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半邊床上。

凌辰縮了縮腳,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是一間寬大的臥室,牆壁以及天花板,甚至他蓋的被子,都全是米黃色的,伴著金黃色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暖。

說它寬敞,是因為,整個房間,除了他所在的床,整個房間,連一件多餘的傢俱都沒有。

衣櫃,書桌,梳妝檯,甚至床頭櫃都沒有。

凌辰的腦子和這間房子一樣,一片空白。

他使勁左右搖了搖頭,能聽到熟悉的咚咚聲,以及一點關節聲。

“這,不是在做夢?……”凌辰腦子裡終於冒出了一個念頭。

“可是,這又是哪裡?……”

他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走向側面的玻璃窗戶。

地板似乎是木製的,還帶著點溫熱。

走到窗臺邊上,一眼望去,是一片綠油油的綠。

生機盎然的綠。

一片幾乎一望無垠,一邊連線了天地的草坪,零星幾個略微高出的小土堆上,隔一段距離,零星散落生長著幾株纖細的一尺來高的植物,開著淡淡的,紫色的小葉花。

除此之外,幾乎和高爾夫球場差不多。

另一邊,草坪一直延伸到了遠處一片平房區的房子之下。

但中間,似乎連條步行的路都沒有。

看來,這是一幢獨棟的房子。

綠草坪中的獨棟別墅。

這完全陌生的場景,凌辰又感覺似曾相識。

他轉身回到床邊,單膝跪地,探頭往床底鑽去。

床底,是實木橫樑,支起的床板。

床板做得非常精細,相鄰的板之間嚴絲合縫,木紋清晰可見。

他用手摸了摸床板,木頭的紋理觸感,非常清晰。

零星分佈的結疤,顏色對比明顯,形狀各不相同。

久違的木頭的清香,沁入心脾。

這是凌辰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驗證方法。

如果在夢裡,看東西,是永遠看不清楚細節的,並且,每次看的細節,以及所謂的觸感,氣味都會不一樣,不可重複。

凌辰也不知道這個想法是怎麼來的,但他似乎骨子裡就生長了這個念頭。

退後起身的過程中,凌辰的腦袋撞到了床沿上。

疼,生疼。

凌辰忍著劇痛,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凌辰,你怎麼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後,右手的肱二頭肌上,就傳來了雙手的柔軟的觸感。

凌辰忍痛抬頭,一張年輕的,漂亮的女人臉蛋,躍入眼簾。

白皙,胖瘦地恰到好處,柳葉眉,丹鳳眼,雙眼皮,配上精緻的鼻子和多一分則厚少一分則薄的嘴唇,天生透著一股古典的美。

那清澈的眼神,此刻正在他的臉上,汪汪地透出關切。

“傷著了嗎?”悅耳的聲音再度傳來。

凌辰木訥地搖了搖頭。

“你鑽床下去幹什麼呀?”

凌辰再度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是誰?……”

漂亮的姑娘將凌辰從床下扶起,坐回床上,然後側過身去,往他後腦勺上摸了摸,看了看,似乎是沒有發現異樣之後,才輕輕地回覆道:

“我是風鈴,是你的護工。”

凌辰這才發現,風鈴一身白色的護理服,但是沒有戴帽子。

大得難以置信的草坪,獨棟別墅,護工……

這一切,凌辰都覺得無比陌生,但又如此真實。

“爸爸,你下午來接我的時候,能不能把我那把紅色的烈焰之刃帶上?”

一個更為真實的聲音,迴盪在他耳邊。

“得得……”凌辰的心,驟然一緊。

“這是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在這裡……”

“得得呢……”

得得,幼兒園,老師,喂貓咪的小女孩,還有,那戰場,那洪水,那小街,那酒吧,那酒吧的小女孩……所有的記憶,混亂地在他的腦子裡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地衝擊著他的腦袋,讓凌辰一度失神囈語。

“這是什麼?……穿越?……”

“穿越個der啊……”

“不可能,根本就沒有穿越……”

“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得得還在等我,我得去接他……”

凌晨雙手捂著腦袋,幾近怒吼,似要將滿心的疑惑與憤怒咆哮出來。

他感覺自已像一張紙,亦或是一張紙糊成的風箏,被輕飄飄地拎上天,漫天都是黑暗,他看不到一點光亮,找不到一點依靠。

“凌辰,凌辰……”風鈴急促的呼叫聲,終於將他拉了回來。

“這聲音……”凌辰剛回過神來,又忽然想起,那大雨之後,城門前的呼喚聲。

“你,想起什麼來了?”風鈴幫他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又蹲在床前,仰頭看著凌辰,輕聲地問道。

凌辰終於冷靜了下來。

看著面前眼神充滿關切,臉蛋如此標誌的的風鈴,他的眼裡,忽然閃過一絲冷光。

“你,是我的護工?”凌辰瞳孔一縮,下巴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

“是的。”見凌辰安靜了下來,風鈴聲音似乎也平穩了一些。

“你,在這裡多久了?”凌辰繼續問道。

“我……我剛來,三天前,你生病的時候我來的。”風鈴依舊安靜地回答。

但凌辰發現,在她第一個字吐出口的時候,她的眼珠子,略微晃動了一下。

“我,住在這裡?”凌辰繼續發問。

“是,你,是這座別墅的主人。”風鈴點點頭。

“還有呢?”凌辰繼續追問。

“還有……這是你的別墅,你的園子……”風鈴似乎有點把握不住他話裡所指。

“這裡,就我一個人?”凌辰抬起頭,眼睛裡,似乎透露出愈來愈濃厚的殺氣。

“是的,就你一個。”風鈴肯定。

“那,得得呢?……”凌辰咬了咬牙,但隨後,臉色似乎變得溫和了一些。

“得得……”

“我不知道什麼得得……”

“我只是,這幾天,聽你念過很多次……”風鈴睜大了眼睛,看著凌辰,認真地回答。

“真的?”凌辰的眼神,再次變得凌厲起來。

“是的。”風鈴再度肯定。

“……”凌辰沒有再說話,他的嘴角,不由地抽動了幾下。

隨後,他不再關注風鈴,轉頭看向窗外。

“不,不可能。”

“我不信……”

“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得得……你……你等著爸爸……”凌辰靠在窗臺邊上,對著那漫天的草綠,以及那點點的紫色,溫柔地說道。

風鈴轉身似乎正欲離去,凌辰忽然轉身問道:“你,還沒回答我,這,是什麼地方?”

風鈴停下腳步,似乎遲疑了一下,方才悠悠地轉過身來,小嘴一抿:

“這裡,是邊緣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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