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雖然還未入春,但京城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了,寒風颳在臉上不再是刀刮般的刺痛,而是溫和的冰涼感。

因為兩家婚約早就定下,自然也就省略了納採和問名的過程,這一次上門,相當於直接下訂婚書送聘禮,然後就是正式商議大婚的日子和安排。

一大早,榮親王府運送聘禮的隊伍就啟程了,隊伍延綿了一里路,所攜帶金銀珠寶無數,更有各種奇珍異寶,絲綢茶葉,全部都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價格。

按照規矩,趙佑陽必須親自走到女方家裡,不能坐轎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趙佑陽手上只拿著一個深紅色的檀木沉香盒,裡面裝著的正是被皇帝題名蓋章,傳閱京城的《靜夜思》,以及一封榮親王寫的聘書。

以詩訂婚,才情萬丈。長長久久,永世百合。

趙佑陽臨走之前,特意關注了翠鳥的神態,翠鳥倒是出奇的正常,既沒有任何情緒表露,也沒有對趙佑陽說什麼奇怪的話,和正常的府中侍女一樣,還不斷的和趙佑陽說著:“恭喜,賀喜。”

趙佑陽摸不準翠鳥的想法,但按常理來說她不應該表現的如此冷靜,但他也沒那個膽子直接問翠鳥。所以也權當一切正常,按著規矩走流程。

訂婚的流程十分繁複冗長,趙佑陽也毫無經驗,基本就是府中的老嬤嬤說什麼,趙佑陽就做什麼,昨夜王妃已經把注意事項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把趙佑陽說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才放他回去休息。

送禮的隊伍走了一上午才到長樂公主的府上,幾乎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這個訊息,所經之處沿途百姓紛紛出動,夾道歡迎,甚至有人跟在迎親隊伍的後面走了一路,就是要湊這個熱鬧。

趙佑陽走到長樂公主府面前,府中管家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趙佑陽隨管家進門,大門兩側早已侯著的樂班突然大奏喜樂,而送禮隊伍中的樂人也不甘示弱,同樣奏響喜樂,雖是不同的曲子,但並無針鋒相對之意,頗似琴瑟和鳴之境。

趙佑陽和管家走進大堂,長樂公主端坐在主位上,頭戴金翠九珠鳳冠,身著真紅大袖,九彩霞帔雲肩,首服特髻,上加鳳紋彩繡。當真是端莊大方,明麗動人。

趙佑陽上前請安,並且連磕三個頭,起身後雙方一陣寒暄,趙佑陽送上檀木盒子,長樂公主開啟看後含笑點頭。管家立馬大喊道:“恭喜!賀喜!”

在外列隊的侍衛侍女也依次喊道:“恭喜!賀喜!”聲音連綿不斷,從大堂一直傳到府外,在大門前等候的送禮隊伍也跟著大喊到:“恭喜!賀喜!”,接著送禮隊伍抬著禮品就進了府院,每進去一箱,管家就照著單子高聲喊道禮品的內容,諸如金銀幾何,字畫幾幅,珍珠幾箱,條理清楚。一箱又一箱聘禮壘起來,很快,聘禮堆的跟小山一樣高。

府外圍觀的群眾也得了不少喜錢,一個個更賣力的喊著:“恭喜!賀喜!”公主府上下里外,熱鬧非凡。

長樂公主把趙佑陽喚到身前,“小郡王,一會兒你就要去閨房見清兒了,但清兒說了,入門禮她要你當場作詩一首,若是作不出來,你無論拿出什麼奇珍異寶她都不會開門。不僅要作出來,還要作的好,若是她不滿意,也不會開門。”

趙佑陽一愣,這是玩我呢,要是在閨房門前吃了閉門羹,那面子可就丟大了。

長樂公主看四下無人在身旁,小聲說道:“我昨日打聽到,清兒打算出題為春景。你先開始思量,你莫說漏嘴,說是我告訴你的。”

趙佑陽點頭答應,腦子飛快運轉,以春景為詩非常寬泛,不算難題,但要結合眼前情景,也並不是那麼容易。

趙佑陽已經回想起幾首,打算等到了門前隨機應變,選出一首合適的。

長樂公主揮手說道:“帶郡王入閨房。”

幾名穿著侍女服的鶯鶯燕燕圍繞著趙佑陽,簇擁著他走向內房,趙佑陽聞著各種味道的香味,迷迷糊糊的被帶到了閨房的門前,為首的一名侍女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在面前喊道:“小姐,世子來了!”

門裡沒有回應,侍女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趙佑陽嘆氣一聲,親自叩響房門,“清兒小姐,我是趙佑陽,請開門一見。”

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文思郡王,世子殿下,我們家小姐久聞郡王大名,但也不知您是否名如其實,現在打算出題一考,若是過了咱們就開門,若是不過,這門今天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

趙佑陽高聲回應道:“不敢稱大,還請小姐出題。”

另一種女聲響起,空靈悅耳,可愛誘人。“趙佑陽,都知你善吟詩作賦,我今日出題為‘春景’,要你作詩一首。”

趙佑陽鬆了一口氣,長樂公主說對了,他裝模做樣的皺眉撫額,實則是在早已想好的幾首唐詩裡挑選。

不出一會兒,趙佑陽緩緩邁出一步,開口悠悠誦道:“千里鶯啼綠映紅,”接著又邁出一步“水村山郭酒旗風。”

他瞥了一眼房門,裡面毫無動靜,他微微一笑走出一步,接著誦道:“南朝四百八十寺,”頓了一頓走出最後一步,“多少樓臺煙雨中。”

話音剛落,房門裡就傳出一聲驚呼“好!嗚嗚~”,接著就是“小姐小姐,咱們要矜持,矜持!”

趙佑陽拱手笑道:“清兒小姐,如何?”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趙佑陽定睛一看,服黃大衫,深青霞帔,上織金雲霞龍文,飾珠玉墜。明媚皓齒,溫婉如玉,好一位可愛佳人,楚楚動人,一顰一笑,一眸一盼,牽動人心。

“歪日,包辦婚姻也有大美女啊!”趙佑陽心花怒放。

趙佑陽不禁脫口而出:“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盼傾人城,再盼傾人國。”

佳人本來一臉嚴肅,端坐其中。聞言兩頰飛快泛起彩霞,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微微露出虎牙。

趙清兒挽起衣袖藏起半臉,袖下估計的笑肆無忌憚。

趙佑陽走進閨房,說道:“清兒小姐何必偷藏笑容,如此瑰麗的花朵若是偷藏起來豈不是遺憾世間?”

在房門旁開門的侍女,則一臉狐疑的看著趙佑陽,“小姐,這位郡王長的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怎麼不像傳聞中那樣沉穩,而是有點像登徒子般油嘴滑舌。”

“艹,哥們好不容易羅曼蒂克一把。”趙佑陽心裡罵娘。

趙清兒輕喝一聲,“燕子無禮!快向世子道歉。”

被稱作燕子的侍女不情不願的向趙佑陽請罪,趙佑陽不以為意,原諒了她。

其實論地位,趙佑陽比侍女高處不知幾何,侍女這般話語已是大不敬,若是趙佑陽抓住此事追究不放,侍女免不了家法處置。

趙清兒充滿歉意的看了看趙佑陽,“百聞不如一見,世子殿下為人落落大方,我算是見識到了。”

趙佑陽走到趙清兒旁邊坐下,拱手說道:“百聞不如一見,清兒小姐美若天仙,我也算是見識到了。”

趙清兒微笑著回道:“方才世子殿下在門外四步成詩,如此才華,令我汗顏。我聞此詩總覺得話中有話,還請世子解惑。”

趙佑陽說道:“小姐不必稱呼我為世子殿下,未免太過疏遠。若是不嫌,叫我名字便好。我從家出發,走了整整一上午來見小姐,可真是勞累,頗有走了千里之遠之感,一路上送禮隊伍皆穿大紅喜袍,奏樂不斷,故作’千里鶯啼綠映紅’。”

趙清兒點點頭,沒有說話。

趙佑陽接著說道:“走來的路上,沿街商戶百姓夾道歡迎,延綿不斷,故作‘水村山郭酒旗風’。”

“我聽聞南朝尊佛,遺留下四百八十座寺廟,無一不虔誠祈福。我願為小姐祈福,只願小姐一生幸福。”

“小姐不肯出來見我,就像煙雨中朦朧的樓臺,美麗不可名狀,卻難以得見全貌。”

趙清兒拍手稱讚,“句句襯題,句句深意,更難得的是,如此佳作竟然只用了短短四步,就算母親提前透題給你,能作此詩我也認可。”

趙佑陽面色不改,“公主並未提前告知。”趙佑陽撒謊臉不紅,心不跳。

“難得,難得。我能嫁給你這樣的才子,倒是心甘情願。”

趙佑陽按照母親的交代,牽起趙清兒的手,玉手入手微涼,如羊脂白玉,涼中帶溫熱。

趙清兒被趙佑陽的大手攥住,心跳如小鹿亂撞,感受到其中不斷傳來的溫熱,雙頰又泛起緋紅。

趙佑陽牽著趙清兒走出閨房,房外侍女歡呼雀躍,“小姐出閨了!”訊息立馬就傳遍全府。

趙佑陽帶著趙清兒走到大堂,長樂公主含笑望著他們,“佑陽,你對清兒滿意嗎?”

趙佑陽躬身回道:“吾之幸也。”

長樂公主滿意的點點頭,“我與你父母也已經商定,你若是同意,你可以在從軍走之前就成婚,也可以在從軍回來後再辦。”

趙佑陽扭頭看向趙清兒,一時不止如何定奪。

趙清兒倒是開口說道,“都依佑陽的意思。”

趙佑陽咬咬牙,“我還是想從軍回來再說。”

長樂公主也毫不意外,點頭答應。

晚宴,賓客盡歡,長樂公主逗趙佑陽和趙清兒,說著婚後如何生活,說的趙清兒害羞不已,趙佑陽倒是一點無所謂,就這點程度遠不如前世上學寢室裡男生徹夜長談的尺度。

因為不是正式成婚,所以趙清兒並不需要被接到榮親王府中,趙佑陽吃完晚宴,就帶著一眾人馬告辭回家了,趙清兒依依不捨的和趙佑陽道別,眼波渺渺,竟然讓趙佑陽心神一陣搖曳,有種放棄從軍,立馬成婚的衝動。

“心中無女人,出劍自然神。”趙佑陽心中默唸口訣,穩定軍心。

趙佑陽坐在轎子裡,三步一回頭,直到趙清兒消失在視野中,才搖了搖頭,閉目養神。

回到府中,趙佑陽將今日經過大致與榮親王和王妃講述一遍,得到二者認可後,趙佑陽專門找到翠鳥的房間。

“翠鳥,我回來了!”趙佑陽敲門。

無人回應。

趙佑陽心說:“怎麼感覺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翠鳥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

還是無人回應。

趙佑陽嘆了口氣,故意能讓裡面聽見,然後假裝離開,實則站在窗戶的視野盲區等著。

過了一會兒,翠鳥的房門開啟了一條小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從門縫望出,滴溜溜的轉著。

趙佑陽當機立斷,一把推向房門,裡面的人拼命想關,但已經來不及了。

翠鳥整個人倚靠在門上,才勉強和趙佑陽一隻手抗衡。

“你,你不要進來。”

“為什麼?”

“我,我沒穿好衣服。”

趙佑陽手上一僵,這門開也不是,合上也不是。

“我很快就要走了,去北方參軍。”

“我知道。”

“我今天去見了趙清兒小姐,說實話我挺滿意的,但是還要再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合不合適。”

“我知道了。”

“你呢?”

“我等你回來。”

趙佑陽又長嘆一口氣,“按照我父母和長樂公主的意思,他們讓我回來就和趙清兒成婚”

“我知道,我等你回來。”

趙佑陽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邊都久久無言,趙佑陽鬆開一直抵著房門的手,房門順勢合上了。

趙佑陽剛轉身要走,房門突然又開了。

只見翠鳥哭的梨花帶雨,從背後抱住了趙佑陽。趙佑陽頓時手足無措,不敢掙脫,也不敢回頭,只能佇立在原地,聞著淡淡的香味。

良久,翠鳥松開環抱趙佑陽腰間的雙手,“世子不嫌棄,我給你當一輩子丫鬟。”

趙佑陽不忍心,不禁安慰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翠鳥聞言,眼前一亮,逃也似的躥進屋子,飛快的關上房門,“記住了哦,我等你回來。”

趙佑陽微偏著頭,用餘光掃了一眼。

“切,明明穿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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