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未兮,知我以疆,永無…樂兮,行禍…”

朦朧中,有暗沉沙啞的女聲,伴著兩三織機的咯吱聲響,似有似無,斷斷續續,幾乎將方才不甚美好的吟唱徹底遮掩。

“南木…鬱兮,訴我…,咳咳…”

上官婕眼眸漸漸明晰,她掙扎著從榻上坐起,只覺周身似大病初癒一般,虛弱已極。偏頭看去,半開窗扉外,魚白淺薄,已近晨曦。

那老嫗獨坐在內室角落織機旁,只臉色比夜半之時更為暗沉。

嗆咳聲漸低,老嫗輕嘆,將手中梭子放置一旁,抬目時正見樞密使清淺眼眸。年輕人神色戒備卻又困惑,雖然眉目依稀如那人。

可終究不是她啊…

“為何不殺我們?”上官婕話音沉靜,暗自調息,只覺周身玄力正徐徐恢復,這老嫗若真如自己所想,為何不趁二人中毒,乾脆殺人滅口。

這許多年,怕是有不少圖謀異寶之人,死於此法吧。

那老嫗卻並無答覆之意,也將雙目落在了畫卷之上,極為認真的看著畫中女子。

霜雪刃似乎並非如世人所想那般,隨虞山夫婦隱入海音水澤。

這老嫗在居所外遍植吳宮異木,想必對吳楚舊事知之甚多,此行本是誆騙天樞居士的權宜之計。

不想竟真遇見知曉霜雪刃下落之人。

異木之毒該是在昏迷時被這老嫗解去了,她不動聲色的起身,離開塌邊: “南蕊枝,竟還有遇火燃毒之用,原來《楚紀》卻也未必寫盡吳宮花草。”

“哈哈,是哪個腐儒,將《楚紀》奉為經史,那不過是…”老嫗說至此處,似乎想到某些好笑之事,滿是皺紋的面上,露出了譏諷又困苦的神情。

“那不過是,隨世人所思所想的俗語罷了。”

老嫗獨坐織機旁,見上官婕慢慢走至身旁,抬頭望向窗側懸掛的那捲丹青,淺色眼眸中沉靜安然,周身氣息幽微,若非方才趁她昏迷時查探,竟同少時吳宮中那些女史並無兩樣。

“真像啊…”暗啞的嗓音低聲呢喃。

樞密使轉頭看向她,老嫗卻又低下頭,將半幅織物從架上取下,上官婕凝目望去,那織物同南蕊一般色澤,並無任何紋飾。

南蕊枝一眼看去頗為詭異,同色布帛卻頗有古意。

“你也喜歡這吳宮織物嗎?少時看那些女史,輕羅長裙,便是此種顏色了。”

老嫗自顧自說著,話語中明明極盡羨慕,卻又不甚在意,想來舊時願望,並未同風霜一般,覆於心上。

上官婕見老嫗並無後話,只輕聲告辭:“織物雖美,終究是舊物。晚輩還有要事,冒昧打擾實非本意,就此告辭。”

她自知此時是抽身的最好時機,賀遊昏迷於外間桌案旁,既然這老嫗並無敵意,應儘快趕去幷州主城。

“原來,你也如那些年輕女史一般,於朝間市井,輾轉忙碌。可殊不知,她們的結局,便亦如吳宮遍植的花草,隨君王點燃的那場大火,燒得乾乾淨淨。”

老嫗緩慢的話語,卻讓已行至門旁的上官婕止步。

《楚紀》所載,那場大火本是楚王命鑄造司點燃的,說是要燃盡吳宮詭秘之物,原來,竟是吳王自焚之作為嗎?

這老嫗話中多次提到的女史,又是一群怎樣的人呢…

樞密使並未像那天在右相府邸一般,而是迴轉過身,直面老嫗,後者獨坐窗旁,內室昏暗,花白鬢髮和安坐的身姿,似一尊石刻雕像,了無生氣。

樞密使久居朝堂而日漸沉謐的神情慢慢變做了尋常女子的柔和。

“您久居荒城,想必不知外間繁華,世事幾番變化,一味沉浸昔年,並無益處。”上官婕難得用尋常女子語氣勸慰一個陌生老嫗。

不知為何,老嫗三言兩語,竟勾起少時記憶,家中變故後,自己每每於暗夜中獨坐,雖無銅鏡自照,想必也是如此情境吧。

“如有難事,請言明。”言下之意,竟是不計得失甘願襄助。

可老嫗卻驟然微微笑了出聲,起初笑聲低啞,聲音慢慢變大,進而變為荒謬狂笑。

那神情似遇到了笑不可抑之事,怎樣都無法忍住。

直到樞密使頗為尷尬的垂下了眉目,似要如方才話語未說過般轉身離開時,老嫗才在幾聲嗆咳中出言攔住了她:“老身只是在笑,幾十年了,兜兜轉轉,竟在同她如此相似之人口中,聽到了一樣的話。”

“她?”樞密使抓住了老嫗言語中疑點。

“她,便是蕭思懋這幅畫中的女子。”老嫗又將雙目移到了畫卷之上。“彼時,我只是個小小的女侍,極盡所能修習宮中術法,卻因天資有限,始終無法躋身女史之列。”

“當年被派去試探的同儕,只剩了我一人。初次碰到南蕊,她說了…一樣的話。”

丹青縹緲,畫中人似真似幻,只面目永遠無法看清。

思緒逐漸迴繞,身處落棋山莊暗室的樞密使,將心事按下。看著前方少年的背影,暗自沉吟著離開山莊後的周旋。

如若天樞居士極為看重霜雪刃,是以此做為莫玄素的助力,卻要小心些了。

不過…樞密使半闔眼眸,扶著昏迷的朝君跟在少年身後極快速的從院落簷上點過,想到人已救出,心下不免唏噓。

他竟如此大意,讓自己和朝君公主身陷險境。

若非此次目的相同,…恐怕終有一日,會如老嫗所訴那般,有所不同。

南木鬱兮,訴我心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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