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桐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往外跑。

“那劍是從庫房中由我直接取出來送過去的,中間未假人手,也不曾出鞘過,怎麼就出了問題呢?”

“不知道,我只看見衡王拔劍出鞘,當即就變了臉色,將劍丟在了地上。”姜疏桐的腳步飛快,檀影跟不上,只好一路小跑。“你慢些,彆著急,皇上只說讓你過去說明情況,並未有要治你罪的意思。”

姜疏桐充耳不聞。她現在蟄伏在尚功局,只等一個成熟的時機。但現在這個時候,一點差錯都有可能讓她的計劃付諸東流。

御前,蕭祺面色不虞,他與李玉真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皇兄,這不是什麼大事,換一把劍就好了,沒必要大張旗鼓,再嚇到那小丫頭。”蕭禛站起身,笑著朝蕭祺舉杯。

李玉真勉強勾了勾唇角,有些為難道:“這把劍背後的事,衡王有所不知。”

蕭禛笑得一派純良,彷彿對隱情一無所知:“哦,是嗎?這把劍莫不是皇兄當年斬殺賊人所用?”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蕭祺的面色變了變,李玉真忙攥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

“阿禛說笑了,你知道朕的武藝只夠傍身,如何能斬殺賊人呢?”蕭祺捏著酒杯,將酒送到自已面前,掩飾什麼一般一口飲盡。

“皇上,奴婢尚功局女史,不知這把劍出了什麼問題?”

今日在場的許多妃嬪都是蕭祺做太子時的舊人,有不少是見過年幼的姜清露的,姜疏桐低垂著頭,姿態謙恭。

蕭祺隨手拎了劍,站到姜疏桐面前,有意無意擋住姜疏桐的身影:“女史請看。”

姜疏桐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蕭祺,接過了劍。她手無縛雞之力,抽劍出鞘很是費力。

見她有些艱難,蕭祺衝她彎了彎腰,問:“女史需要本王幫忙嗎?”

姜疏桐搖了搖頭,沒理他,徑自將劍拔出來了。

劍上乾涸的液體讓她瞬間睜大了眼睛:“這是……”

“本王要是沒看錯,這是血。經年的血,已經幹在劍身上了。”蕭禛將手背在身後,輕聲解釋道。

姜疏桐的眉頭皺起,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著:“啟稟皇上、王爺,這把劍入庫那年,奴婢還未入宮,可自奴婢入宮之後,奴婢敢以身家性命起誓,絕對沒人動過它!”

蕭祺瞥她一眼,說:“那你的意思,這把劍入庫之時,便帶著血跡了?”

姜疏桐慢慢冷靜下來,語氣不卑不亢:“奴婢不敢妄言。”

蕭禛從姜疏桐手中拿過劍來,笑嘻嘻塞回了鞘中,轉身對著蕭祺說道:“皇兄,你看適才她拔劍時艱難的樣子,便可知道她從前沒幹過打打殺殺的事情。她看起來小小年紀,說不定還不如這把劍的年歲大呢,這劍我收下,你就別為難她了。”

蕭祺還未說話,李玉真便先開口了:“阿禛,庫中寶劍眾多,讓皇上再為你選把別的劍吧,這把畢竟是十幾年前的舊劍了。”

蕭禛一臉不解,衝李玉真歪了歪頭:“皇嫂,這把劍是難得一見的好劍,即便是從前的舊劍,威力也絲毫不見折損。皇嫂別擔心,臣弟可不是那等不識貨的庸人。”

蕭祺的面色有所緩和,見蕭禛這樣說,他也不再追究始末,笑了笑說:“既然阿禛願意,那便不換了。至於尚功局的女史,未曾認真盤查庫中所藏……”

見蕭祺似乎還是要為難姜疏桐,蕭禛忙打斷了他:“皇兄,這位女史也是無心之失,任誰也想不到這把入庫多年的劍上還帶著血跡,我看該罰的是當年將此物收攏入庫之人吧。”

姜疏桐瞥了一眼蕭禛,也沒同他客氣,借勢開始辯駁:“皇上,奴婢記得,這把劍入庫時是元和元年十一月入庫的,那時奴婢只有七歲,尚未入宮。”

元和元年十一月,姜府因罪抄家,姜疏桐之父姜風闊,畏罪自戕。時年七歲的姜疏桐和十一歲的姜清露被其母的陪嫁丫鬟救出,認作女兒,在京中苟且度日。

年幼的姜疏桐不知道為什麼,一夕之間,家不成家,她只能牢牢記住那一年。

元和元年十一月,於她是深埋心底的痛苦。

蕭禛察覺到了姜疏桐的悲慼,只是微微側了側頭,沒說什麼。

“朕自然知道……當日將其入庫之人何在?”蕭祺皺了皺眉頭,被迫提起舊事讓他有一瞬的失態,他有些急切了。

姜疏桐早已將這些年尚功局的女官調動爛熟於心:“當日入庫之人,如今已放歸出宮,回家婚配了。”

蕭禛大大咧咧笑了笑:“既然已經出宮,就不要再去打擾她了,皇兄,此事只是一場陰差陽錯,算了吧。怪我怪我,明明是個武夫,居然還會被劍上的血嚇一跳,御前失態,讓皇兄擔心了。”

此事追查無益,反而會讓女官人人自危。況且已經登基八年之久,蕭祺早已不再是從前了無城府的樣子了。經過了半個晚上,蕭祺心中那點異樣消失殆盡,開始打量起蕭禛奇怪的站姿。

“阿禛,你擋在女史面前,讓她如何回話?”他傾了傾身,玩味地問。

蕭禛回頭掃了一眼姜疏桐,笑容不變。皇上親自開口,他只好讓開:“臣弟是怕皇兄與皇嫂的威儀過甚,把這小丫頭嚇著。”

李玉真有意緩和氣氛,故意嗔了他一句:“你不過也才二十,還一口一個小丫頭叫人家呢。”

蕭禛沒說話,只是立在一旁笑。

見姜疏桐始終低垂著頭,蕭祺不免疑惑,卻也只當姜疏桐膽小,未經他的首肯不敢窺視天顏:“朕準你抬起頭來。”

姜疏桐心中忐忑,慢慢抬起那張小臉。她母親生得極美,父親也曾是京中稱道的美男子。當日養在太后膝下的時候,無論是奉承還是真心,許多見過姜清露的宮人都盛讚過姜清露的容貌,姜疏桐的長相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饒是見過許多美人,賢妃在看到姜疏桐長相的時候,還是出神了一瞬,片刻後,她眼波流轉,看向蕭祺:“皇上,臣妾覺得,這女史長得極美,倒是比安寶林還要美上幾分呢。”

姜疏桐心中暗道不妙,不等其他人反應,她便搶先解釋:“多謝賢妃娘娘誇獎,奴婢身份低微,萬萬不敢與寶林娘娘相提並論。”

賢妃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姜疏桐記得很清楚。她巴不得宮中越亂越好,哪怕自已置身禍中也無所謂。她這話挑撥的意味明顯。這下無論姜疏桐做什麼,安遠夢都已經記恨上她了。若皇上真的被她說動,一時衝動納她入宮,其他的妃嬪也絕不會視她如無物。

還好,蕭祺只是挑了挑眉,沒接賢妃的話。如今他最喜歡的就是安寶林,在他對安遠夢失去興趣之前,再美的美人,他都興致缺缺:“怪不得阿禛剛剛這麼護著你呢。”

李玉真慢慢絞緊了手帕,她露出一個自然又親切的笑,問姜疏桐:“叫什麼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叫疏桐。”

“只有名,沒有姓?”李玉真步步緊逼。

姜疏桐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姓。奴婢自幼父母雙亡,與養母相依為命。養母不知奴婢的本家姓什麼,所以只給奴婢起了名字,沒有冠姓。”

“也是個可憐人。”蕭禛喟嘆了一句。

最終蕭禛還是收下了那把劍。此時宴席已經快要結束,姜疏桐離開大殿後,卻沒有馬上回到尚功局,而是隱入了殿外一片陰影中,等蕭禛出來後問個究竟。

這把劍出現的太過蹊蹺。它入庫的時間與姜家出事的時間大致相同,起初姜疏桐只以為這是個巧合,今夜蕭祺和李玉真的反應,卻讓姜疏桐起了疑心。而蕭禛經常露出的那抹玩味的笑,似乎意味著,他知道內情。

姜疏桐不想再裝傻充愣了,蕭禛逼她承認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

中秋的深夜還是有些冷的,厚實的宮衣還未來得及做,如今姜疏桐身上的宮衣還是單薄,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半晌,殿中人隨著蕭祺魚貫而出,宴席散了。

姜疏桐將身影藏得更深,仔細在人群中找尋著蕭禛的身影。蕭禛這種喜好玩樂的性子,這種宮宴只會讓他覺得拘束,他應當會早早跑出來才是,可姜疏桐卻沒看到他。

一道聲音從身後幽幽響起:“等誰呢,女史?”

姜疏桐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回身,見到了自已正在等待的那人。

“衡王……殿下怎麼走路悄無聲息啊?”姜疏桐驚魂未定,拍了拍胸脯。

“我們習武之人就是如此,若像你一樣,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你的腳步聲,那如何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呢?”蕭禛抱臂,靠在牆上輕佻地笑。

姜疏桐正了正神色,說:“今日那把劍……”

蕭禛打斷了她:“我得先問問你,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告罪的?”

姜疏桐愣住了。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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