德皇后在懷皇太子的時候鬱鬱寡歡也間接導致了最後難產崩血而亡。

想到這,李如凰面帶怒火,她不懂為什麼父皇要那樣對待母后,母后一直教她要知榮辱,懂進退,最後自已卻敗給了心魔,李如凰不由嗤笑。

常嬤嬤察覺李如凰的口氣有些不對,連忙生了一個激靈,住了口,她倒是老糊塗了,順德皇后是公主這裡的忌諱,她連忙停下了手上的活計,跪在了李如凰面前,認錯道“公主息怒,都怪奴婢嘴笨,說了不該說的。”說著還伸出手作勢要扇自已。

李如凰彎下腰,將常嬤嬤扶了起來,神色如常,說道“嬤嬤快起來吧,過去的事以後就不用再提了,斯人已逝,這裡也是宋國不知大周,再說不過就是一件婚服,以後不提就是了。”

“奴婢一定謹記。”常嬤嬤默默垂下眼,答道。

李如凰看著常嬤嬤這副樣子被逗得笑了出來,沒想到一貫知分寸的常嬤嬤還有這副手忙腳錯的樣子,罷了。

李如凰的轉變倒是讓常嬤嬤愣了愣,“公主,您怎麼了?”

李如凰揮了揮手,望著面前長鏡中的自已,說道“嬤嬤繼續來幫我寬衣吧。”

“喏。”常嬤嬤趕忙走到李如凰身後,接著剛才的步驟。

等到所有外衫盡數被脫下後,李如凰只剩一襲內衫,如喜才氣喘噓噓地提著木桶的熱水走了進來。

桶中的水因為如喜的急促左右搖擺,在地上濺出了不少水花,“咚”的一聲,桶被重重的放了下來。

常嬤嬤瞧見如喜這般沒有規矩,眉頭皺了皺,出聲訓斥道“怎麼這樣沒有禮數,之前管事嬤嬤教的都忘了嗎?”

如喜好不容易直起腰,緩過氣來,就聽見一貫愛管自已的常嬤嬤又開始說教,她撇了撇嘴,望向李如凰,委屈地說道“剛才奴婢去樓下找那位女官要水,結果那位大人就好似變了個人一樣,讓奴婢在外面等了許久,最後十分傲慢地讓門口的侍從帶著奴婢去取水,等把奴婢帶到了,那個侍從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奴婢一人在那裡對著沒火的爐子燒水。”

如喜氣鼓鼓的,活像一個小圓球,想她怎麼說也是大周長公主的身邊的一等婢女,她在宮中都不曾這樣過,沒想到到了宋國卻做這些。

李如凰瞧著如喜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倒是有些好奇如喜所說的那位吳大人到底變成了一副什麼嘴臉,如喜一向沒心沒肺,不會隨意地這番說人,但想到如今在宋國的屋簷下,這口氣只能嚥下去。

李如凰臉色如常,只是吩咐一旁的常嬤嬤“嬤嬤你隨如喜一同再去提水吧。”

常嬤嬤聽見如喜的話倒也覺得自已有些過分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答道“喏。”

常嬤嬤和如喜走在廊道中,二人誰都沒有吱聲,前面走著的不知道是誰,興許是這使館中的內侍,又或者是宮中派來明日明日隨行的人,只聽見他們提到了“公主”,如喜便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說的,只是這話並不是好話。

“這公主也是個可憐的,進了璟華宮只怕是.....”那人還沒說口,只聽見身邊的人“噓”了一聲,隨後左右張望,“此話怎是你我可講的,上面的事情,他們如何礙不著咱們。”

“哎哎,是,我閉嘴,還是你想的周到。”原先開口的人聽後連忙點頭。

隨後二人便拐彎進了別的地方。

只這幾句話便讓如喜慌了神,她面色發白,轉頭望向常嬤嬤,常嬤嬤也有些驚訝,但到底比如喜多活了不少年,見過不少世面,轉頭鎮靜地看向如喜,“今天在這裡聽到所有話不用同公主說,你可記住了。”

如喜沒有表示,呆呆地看著常嬤嬤。

“你可記住了。”常嬤嬤抬高音量,厲聲說道。

如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隨後又弱弱地問道“可,現在不說,公主早晚也會知道的,到那個時候咱們該怎麼辦,嬤嬤?”

“公主與你我不同,到那時,境況與這些人說的說不定都不一樣,現在就著急下定論,還不是時候。”常嬤嬤浸潤大周后宮多年,受寵的不受寵的妃子她都見過,有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爛最後死無全屍的妃子,也有釜底抽薪,韜光養晦的娘娘,公主尚且可以在大周的後宮生存下來並且最後全身而退,勢必也有可以在宋國後宮如魚得水。

她們的公主,有這個魄力。

“今日我只說一句話,這句話你記好了,以後我不會再說。”常嬤嬤盯著如喜稚嫩的面孔,認真地說道。

如喜望著嬤嬤黑色的眼睛,像是要被吸進去了一樣,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的公主,有能力,也有魄力去面對一切即將到來的風雨,我們要做的就是不給她添亂,甚至是做她的左膀右臂,這是我們的使命,亦是我們的責任。”

那天常嬤嬤說的話被如喜牢牢地銘記在心中,在往後的許多年,在常嬤嬤不在的許多年,至死,她,都一直努力的成為李如凰的左膀右臂。

兩個人一起提了兩桶水上去,,卻發現李如凰趴在桌上睡著了,青絲散落在桌上,李如凰整個人都被包圍住,氣息輕柔。

如喜面露難色地看著常嬤嬤,常嬤嬤卻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常嬤嬤只是取過一旁掛著的白色披風輕輕地披在了李如凰的身上,卻沒有想到李如凰睡得淺,一點動靜就醒了過來。

李如凰睡眼惺忪,揉了揉發酸的眼角,“嬤嬤?”

常嬤嬤看著有些嬌憨的公主,眼角笑出了細紋“公主,要不要沐浴更衣。”

李如凰點了點頭,隨即進了耳房沐浴更衣。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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