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盯著許彬。

他對許彬沒有任何好感。

當年奪門之變,就是許彬建議石亨、曹吉祥他們去找徐有貞。

更何況于謙是楊帆的偶像。

這種態度對我偶像,忍不了。

“許大人,你讓於少保去勸,你為何不去?你白天說的太祖聖明之類難道是口是心非?”

許彬心裡咯噔一下。

好鋒利的一張嘴。

他立即辯解道:“我等不願打仗,也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況且,大明需要休養生息。”

許彬跟很多讀書人一樣,活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想中,活在用聖賢書治天下的理想中。

無奈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楊帆正色道:“你們口口聲聲為國為民,難道於少保不是為國為民,難道於少保不想讓天下休息?”

“如果沒有當年少保保衛京城,山河破碎,你們早已淪為亡國奴,有什麼資格在此對少保指手畫腳?”

“你自已不去勸,讓少保去勸,安的什麼心?”

楊帆直言不諱。

縱然忌憚楊帆身份,但他如此對自已,許彬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于謙是兵部尚書,他不去,誰去?”

楊帆快被氣笑了。

“身為兵部尚書,於少保主張出兵,才是職責所在。”

見自已理論不過楊帆,許彬氣得吹鬍子瞪眼。

作為當事人,于謙終於開口了。

“許大人,陛下派你來是送軍糧,還是來討論該不該打?你任務完成,可以回去覆命了。”

“你……”

許彬差點被于謙的話噎死。

“好你個于謙,你等著,等你回到京城,我看你如何面對諸位同僚。”

這句話,滿滿的威脅。

楊帆見狀,氣得牙癢癢。

你們看著于謙好欺負是吧。

“許大人,你滿口仁義道德,天下太平,那我問你,天下安定,百姓富足的基礎是什麼?”

“是不打仗嗎?”

許彬冷哼一聲:“兵者,不降也,窮兵黷武,消耗國庫,百姓空竭,萬民疲弊,國家怎能長久。”

楊帆又問:“那為什麼還要打仗?”

“韃子覬覦我江山,屢屢犯邊,不得不打。”

楊帆嗯了一聲。

“這話很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異族亡我之心不死,許大人,你贊同這句話嗎?”

許彬一怔。

想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

從匈奴到五胡,到突厥,到女真,再到韃子,哪一個不是想滅亡中華,取而代之。

“既然異族亡我之心不死,那我們是不是要打仗?”

“這……”

許彬被問住了,一時語塞。

楊帆繼續說道:“你們讀書人都說漢武帝窮兵黷武,可如果漢武不打匈奴,中華哪來的這麼多領土,哪裡有戰略縱深,哪裡有我漢人的生存空間?”

“若漢武不窮兵黷武打匈奴,中原就沒有河西走廊,就沒有遼東,就沒有陰山。”

“蠻夷就可長驅直入,馬踏中原。”

“想想吧,那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景?”

“使我六畜不蕃息,使我婦女無顏色,使我百姓苦,苦,苦。”

“而且這種事發生過,蒙元時期,漢人有多慘,許大人比我更清楚。”

許彬眉頭緊鎖,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

聽君一席話,直接亂了分寸。

楊帆這些話,不只是說給許彬,更是說給朝中那些文官聽。

他們以為只要不打仗,就不會勞民傷財,就不會生靈塗炭。

卻忘了,異族亡我之心不死。

“許大人,你也是讀聖賢書的,我想送你八個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天下,一直以來都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這條法則從沒變過。”

“我大明是禮儀之邦,最重倫理道德。”

“可跟韃子這些蠻夷講倫理道德,有用嗎?他們聽嗎?”

“以理服人是痴人說夢,大明要想讓蠻夷敬畏,只能靠拳頭。”

“如果拳頭不夠硬,連講倫理道德的資格都沒有。”

“當大明不能適應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之後,結局只能是,滅亡。”

“會有比大明更優秀的時代崛起。”

轟。

楊帆的話讓許彬猶如當頭一棒。

甚至連於謙都震驚不已。

許彬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天下太平,不是讀書讀出來的,而是打仗打出來的。”

“尊嚴,只在戰場上取得。”

“當大明的軍隊沒有戰力,不能打仗的時候,就意味著沒有了尊嚴,就無法在這天下生存。”

“趙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楊帆又向許彬講起了天演論。

“天下萬物都有競爭,比如雄鹿為了爭奪交配權,要撞得頭破血流。”

“孔雀為了爭奪交配權,有爭相開屏。”

“老虎和狼群為了爭奪領地,要你死我活。”

“獅子和鬣狗也會為了食物和領地,打來打去。”

“動物如此,更何況是人。”

楊帆意味深長說道:“許大人,還是那句話,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有些仗,我們不打,子孫後代就要打。”

“我們打了,未來幾十年,甚至一百年內,大明天下太平。”

“這些話,你最好回去告訴他們,不要再找於少保的麻煩,少保不勸阻太祖爺才是無比正確。”

“反倒是你們鼠目寸光,為了那點讀書人可憐的自尊,為了噴而噴。”

楊帆言盡於此。

許彬深深看了楊帆一眼,最後羞憤離去。

那一晚,于謙一宿沒睡。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八個字一直在他耳邊迴盪,彷彿洪鐘大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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