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禍福相依

皇帝突然暴斃的訊息，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皇帝老兒駕崩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四處宣揚起來。

“誰能不知道哇！京城都傳遍了！阿彌陀佛，真是老天開眼，咱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正準備買菜的張嬸雙手合十道了聲佛。

“聽說啊，這文皇帝是做噩夢被嚇死的，活該了他的！自從他登基，百姓哪有一天好日子！賦稅壓得人喘不上氣不說，光這幾年給他建避暑山莊的徭役，就死了好幾萬人吶。”賣糖葫蘆的老李憤憤不平。

“可不是，夢裡被嚇死，真便宜了他！碎屍萬段也不解恨！”隔壁攤煎餅的趙五咬牙切齒。

眾人正議論得熱鬧，只聽得人群中傳來一連聲的大笑：“哈哈！你們這些無知愚民，一個兩個的，都是蠢貨！還真以為皇帝是做夢嚇死的，蠢貨！十足蠢貨！”

眾人定睛一看，見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剃著光頭，露出青白的頭皮。臉上稚氣未脫，嘴角長著細細的絨毛，其貌不揚，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

攤煎餅的趙五沒好氣地衝他喊道：“你是哪家的毛頭小子，在這大呼小叫沒大沒小！去去去，大人說話少插嘴！”

那少年不服氣地喊道：“你們說錯了，還不願意聽實話，可不是蠢貨麼！”

有人問道：“那你倒說說，實話是什麼？”

那少年有些洋洋自得：“實話自然就是……文皇帝不是做夢嚇死的，是被夜遊神刺殺的！”

人們面面相覷。

“夜遊神？”“夜遊神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別理他，小孩子胡說八道罷了。”

少年有些急眼：“夜遊神可是當今最厲害的刺客！之前姚家宅的案子，就是他的手筆，那才叫‘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你們居然連他的名號都不知道！”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小兄弟，吹牛之前也得稍微有點譜。誰不知道那姚家的案子是姚家的死對頭蔣家做下的，只是找不到蔣家的證據而已。怎麼就成了那什麼夜遊神的手筆了？如今就連皇帝也變成這夜遊神殺的了。娃娃，我們想聽話本，自會去南邊勾欄找老劉頭，就不勞你在這編故事說書了！”

“哈哈哈哈，夜遊神，聽這名字，怕是他白天見不得人，只敢晚上出來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吧。”

“小孩兒，少看些志怪傳奇，多讀讀四書五經，對你有好處！”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嘲弄，讓少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晶亮的眸子黯淡下來，手中多了幾支細如毫毛的銀針。

突然，人群中衝出一個漢子，“啪”的一聲，將那少年兜頭打了一個趔趄。那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對少年呼喝道：“找了你半日，原來在這裡閒逛，還不快跟我趕集去！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說著，推搡著那少年，撥開人群便走了。

那中年漢子帶著少年轉到一個僻靜小巷，對少年斥責道：“小永兒，你也加入夜遊宮快兩年了，明年就要第一次考校，竟還是這樣沉不住氣，恁般大膽！虧得被我撞見，不然險些釀出事端。”

那小永兒並不服氣，嘴裡嘟囔著：“我又沒撒謊，不過是宣揚宣揚夜遊神的威名嘛。咱們老大神通廣大，卻不被世人知道，不可惜麼？”

那中年漢子道：“身為刺客，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你已犯了大忌還不知悔改。我也不和你廢話了，趕明兒我去告訴你師父，瞧他怎麼說！”

一聽這話，小永兒立刻洩了氣，央求道：“九師叔，我知錯了，求你千萬別告訴師父！我再不敢了。”

那被小永兒稱為九師叔的中年漢子不再答話，眉頭緊鎖，似乎心事重重。

小永兒困惑地眨巴著眼睛，問道：“九師叔，昨夜老大行刺成功，刺殺的還是皇帝，這麼難的任務完成了，酬金得多豐厚啊，你不替他、不替咱們夜遊宮開心麼？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九師叔抬眼望天，長嘆了一口氣：“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福是禍，還未可說呢。”

初五的夜，月光暗淡，四下無人。一座氣宇軒昂的府門前站著兩個門子，正在探頭張望。

梆子響了三聲，幾個黑影忽然從天而降，每人都戴著面具，只露著一雙眼睛。其餘人的面具都為精鋼打造，只有為首的黑衣人面具似乎是特殊材質，隱隱泛著銀光。

兩個門子立刻迎了上去，滿面堆笑：“可算把您給盼來了。裡面請，孫將軍已等候多時了。”

幾個黑衣人也不答話，抬腿就往裡走，卻被攔了下來。

領頭的門子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各位爺，恕小人無理，我們將軍吩咐了，只許夜遊神一個人進來……”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個身材矮胖的黑衣人粗著嗓子嚷嚷：“老子偏不恕你的無理！你們孫將軍答應了事成之後送咱們老大一份大禮，咱兄弟幾個想一起瞧瞧，有甚不便？”

那門子陪著笑說：“我就是個看門的，各位爺，莫教小人難做。”

矮胖黑衣人正要發作，為首的黑衣人伸手攔住了他。另一個聲音略蒼老的黑衣人低聲道：“老大，只怕有詐。”為首的黑衣人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說：“無妨，客隨主便。你們在此處等著便是。”說著便進了大門。

另一個門子上前道：“各位爺，煩請來偏廳坐坐。”矮胖黑衣人冷哼一聲：“不必了。”話音剛落，倏然之間，幾個黑影已分頭隱沒於黑暗中。

“將軍，人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