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彭州主城中塵埃與煙火滿布,濃重的刀兵之氣將街巷籠罩,同白日豔陽界限分明。

長安閣中已人去樓空,在小滿殫精竭慮,曾苦苦謀算的後院房舍內,地面上只餘寥寥幾枝算籌,那龜甲紋路上緩緩出現了藍色水光,隨著法陣的顯現,一身紅衣,面容精緻的少年,和粉色衣衫的少女出現在陣中。

二人身後,一身暗夜長衫,墨色風帽將面容遮擋的影衛,立時步出陣內,幾息間便隱去了身形。

“這術法可真是奇妙,若用在行軍上…”周禎看著腳下的術法印記緩緩褪去,嘖嘖稱奇。

姣霜將手中金絲玉螢小心的收好,抬手抓住身邊人衣袖向門外拉去。

“姐姐的“瀚海之喚”,陣中術意取自潮汐瀚海,日升月落,故而每月只能施一次,且要事先有佈下術陣的既定之處和這存好引靈術法的金絲玉螢,她修習至今,術陣中靈力也僅能承載三人。”

二人向客棧外疾步走去,已隱約聽到外間傷員的呻吟聲,而長城城牆的方向,猛的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響,震得客棧周圍的地面竟微微顫動,餘韻尤重,兩人險些摔倒,周禎忙將姣霜快速拉回了客棧內,等著餘震消失。

兩人望向長城的方向,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

此時的戰場,金戈硝煙,喊殺聲漸漸低了下去。

城牆下方,魁梧的重甲軍統領背靠在戰車側旁,兀自舉著手中早已散去玄力的裨將戰斧,渾身上下盡是血色,那戰斧已通體焦黑,斧身近乎蝕折,裂口處冒著滾滾濃煙,而身前不遠,滿覆鐵鎖甲的戰馬倒在地上,熱氣與黑煙自馬身蒸騰而上。

他抬起流滿鮮血的頭,隔著赤紅血色望向側後方,眼中厚重如山的城牆壁上,絲絲裂紋,慢慢延伸。

方才那架火器的攻擊耀目若烈陽,碩大無狀的攻擊帶著尾跡投至牆面,所過之處,尖兵利刃盡數焚燬,若非…想起方才新式戰器引發的景象,安平川佩著重盔的腦中俞發昏沉,失血和近距離接觸闐稜戰器的攻擊軌跡,令神智漸漸隱沒,他在隨後趕來救援的軍士掩護下,撤離了中軍陣地。

戰場空中,十數架"金烏翎",竟真如傳說中烈陽沐浴的三足金烏一般,緩緩飄飛,羽翼層疊,根羽分明,於日光明照下,碎碎點點的反映出斑光,恰似羽翼上華美又豔麗的花紋。

縱深三丈的車駕中,均有著三五輕甲弓兵,金烏尾部延出的長翎被包裹在燦金色光霰中飄遙遊蕩,那些燦金色光霰若溪水般順著金烏翎尾流向長城厚重的城牆臺,那裡有一方半人大小的石匣,敞開的封口中隱有輝光,此時石匣通體散出透明熱氣,似快要熔化一般。

方才便是這小小的守城之物,吸取輕甲軍所乘金烏翎的光霰,集鑄造天工,將雷火電澤般的屏障,轉瞬撐起在城牆外,將將消減了半數恐怖的攻擊。

“平川!!!”林暗站在空中最遠處金烏翎中,透過鏤空戰輿側壁,正見到城牆下方慘狀,他憤恨的舉起驚鴻弓,點點玄力附著其上,箭尖鋒利刺目,想要狙擊遠方正在操控火器的紅髮女子,弦出如光,腳下卻微一晃動,箭矢只擊落了一名闐稜火銃軍。

兵火焰氣飄飛,喊殺聲將林暗憤恨的吼聲和一拳砸落金烏側壁的巨大聲響掩住了,他不甘心的搶至戰器臺,想將金烏翎穩住。

原來,那守城之物雖抵擋了攻擊,亦因過度運轉,另其與金烏翎之間的光束聯結有了些許鬆動。

戰場上,正在交戰的長城軍軍士們,看向了闐稜中軍後方,那兩架龐然大物。

四方形的金屬外框,隱約見到表層精緻的火焰紋飾,內裡是更加精巧的圓形機械,被那位一身紅衫,小巧玲瓏的女子運轉著,只見她雪藕一般的手臂上,火魂術法若熔漿般沿脈絡流向手中法杖,術法透過焰晶被引至剩餘那架火器底部的啟動裝置上,並列在方才發動過的戰器旁,同樣龐大的新式火器中,圓形的機械核心緩慢的轉動著,光火流轉,漸漸明亮,眾人皆知,火焰停止流動時,是怎樣一番景象…

方才,長城軍已見識到了這龐然大物的威力。

重甲軍和城牆上那方神秘物什的防禦,也只堪堪消減了一半的破壞力。

花暮染本已持劍衝到了敵國君王護衛隊的前方,她將袖劍從一名闐稜護衛的身上抽出,臉上已濺上了點滴鮮血。

隔著被重騎方才衝散的闐稜火銃軍,她看到了將一門星火炮的炮身擊碎的沈恕,兩人驚疑不定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怎會…那分明是多年前…”花暮染喃喃自語。

那分明是多年前闐稜已停止研製的“七月流火”,只因樊國女帝即位,取消了提供核心製件的約定。失去了核心部件,這種魔鬼般的攻城利器,便始終停留在闐稜的火器研製圖上。

可它偏偏出現在戰場上,出現在生死存亡的守城戰中。

遠處,長城軍輕騎邊翼快速的收縮著,來不及彌補的空缺處,間或穿插著少許執刀的甲士,在空中箭弩掩護之下,闐稜的火銃軍已漸漸被圍進了漫天星斗一般的陣型中。

舞姬身法輕盈,足尖在身前武將揮出的銀槍上輕點,半空中躲過幾枚火銃彈,袖擺帶著彩色的術法,衝著面前星火炮旁,闐稜火器軍的喉間,劃出鋒利的弧度。

趙欽槍出如龍,挑翻近前數名敵軍,隨之躍起在敵軍戰馬之上,飛馬似疾風掠向前方,槍身繚繞著雷電之聲,如雷霆般刺在星火炮身上。

花暮染看著艱難取得的有利戰況,頃刻間被“七月流火”掃光,目光中有一瞬灰暗,倏忽隱去。

她閉了閉眼,睜眼時望向闐稜護衛隊後方,獨自騎在馬上的王者,一身青黑相間的戰甲,面容卻被銀質面具遮擋著。

不知何故,闐稜君主自開戰伊始,便不發一聲,連例行公事的“招呼”都由他那位西參領主代勞了。

周圍的雜音漸漸消失,花暮染運起身法,如閃電一般衝刺進面前的敵方陣型中,手中暮色短劍飛旋著被她揮出,所過之處,盡是骨肉斷裂之聲。

不過幾息,她已攻破了護衛隊的封鎖。

正待揮劍刺向闐稜君主的戰馬,鋒銳劍刃帶著暮色劍氣,餘韻將將旋向戰馬的腿部,凌厲的劍氣鋒芒若是削中,敵國君王必會摔下馬。

花暮染卻覺一陣冷意,她微轉劍鋒,腳下旋起步法,險之又險的格擋開數發角度刁鑽的火槍彈。

這幾枚火彈顯被覆了烈炎火氣,暮色短劍倉促下徑直接取,竟被擊斷,火彈穿過劍刃,落入近旁枯草中,轉瞬燒出大片焦黑。

身後闐稜護衛隊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花將軍,大勢已去。此等攻城利器之下,將軍何必苦守長城?”

捲髮紅瞳的男子踱步至君王身側,右腿間大片血跡,行止間似因傷勢而遲緩,手中的兩把精緻火槍散出點點火氣,他疑惑著自家君王默不作聲的態度,卻又不得不同花暮染“周旋”。

塔琅看著花暮染扔掉手中已被火槍打斷的短劍,用輕快的語氣好言相勸:“負隅頑抗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彭州已空,如此嚴守還有何意義?”

花暮染看著地面上的斷劍,像是沒聽到面前人的話語,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為將者,守護疆土是為本意,我身後,是一國腹地和無數子民,這些,都是我要守護的。”女將軍將纖指撫向腰側,隔著寬大的甲冑和披掛,錦帶間本被銀線勾住的數十枚細小玉片被抽了下來,叮噹的細微碰撞中,她一雙明眸望向對面帶著銀質面具的王者,她知道,這一戰九死無生。

隔著闐稜中軍側翼,沈恕已將紫府玄力附在紫雲刀上,通身暈著藍紫色的光芒,急速攻向中軍後方,“七月流火”高臺上正在運轉火器的伊娜雅。

可護衛火器的闐稜軍卻不要命般擋在他的身前,紫色刀光閃過,數名敵軍倒地。

闐稜君王的視線從女將軍手中近似玉鏈般的兵刃略過,看向對面人的神色。

花暮染的臉上血跡斑斑,嘴角裂開了細小的血口,臉色因為多日勞累泛著不正常的灰白色。

只一雙明眸,如琉璃溢彩般,高燿靈的視線只一接觸,便移開了。

他御馬向前行了兩步,似要說些甚麼。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花暮染手中玉鏈被她靈動迅疾的旋身揮出,鏈上劍氣轉瞬掃到了塔琅身前。

後者因腿上傷勢無法躲避,退了半步,剛要舉起火槍,便被劍芒纏住了雙臂,玉鏈繃緊,頓時血流如注。

君王見此危況,抽出佩刀削向鏈身。

花暮染手中玉鏈若靈蛇般回還,躲開刀鋒,以“殘虹落幕”之式繞向馬背上側對自己的闐稜君王,玉鏈在暮色劍氣加持下斷合無狀,若傍晚虹跡,將隱未隱。

兵刃眼看就要纏住他的身影,尖端似玉質般的短刃極為鋒利,離得近了,連附著的劍氣亦烈如荒沙。

攻勢襲來,絲毫沒有停滯,帶起的勁風響起尖銳的聲響。

只聽一聲長長的馬嘶,那戰馬被玉鏈纏中,劍氣籠罩下已倒地不起,身下一片血窪。

本該被絞中的身影,卻憑空消失了?

原本的位置,只剩下絲絲青黑色的火焰。

花暮染終究氣力不足,本欲一擊即中,因此手中發力,竟想也沒想便順勢拉回玉鏈,卻被兵刃之勢帶著前衝,跨了數步,至倒地的戰馬旁,方停了下來。

她運勁於玉片間隙,一陣嘩啦聲中,兵刃從戰馬屍體上卸下,單手攥緊兵刃,太過強烈的暮色劍氣已將手臂反噬,指掌裂開了血口,絲絲鮮血順著纖細的手指流到鏈間。

看來,自己還是未能盡數掌握這"劍玉"…

她想起少時同恩師在荒沙之跡分離時,年長者告誡自己的話語:"何時領悟心境,修至此劍道大成,方可週遊凡世,到那時你若執意尋我,便重回這荒沙邊跡。"

闐稜以西,多為荒漠沙域,其中迷障甚險,連闐稜人亦躲避不及,她自幼隨恩師生活在險地,花暮染能覺出,長者在躲避什麼人,亦或某些事,閒時大多沉默寡言。

直到分別那日,亦只告知她前往樊國境內,對自身修習頗有裨益,卻丟下彼時從未離開荒地的暮染,獨自進入荒沙深處。

花暮染心下苦笑,朝中皆以為她對身世師承諱莫如深,殊不知,她同他們一樣,皆是一無所知,一念及此,她定了下心神,方才晃過神來。

糟了…方才只怔愣一瞬,竟連自身深處戰場亦忘卻腦後,久經沙場的她,竟犯了如此忌諱。

花暮染保持著警醒,緩緩轉身,看向身周。

不知何時,她身周的空氣如凝固一般,除了那些青黑色的火焰如絲如縷,連本該有的喊殺聲和倒地的屍體,均不見蹤影。

耳旁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苦戰至此,身影已經微微顫抖。

她儘量放緩呼吸,感受著周圍的異動。

突然,斜前方一絲火焰的軌跡略微改變,像是被何物撥動了一下。

她毫不猶豫,運起“照夜餘輝”將劍玉勉強繫於一線,驟然掃出,襲向那處異常。

而她看不到的身後,半空中卻有一柄青黑色的火焰刀鋒,緩緩顯現。

花暮染控制劍玉的身影停頓,玉尖也劃中了位置。

可除了被擾動的青黑色火焰,再無旁物。

在劍式停頓的一瞬間,花暮染只覺得腹間一陣冰涼,低下頭,正看到青黑色的火焰刀鋒,刀尖帶著她暗紅色戰甲上流出的血液。

隨之而來的,是幾乎讓她丟掉手中兵刃的劇痛。

身後人的身影緩緩顯現,青黑色的戰甲上,纖塵不染,其上有同色火焰緩緩流動。

君王單手從腰間卸下了一樣事物,像是要遞向身前的女將軍。

花暮染卻像瘋了般,猛的向後靠向刀鋒,火焰凝成的刀鋒,劃過血肉,輕微的聲響和著幽幽火光燃融甲冑的金鐵氣息,眼看便要近身撞入敵人胸口!

對方卻驟然向後撤去,骨節修長的指掌離開刀柄,火焰刀鋒緩緩散去。

此時,花暮染顫抖著,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單手背向揮出,劍玉帶著暮色劍氣,迴環著纏向身後。

闐稜君王沒想到她還有餘力掌控兵刃,一時不察,玉鏈已至近前。

兩人相距咫尺,這一擊,竟是要將自身與敵人一起纏入劍玉中。

他想要躲開,卻被花暮染方才撞向刀鋒的兇狠阻了一瞬。

劍玉劃過他臉上的銀質面具,帶著劍氣纏過他的肩頸,劃下一道血口。

闐稜君王於毫髮間順著劍玉纏繞的方向旋出了攻勢,順勢用左手的物什將劍玉抵住、挑回,若非這靈巧一式,方才傾注女將軍餘力的一擊必將他身首異處…

一聲清脆的銀器落地聲,混著女將軍的悶哼。

花暮染趁著砍中高燿靈的時機,已回過了身,劍玉回落至身旁,她捂著腹間傷口,通紅的雙目看向面前的敵人。

君王的面具已被擊碎,露出了白皙的臉頰,眼睫深邃,長眉入鬢,微彎的眼角像帶著笑般。

他的左手,拿著一柄薄暮般的短劍。

一柄花暮染於優曇寺外,臨別之際,贈予闐稜商人“高陵”的袖劍。

一瞬間,她想起了寺中檀香的氣息,混著沉沉的雨水。

想起了商人一副貴公子的舉止,同她言說著“家族舊事”。

還有那兩輛裝滿了“玉石”的馬車…

“我且問你,若在戰場,你可會因為敵方比你弱小,就心軟?”

“自然不會。保家衛國,豈可兒戲。”當時的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無力與眩暈之感驟然襲來…

兩人均未注意到,劍玉自纏在花暮染腕間之處的玉片,暈起輕淺虹色,逐次漸深,至尾端竟如虹霓般浩氣悠然…

清宵施展開高妙的舞技,身法如彩蝶般在被打散的敵陣中穿梭旋轉著。

“花將軍!”舞姬焦急的喊著。

她揮出衣袖,堪堪接住了昏倒的女將軍。

身後的趙欽,揮槍刺向闐稜君王。半空中林暗方修正金烏翎,忙向此方射出驚鴻箭。

鋒利的槍尖和箭芒,卻只刺到了一絲青黑色的火焰遊魂。

此時的戰場上,闐稜軍的陣型已被衝散,而沈恕的身影已經同伊娜雅纏鬥在了一處,紅髮女子將單手撤離法杖,身形輕躍,閃至一旁,沈恕似發覺對方開啟戰器之途不能阻斷,便將紫雲刀向法杖上伊娜雅的手臂劈去。

若她不中斷施術,手臂便要被砍斷…女子另一指掌卻祭起焰熾脈,滾燙的火魂術力散出指間半尺有餘,迅疾劃過沈恕目前,險些洞穿偏過頭躲避之人的雙目。

紅髮間的笑靨帶著狡黠,對方被迫撤開了劈向法杖和手臂的一式。

驀地,城牆上響起一聲清音。

頗有古意的樂音泠泠而過,似直透神魂般,一瞬間傳遍了廝殺的修羅場。

城牆之上,姣霜臉色蒼白,嘴角還有些一絲血跡,雙手結的術印,恰好落向身前的圓形鏤空銀鈴。

身旁的太子擔憂的看向她,想到方才姣霜施術時莫名的險狀,心下愈發凌亂。

目之所及,戰場上鮮血四溢,只得靜下心神。

卻不知姣霜此時更為慌亂,方才按姐姐所述術印,雖將鈴音開啟,心內卻莫名惶恐又悲傷,似乎太子關切的言語更加重了術式的頹勢…她努力忘卻心中所念,將心神專注於施術,似乎漸漸安靜了下來。

幾聲震懾心神的鈴音穿透戰場,百里之內似乎連烈陽皆顫動了一絲,戰場千軍亦停滯了數息。

然身處戰場之人卻未有絲毫感受,只覺神魂有一瞬安寧。

伴著清越鈴聲,朵朵火焰如凋落的花瓣,落向戰陣的空處。

火勢並不大,但在雙方已筋疲力盡的情況下,沒有人想去硬衝出火圈。

那些火焰型的落瓣,伴著又一記術法,已連成了一片火海,自城牆高臺俯視,恰是一朵巨大的火焰玫瑰,花瓣邊緣高聳起的火幕將戰場重新分隔了開來,數處戰陣中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闐稜軍中開始有竊竊私語聲:

“這不是當年長公主的術法嗎?”

“軍中有她的學生?”

“大家快看!城牆上?”

高大的城牆上,城樓鳴金戰鼓旁,站著一名紅衣少年,他單手揮出術法,又一片火焰花瓣緩緩落了下來。

“是…是長公主的孩子!是那個王子!他沒被毒害?”闐稜軍中的議論聲已傳開了。

長城軍中,很多年老的軍士看到這一幕,沉默不語。

一些年輕軍士卻驚訝的看著這火系術法從長城上飄落。

伊娜雅看著精純的火系術法,臉色難看的從聯結“七月流火”的法杖上撤開了手。

沈恕被鈴音阻了一瞬,本要再次迫伊娜雅斷開火器的攻勢慢了一步,此時亦收起刀鋒,轉身看著城牆上的少年,眉頭緊皺。

周禎見戰場上廝殺的雙方已被分開,靠向姣霜身邊的鏤空銀鈴,那銀鈴浮在半空,散發著水藍色的術法氣息,隱有微弱紋痕散向半空。

他開口,清朗的聲音被銀鈴上的術法擴散開來。

“闐稜軍士們,小王周禎,攜樊國陛下手諭,至長城解除誤會。貴方受小人挑撥,發起戰事。然本王為陛下毒害,實乃心懷叵測之人離間之計,樊國願以秋冬兩季,三倍互市之利,解闐稜之危,望闐稜念及百姓生民,莫要同室操戈!”

周禎說罷,舉起手中卷軸,極目遠望,正看到了遠處的高燿靈。

塔琅被花暮染一擊重傷,後又躲避林暗弓弩隊和地面輕騎的衝鋒,險些丟掉性命,只得趁亂向七月流火高臺靠去,恰被護衛戰器的火器軍發現,連忙分出數人掩護,此時雙臂流血,正被跳下高臺的伊娜雅小心的扶著向方才現身的君王走去,聽完周禎的話,他側過身影,小聲同闐稜君王說著,目光中不無惱怒憤恨:“我們恐怕是…被那個明仕逸,當成了棋子…”

高燿靈單手捂著肩頸的傷口,面具已毀,額角被花暮染的劍氣劃了一道寸許長的傷口,面容終於不似往常一般深邃綺麗。

他同這位未曾見過面的堂弟,隔著戰場對視著。

終於,青黑色甲冑的王者挪開了視線。

塔琅示意身旁護衛,傳令撤退。零星的火銃軍散亂著退出戰場。

長城軍中,傷亡慘重的軍士們,看著敵軍終於撤出,有些人已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周圍響徹兵器撞地的聲響。

長城下方的城門,開啟了一條微小的縫隙,一名長髮束起至腦後,身穿輕甲,單手倒提著一人多高紅色巨鐮的少年將士,拿著周禎方才手中的卷軸,快步跑向闐稜君王。

他走到近前,憤恨的看了一眼對方,將卷軸擲出,晃了晃手中鐮刃,頗為不甘的哼了聲,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凌亂的長髮亦如其為人般,來去自如。

高燿靈接住那“手諭”,卻也並未展開,他看了一眼花暮染暈倒的方向,轉身策馬,同身邊的塔琅、伊娜雅,快速離開了戰場。

這送手諭的少年,自然是林尋。

他終究不願做“逃兵”,將花暮染交予的任務,交代給了手下一名將士,自己卻喬裝回了長城,恰於長城之上看到戰場慘況和身處危險的幾人。

本要憤怒的跳下城牆,大殺敵軍,卻被前來的周禎和姣霜勸住了。

此時,送罷手諭的林尋,跑回城樓上,準備扶方才走出金烏翎,靠在牆壁旁的林暗去找軍醫。

林尋已走到了哥哥身旁,後者扶著他的手臂起身,卻驚訝的看向他身後。

林尋身後,太子周禎的身影,竟毫無徵兆般,緩緩倒在了地上。

粉衣少女方才停止結印,此時滿目震驚的扶著昏倒的周禎,不迭聲的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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