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於龍江下游,是大陽最富庶的地方,共有三州之地。江南多為平原,江流繁多,水資豐厚,哪怕是大旱之年,也不曾缺過水。也因水路發達,往來客船商船雲集於此,江南也是商賈最多的地方。大陽每年近三成多的賦稅和糧食都源自江南,而江南的人口僅佔大陽的十分之一。

江南雖然有人間天堂的美譽,但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眾多的河流造就了江南的繁華,也埋下了禍根。如遇大雨,很容易產生水澇,大陽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修建堤壩,在大多數時候可以保證河岸無恙,但蒼天無情,若是接連暴雨,也經常發生決口慘案。

治水一直是江南官員的第一大難題。

今年的江南一直風調雨順,按照往年的經驗,最後一波秋汛過去,入冬以後就不會再有險情了。但人們發現,天象運轉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氣溫沒有急轉直下,反而有些隱隱上升,本來應該刮寒冷的北風,卻不斷湧來溫和的東風。隨之而來的就是接連不斷的大雨,已經整整下了半月了。

好在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官府能徵召到足夠的勞役來加固堤壩,可一直加高堤壩並不能解決問題,加的越高,萬一決口產生的破壞越大,事已至此,只能希望大雨能停在決口之前。

偏偏事與人違,乾江最先決堤,接著是雅水,白陵河,……到處都是水災,千萬百姓流離失所,無數良田被毀,大量儲存越冬的糧食浸泡在水中,慢慢腐爛發黴,洪流上飄滿了人和家畜的屍體。

江南總督在大雨伊始,並沒有察覺到可能發生的險情,認為入冬後的大雨只不過是一時的,不過幾天就會停,等河堤告危,再開始加固,已經來不及了。

舒州,離京。這裡是大陽的第二都城,大陽南方的最大城市,依龍江而建,是江南三州中人口最多的地方。

江南總督塗忠謙站在滿目瘡痍的龍江河堤上,頭上是烏黑厚重的雲,腳下是岌岌可危的河堤,面前是滾滾咆哮的龍江,身後是繁華的離京,周圍則是無數穿著破爛滿臉疲憊但依舊忙碌不停的人群。

今天,下了足足半個多月的大雨終於停歇了,可是濃厚的像一堵牆似的烏雲沒有消散的意思,眾人已經頂著暴雨在水中與洪水抗爭了很久,但沒有絲毫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大量裝滿土的袋子被扔到了河堤的缺口處,還有無數人推著車,把一車又一車的土堆在河堤上來加高堤岸。

別的江河決堤最多危害一府,若是龍江決堤,整個江南都要受災,那後果不堪設想。

塗忠謙身先士卒,主動到最危險的河堤上指揮,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了,但若是看不到龍江水位下降,他是一刻也睡不著。

“總督大人,現在大雨已停,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您下去休息吧。”一旁陪伴的舒州巡撫依附在塗忠謙的耳邊說道。

塗忠謙搖了搖頭,“還沒到鬆懈的時候,現在正應該趁著大雨停下的時候抓緊加固河堤。”

“大人,您下去歇息,我留在這裡督察。您三天沒閤眼了,不能累壞了身子。”

塗忠謙依舊不同意,“我無妨,但這龍江河堤絕不能出事。還有,送去朝廷的文書有回信了嗎?朝廷有安排救災的事宜嗎?”

舒州巡撫聞言,苦笑著說,“大人,您的奏摺早已遣人送到京城,只是回折一直沒見到。可能朝廷還在商量解決之道。”

塗忠謙想了想,“那我再上一封奏摺,必須言明此事危急,不能有半點拖延。”

舒州巡撫連忙說道,“大人,您下去寫奏摺,我在這裡盯著。”

“好,我先下去了。”塗忠謙轉身離去,身邊的一大幫隨從趕忙跟上,河堤上一下空了一塊地方出來,但很快就被往來的民夫填滿。

舒州巡撫咧嘴笑了笑,接著繼續指揮眾人加固河堤。

塗忠謙走入臨時搭建的大帳,坐在桌前思量了一會兒,提筆寫起了奏摺。

他寫到一半,神色悲痛不已,竟俯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塗忠謙邊哭邊寫,許久寫罷,將筆甩在了地上,癱坐在椅子上。“來人,給我送八百里加急,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塗忠謙揮了揮手,叫人送走奏摺。

一旁的幕僚小心翼翼的收好奏摺,蓋上印章封上封條,交給了驛使。

一轉頭,看見塗忠謙已經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大家不敢打擾,紛紛退出了大帳。

“轟隆!”塗忠謙從睡夢中驚醒,天雷滾滾,這雷聲好似就在耳邊炸響一般,他趕忙起身衝出大帳,只見外面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好似無數道水幕從天而降,三步之外的事物都很難透過雨幕看清了。

“有人嗎?”塗忠謙大喊道,偌大的軍帳空無一人,甚至門口把手的侍衛也不見了蹤影。塗忠謙也不敢貿然進入雨幕中,以免迷失了方向。堂堂江南總督,急得像走失的孩童,不停的大呼小叫,可無論他多麼費力的呼喊,都淹沒在了漫天的雨聲和炸響的雷聲中。

塗忠謙急得想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帳中來回踱步,最後一跺腳,乾脆衝進雨中去河堤上找人,這種情況下,他最關心的就是河堤的安危。

他剛準備踏出大帳,一個人影就從雨幕中衝了出來,正好和塗忠謙撞了個滿懷。

“大人,大人,河堤要守不住了!”人影還沒站穩,就急匆匆的開口。

塗忠謙還沒從撞擊中回過神,又聽見了這麼重磅的訊息,腦中一片空白。

“大人,來不及了,我帶你走!”人影二話不說,背起塗忠謙就跑進了大雨中。

塗忠謙被雨水壓的喘不過氣來,身上的衣物在進入雨中的一瞬間就淋了個透,寒風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刺骨的寒冷。

塗忠謙在那人的耳邊大喊道:“快帶我去河堤上,河堤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人頭也不扭,埋頭狂奔,他也大聲喊道:“不能去河堤上了大人,河堤已經決口了!河堤上的人包括舒州巡撫大人都掉到龍江裡了!”

什麼!塗忠謙心頭一震,剛剛還在和他說話的舒州巡撫已經沒了?

“你要帶我去哪?龍江決口,江南百姓怎麼辦!”

“大人,前面不遠是軍營,咱們找兩匹軍馬先找個高地,再想辦法回通州。”

那人在大雨中揹著塗忠謙一路狂奔,竟然健步如飛,大氣都不帶喘的。不一會兒,就到了他所說的軍營。此時的軍營裡一片混亂,軍隊早已不見了蹤影,散落一地的盔甲和兵器,看來是逃命前士兵丟下了一切負重。

他理也不理這些東西,看了幾眼就直奔軍營的角落,馬廄裡果然還有幾匹來不及被帶走的軍馬。

軍馬一個一個焦躁不安,動物的本能在告訴他們危險已經逼近,但他們被栓在柱子上,無法逃離。

那人解開幾匹軍馬的繩子,一拍馬屁股,軍馬四散而開逃命去了。他留下了一匹最大最壯的軍馬,渾身雪白,一看就是血統不凡。

白馬焦躁不已,鼻孔裡喘著大氣,那人走到白馬跟前,取下韁繩,用手在白馬的脖頸來回撫摸,出人意料的,白馬一下就平靜了下來,他先把塗忠謙扶上馬背,然後一個縱身就翻上馬背。

“大人,您抓穩嘍。駕。”那人雙腿一夾,一擺韁繩,白馬應聲而出。

直到現在,塗忠謙還沒搞清楚眼前這人是誰,感覺有些眼熟,但一直沒有認出來。

“方才緊急,沒能詢問姓名,請問尊姓大名?”塗忠謙問道。

“呵呵,我一直在大人的軍帳前當侍衛,大人應該見過我幾面。”那人手握韁繩,眼睛緊盯著道路,在這種天氣中騎馬,一個不小心就是人仰馬翻。“我沒甚麼姓名,不過大人可以叫我趙十三。”

塗忠謙心頭一凜,姓趙,名十三。這是錦衣衛十三太保的稱號。趙乃是賜姓,十三說明是十三太保最後一位。

“你是皇上派來的?”

“是的。”趙十三沒有多說什麼。

塗忠謙知道,趙十三一個錦衣衛太保,來當一個看門的侍衛,說是保護自已,不如說是皇上派來監視自已的。

事已至此,塗忠謙已經無話可說,兩人在雨中沉默著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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